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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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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香雙眉一揚,美目中閃漾起懍人殺機,道:「這三個東西罪不只死,我當初是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在路上我就把侯玉昆殺了。」 溫飛卿神色微黯道:「謝謝妹妹的好意,恐怕這也是我的命……」 冷凝香道:「卿姐怎麼這麼說,我從不相信命……」 溫飛卿淒然強笑道:「妹妹不相信命,我又何嘗相信?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委請天意,委請命了,也許這是我殺孽過重的報應。」 冷凝香黛眉高揚,方待再說。 溫飛卿已然微一搖頭接道:「妹妹咱們不談這些了,事已成定局,談又有什麼用,縱然淘盡三江之水,也難還我清白女兒身,即使女禍重生,精術再現,也難補我情無,難填我恨海。我還有一件要緊的事兒要告訴妹妹。」 冷凝香道:「卿姐,什麼要緊的事兒對溫飛卿道:「在我沒告訴妹妹這件事之前,我先要知道一下,妹妹有沒有容人之量。」 冷凝香目光一凝道:「卿姐,可是他還有別人?」 溫飛卿點了點頭道:「是的,妹妹,說起這個人,你我都不陌生,就是那『冷月門』的令狐瑤現。」 「是她?」冷凝香輕叫道:「怎麼回事,卿姐,他什麼時候邂逅了令狐瑤機?」 溫飛卿遂把李存孝邂逅令狐瑤現的往事,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聽畢,冷凝香嬌靨上神色有點異樣,道:「原來令狐瑤現也……卿姐,這麼說他結識令狐瑤現在先。」 溫飛卿道:「妹妹,咱們都彼此一樣,彼此也都不是世俗兒女,應該是沒有什麼先後早晚之分的。」 冷凝香嬌靨上那異樣神色突然之間一掃盡淨,微一搖頭道:「我不會計較什麼的,也不該計較什麼,我要再計較什麼,卿姐又該怎麼辦……」 「別提我,妹妹,」溫飛卿香唇邊掠過一絲勉強笑意,道:「我是個苦命人,心似天高,命比紙薄,今生今世。夠悲慘,也夠可憐的!」 冷凝香反手抓住溫飛卿柔美,美目中淚光隱現,道:「卿姐,別這麼說,你這麼說我會難受的,你瞧,我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冷凝香輕輕一歎道:「妹妹是性情中人,武林中只知道輸送美號『冷美人』,孰不知道妹妹你外冷內熱。好,我不說,今後絕不再提那苦命、悲慘、可憐,行了麼?妹妹,快擦乾眼淚,別讓我那已碎之心、已斷之腸再……」 冷凝香兩串晶瑩淚奪眶而出,滑落清冷嬌靨,垂落胸前,叫道:「卿姐。」 溫飛卿笑道:「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妹妹那心腸真是軟得可以,還是讓我給妹妹擦擦淚吧。」 說著,自袖底取出一方羅帕,輕輕擦去了冷凝香嬌靨上的淚漬,當她要把那方羅帕塞回袖中的當兒,冷凝香探玉手抓住了她的皓腕,道:「卿姐這方羅帕還是送給我吧。」 溫飛卿微微一怔道:「怎麼,妹妹?」 冷凝香道:「弄髒了……」 「弄髒了?誰說的,」溫飛卿含笑說道:「妹妹的淚珠兒,其珍貴賽過明珠,也香豔綺麗,我連洗都啥不得洗,打算把它貼身放一輩子。」 冷凝香嬌靨微酡,道:「卿姐好輕薄!」 溫飛卿道:「還好我跟妹妹一樣是個紅粉女兒身,只是像妹妹這麼一位當面,連我這紅粉女兒身也怦然心動,恨不生為男兒身呢。」 冷凝香嬌靨上那酡紅之色更濃,道:「卿姐怎麼忽然癲狂起來了?」 溫飛卿道:「有妹妹這麼一位人兒當面,有妹妹這麼一雙手兒在握,休說是姐姐我,就是那鐵石人兒也癲狂。」 冷凝香紅臉喚道:「卿姐要再這麼癲狂,我可要走了。」 ▼第四十二章 笑語淚痕 溫飛卿淡然一笑,沒說話冷凝香話鋒微頓之後,有意移轉話題,道:「卿姐,那件事兒你不該問我。」 溫飛卿道:「妹妹,哪件事兒?」 冷凝香道:「是否有容人之量。」 溫飛卿道:「妹妹,令狐搖現自小跟我一塊兒長大,她這個人我最清楚,能得妹妹這麼一位天仙般人兒為伴,她高興只怕都來不及。」 冷凝香道:「卿姐,她比我大還是比我小?」 溫飛卿道:「她生辰跟我同年同月,但不同日。」 冷凝香道:「我也願意同她這麼一位姐姐作伴。」 溫飛卿笑了,道:「這就行了,日後見著她,我會代你說話的。妹妹,天快亮了,我該回客棧去了。」 冷凝香抬眼向亭外看了看,道:「卿姐,現在還早呢。」 「妹妹,」溫飛卿握了握冷凝香玉手道:「我寧可早一點回去,妹妹知道,讓他知道了那不大好,好在妹妹是不會遠離他左右的,咱們朝夕都能見面,是麼?」 冷凝香道:「那……讓我送卿姐一程。」 溫飛卿按住了她,道:「別送了,妹妹,豈不聞,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好在咱們這只是小別,咱們各走各的好了。」 她站了起來,冷凝香也站了起來,道:「卿姐,你要不讓我送的話,就讓我先走。」 溫飛卿道:「怎麼?妹妹。」 冷凝香道:「站在這兒看著卿姐走,心裡委實不好受。」 溫飛卿歎道:「妹妹真是性情中人,對朋友都這樣,於情豈會不真不專?看來是我多慮了,他好深厚的福緣,好吧,妹妹,你走吧。」 冷凝香道:「卿姐,我走了,我也曾一游『富春』的。」話落閃身出亭,飛射而去。 望著那無限美好的身影不見,溫飛鯽嬌靨上浮現起一片陰遇,只看她一眼,便會讓人心情立刻沉重起來。只聽她輕輕一歎,道:「為他人作嫁衣裳,我這又是何苦……」 她緩緩轉身,緩緩出事而去,讓人有一種感覺,她身邊的空氣十分沉重,沉重得令人隱隱有窒息之感。 溫飛卿同到客棧的時候,天還沒亮,她輕輕地開了門進了自己房,點塵未驚。 她躺在床上,根本就沒再睡,甚至連合眼都沒合眼,腦子裡思潮洶湧,心裡百念難陳。兩眼望著房梁,淚默默地流,枕頭很快地就濕了一大片。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溫飛卿的性情脾氣,比鬚眉男兒還硬幾分,她只見人流淚,從沒掉過一滴,可是如今她流淚了,而且是無聲的哭泣,無聲的哭泣最斷人腸。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東方曙色透過窗框,她聽得清楚,李存孝房裡有了動靜,沒多久,門開了,李存孝出了房到了院子裡,在院子裡來回踱步,儘管步履聲很輕微,可是這時候還靜得很,她聽得很清楚。 她遲疑了一下,擦乾了臉上的淚,仰導坐起,下床走過去開了門,院子裡的李存孝聞聲立即停步望了過來。 溫飛卿搶先含笑一句:「這麼早?」 李存孝道:「吵了姑娘了?」 溫飛卿道:「沒有,天都亮了,也該起來了,請過來坐吧。」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走了進來。 進了房,落了座,溫飛卿含笑問道:「昨晚上睡得好麼?」 李存孝臉上紅了一紅,道:「謝謝姑娘,還好,姑娘呢?」 溫飛卿道:「你知道,我帶著幾分酒意上的床,豈有睡不好的道理?睡得好香甜,連醒都沒醒過。」 李存孝笑了笑,笑得有點勉強。 溫飛卿道:「我記得,昨晚上我酒後有點失態,我從沒有這樣喝過酒,也從沒有這麼高興過,尤其是這些日子,你可別見笑。」 李存孝忙道:一那怎麼會,其實,我以為有些事根本不必往心裡放。」 溫飛卿臉上的笑意微微隱收了些道:「謝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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