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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冷凝香道:「你不明白,還要我說麼?」

  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我既然跟人做伴同行,我要到某一個地方去無不便當面告訴她,至少也應該留個片紙隻字,是否看得到那就在她了。」

  冷凝香道:「你很周到,可是我指明讓你一個人來的。」

  李存孝說道:「姑娘看見了,可曾有第二個人登樓麼?」

  冷凝香道:「她看見那張素箋之後,一定會趕到這兒來,她也會知道我是誰……」

  李存孝道:「她並不一定看得見。」

  冷凝香道:「萬一她要看見了呢?」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書有未曾為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為人光明磊落,有什麼怕人知道的,姑娘要是一定不讓人知道的話,你我這見面可以到此為止。」話落,轉身而走。

  「站住!」冷凝香突然一聲嬌喝。

  只聽身後冷凝香說道:「你比我還傲。」

  李存孝道:「好說,我只是不願隨便向人低頭而已,因為我並沒有錯。」

  冷凝香道:「你沒錯,我錯了?」

  李存孝道:「姑娘也沒錯,話不投機,我就此回轉總可以吧?」

  冷凝香道:「不可以,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李存孝道:「我要想走,誰也攔不住我的。」

  冷凝香道:「你試試,你敢動一動我就殺了你。」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姑娘,記得我說過,我不屈于威武。」

  邁步就走。

  香風一陣,白影飛閃,冷凝香已站在樓梯口拉住去路,只見她那雙霜刃般目光中充滿了氣憤與殺機。

  李存孝傲立未動,而眼也一眨不眨。

  突然,冷凝香那霜刃般目光隱斂得無影無蹤,只聽她冷冷說道:「你的確很傲,是我生平僅遇比我還傲的人,只是你要明白,我約你來並不是要你在我面前顯傲的。」

  「一樣,姑娘。」李存孝道:「我來赴約也不是來受人冷言冷語一再責難的。」

  「你……」冷凝香一雙美目之中又現霜刃,但刹時又不見蹤影,只聽她緩緩說道:「告訴我,你可知道你身畔那個人兒是誰?」

  李存孝道:「當然知道,我豈會跟一個不認識的人在一起,尤其是一位姑娘。」

  冷凝香道:「說說看,她是誰?」

  李存孝道:「姑娘什麼意思?」

  冷凝香道:「先別問,待會兒你自會明白。」

  李存孝道:「『寒星門』的溫飛卿溫姑娘。」

  冷凝香道:「先是侯玉昆、『白骨三煞』,後是溫飛卿,你怎麼老跟這種人在一起?」

  李存孝道:「這就是姑娘問我是否知道她是誰的用意所在?」

  冷凝香道:「不錯,你要是不知道她是誰,那就算了,你既然知道她是誰,我就要問問你為什麼老跟這種人在一起?」

  李存孝道:「在姑娘眼裡,侯玉昆、『白骨三煞』,跟這位溫姑娘是哪種人?」

  冷凝香道:「你要我說麼?」

  李存孝道:「我已經問了,姑娘。」

  冷凝香道:「侯玉昆、『白骨三煞』是小人,是邪魔,『白骨三煞』雖然聲名較侯玉昆為狼藉,可是我認為『白骨三煞』還比侯玉昆好一點,因為他們是真小人,侯玉昆卻是偽君子,至於那溫飛卿,你既然認識她,就該知道她在外頭的名聲。」

  李存孝道:「我承認侯玉昆跟『白骨三煞』是小人、是邪魔,而且我認為姑娘那真小人與偽君子兩句入木三分,令人生厭,至於溫姑娘……」

  頓了頓,接道:「我知道姑娘是一番好意……」

  冷凝香道:「不是,我為什麼對你有好意,你要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誰也管不著,我只是問問。」

  李存孝像沒聽見,接著說道:「我也知道武林中背地裡是怎麼說她,我無意為誰辯護,我這個人一向如此,是就說是,非就說非,據我所知,溫姑娘以往嗜殺是實,但她絕不是一般人口中的那種女子,而是最近性情大變,連那嗜殺的習氣也改了……」

  冷凝香「哦」地一聲道:「真的麼?那我倒要額手稱慶了,她為什麼會性情大變,就是因為有你這麼一位鬚眉知已麼?」

  李存孝道:「姑娘不必如此,我說的是實情實話,姑娘要信就信,要是不信的話,我也不願勉強!」

  「是嘛,」冷凝香道:「溫飛卿她是個怎麼樣的人,本來就跟我無關嘛。」

  李存孝道:「這也是實情實話。」

  冷凝香道:「你這個人怎麼不知好歹?」

  李存孝道:「謝謝姑娘的好意,只是我並不是三歲孩童,溫姑娘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也唯有我最清楚。」

  冷凝香道:「那麼,她在外頭的名聲,難道都是無中生有,惡意中傷?」

  李存孝道:「只怕姑娘說著了,我敢說確是如此,武林中說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煞星,那是實情實話,不過那也是以前,如今不能這麼說。」

  冷凝香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你還要跟她在一起了?」

  李存孝道:「事實如此,姑娘。」

  冷凝香道:「你不怕人家蜚短流長,把你當成……」

  李存孝截口說道:「姑娘,唇舌可以殺人,我深知唇舌的厲害,只是我仰不愧,俯不作,並不在乎人家怎麼說。」

  冷凝香道:「好個仰不愧,俯不作,這麼說,你跟溫飛卿之間並沒有什麼。」

  李存孝道:「道義之交,我欠過她的活命恩!」

  冷凝香呆了一呆道:「你欠過她的活命恩?」

  李存孝道:「是的。」

  冷凝香道:「怎麼回事?何時何地?」

  李存孝道:「這個姑娘就不必管了,反正我欠過她的活命恩就是。」

  冷凝香沒說話,凝目良久始道:「她救過你?」

  李存孝道:「那當然,要不然,又怎麼能說是活命恩。」

  冷凝香道:「據我所知,溫飛卿是從來不救人的,那怕是舉手之勞。」

  李存孝道:「事實上,她確是救過我,保住了我一條命。」

  冷凝香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有點明白了,我現在也相信溫飛卿的確有所轉變了。」

  李存孝道:「那就好。」

  冷凝香話鋒忽地轉道:「你跟她一起到江南來是……」

  李存孝道:「各人有各人的私事。」

  冷凝香道:「侯玉昆他們幾個呢,怎麼沒見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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