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天燈 | 上頁 下頁
一四


  ▼第五章 陰錯陽差

  「大相國寺」前來了個人,是那幕輕描淡寫退『寒星』四使的白衣客,他到了「大相國寺」前,向著一個攤地攤兒人問了一句:「請問『大相國寺』有個『鐵片巧嘴』在……」

  他話還沒說完,那攤地攤兒的便抬手往『大相國寺』旁一指,道:「就在那邊兒,頭一個席棚子。」

  白衣客神情有點激地動謝了一聲,快步趕了過去。

  當然,這時候「鐵片巧嘴」那座席棚是空著的,有桌子,有板凳,有熄了火的爐子,有茶壺,就是不見人。

  白衣客望著那座空席棚,先是呆了一呆,繼而皺了一雙長眉,在這時候,別說『鐵片巧嘴』這座席棚子是空的,就是第二座,第三座——甚至一列席棚都是空的。

  這時候生意最淡,要熱鬧就得等上燈以後。

  白衣客在「鐵片巧嘴」這座空席棚前站了老半天,有幾個過路的拿詫異的眼光沖他直看,有一個忍不住走過來招呼說道:「喂!你這位可是來聽說書的?」

  白衣客忙點頭應道:「是啊,怎麼棚子空著?」

  那人笑了,道:「你這位大概是外地來的。」

  白衣客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初到『開封』,剛進城。」

  那人笑道:「我說嘛,難怪你不知道,要聽說書明天吃過早飯再來,『鐵片巧嘴』有已定的規矩,說書只說一上午,下午晚上待在家裡享福……」

  白衣客雙眉一展,失笑說道:「原來如此,我來得不是時候,來晚了。」

  那人道:「要按明天說,你是來早了。」

  笑笑走了開去。

  白衣客忙跨前一步,道:「請問,你可知這位說書的住在哪兒?」

  那人道:「怎麼,你等不及,想到他家裡聽去。」

  白衣客笑笑說道:「那倒不是,我是……」

  那人抬手往「大相國寺」後一指,道:「不遠,從這兒走過去,到頭兒往東拐,那條胡同裡一問『鐵片巧嘴』,沒人不知道,其實不問也行,門口栽半截石榴的那一家就是。」

  白衣客謝了一聲,沖那人拱拱手,往「大相國寺」後行去。

  照著那人指點,到頭兒往東拐,一條小胡同既窄又黑,幾乎令人有長年不見天日之感。

  老遠地便看見一家門前栽著半截石榴,白農客神情自又激動,放步走了過去,步履飛快。

  那是兩扇窄窄的門兒,朱紅的油漆經不起長年的風吹雨打太陽曬,也無人重漆,都剝落得差不多了。

  連那兩隻環也生了鏽。

  白衣客到了門口,忙不迭地舉字扣了門環。

  只聽敲門聲砰砰的,卻聽不見裡面有動靜。

  白衣客臉上泛起詫異色,舉手再扣門環。

  這回有了動靜,是幾聲刺耳難聽的狗哭。

  有生人上門狗該叫,該咬,怎麼說都不該來那麼幾聲刺耳難聽的嗚嗚悲哭,任何人部知道狗一哭那就表示……

  白衣客略一凝神,陡揚雙眉,未見他作勢,他一個身子已然拔起,越過牆頭翻了進去。

  腳剛沾院子地,他看見了,對面堂屋裡一豎一橫地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個身穿褲褂的老頭兒,女的是個年輕姑娘,只見滿嘴是血,身上卻沒見一點血漬。

  一條狗,一條大黑狗臥在堂屋門口低著頭直哭,一見憑空撲下個人來,站起來一邊叫,一邊往堂屋裡退。

  白衣客呆住了,他愣愣地站在院子裡。

  旋即,他定過了神,閃身撲近堂屋門口,那條大黑狗「嗚嗚」地一聲,箭一般跳起撲了過來。

  白衣客一抬手,那條大黑狗慘嗷一聲橫飛一旁,砰然一聲摔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沒再動。

  白衣客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兩眼直望著堂屋裡那一橫一豎的兩具屍身,突然,他喃喃地開了口:「我來遲了一步,我來遲了一步,十八年了,他們怎麼知道我會來找,他們怎麼知道?」…」

  「人海茫茫,宇內遼闊,如今唯一的線索已斷,叫我如何去偵凶,如何去……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躲了十八年,到頭來卻仍難免……難道這是……」

  倏地住口不言。

  沉默了一會兒,平靜了一下自己,白衣客就在堂屋邊上的一塊空地上埋了那老少兩具屍體。

  埋好了兩具屍體,他轉身要走,一眼瞥見那條倒斃一旁的黑狗,一呆,他臉上倏現了抽搐,道:「是我一時失手……」

  邁步走過去在地上挖了個坑,把那條大黑狗也埋了。

  埋好了大黑狗,他向著三堆隆起的新土看了最後一眼,騰身掠起,一閃不見。

  白衣客從原路到了「大相國寺」,來的時候激動,走的時候黯然,這一趟夠他受的。

  他臉色木木然,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因之,連這一句清脆、甜美、動聽的話聲也聽不見「喂,閃閃、閃閃,矯來了,轎來了。」

  他沒聽見,當然不知道躲閃。

  「喂,你這個人是聾子麼,叫你閃你怎麼不……」

  一陣香風撲鼻沁心,一隻欺雪賽霜的玉手當胸就推。

  練武人本有的機警使得白衣客突然清醒,必然的反應,他三不管地抬手就抓那只推來的皓腕。

  當然,他輕易地抓住了,那只皓腕一顫,往回便抽:「你敢……」

  可巧這時候白衣客明白抓住了什麼,他也如遭電擊,連忙松了手,因之那只皓腕也輕易地抽了回去。

  手是抽回去了,可是麻煩來了,那位姑娘,站在白衣客眼前,穿青衣,俏麗絕美的姑娘臉好紅,另一隻手直搓那只被抓過的皓腕,生似要搓下一層皮去。

  同時,她瞪著杏眼,鼓著香腮,羞氣交集地道:「下流,不要臉,耳朵都聾了還這麼……」

  白衣客雙眉微微一揚,道:「姑娘,你罵誰?」

  「罵誰」,青衣姑娘道,「罵你……咦,你不是個聾子?」

  白衣客道:「誰說我是聾子?」

  青衣姑娘更氣了:「不聾裝聾,你是存心找碴兒,叫了你半天你卻不閃路,跟個死人一樣。」

  白衣客皺了皺眉,道:「姑娘,說話客氣點,我為什麼要閃路,這條路人人走得……」

  青衣姑娘道:「你還怪有理的呢,你瞎子麼,沒看見驕子來了。」白衣客拾眼一看,這才發現一頂華麗的轎子停在青衣姑娘身後不遠處,轎前另有三名青衣姑娘都是世間絕色,嫵媚可愛,嬌豔動人。

  抬轎的是四名壯漢,個個筋肉突起,體壯結實,清一色的穿黃衣,那黃衣竟然是上好綢緞做的。

  抬轎的轎夫,穿著都這麼講究,坐轎的人就可而知了。

  白衣客看了一眼之後,收回目光道:「姑娘,轎裡坐的是黃堂大人麼?」

  青衣姑娘道:「准說的,不是……」

  白衣客道:「那麼是本地父母官?」

  青衣姑娘道:「你胡扯什麼,也不是,是……」

  白衣客截口說道:「即不是黃堂大人,也不是本地父母官,憑什麼讓人閃路讓道?」

  青衣姑娘呆了一呆,立即聲說道:「雖不是黃堂大人,亦非本地的父母官,可是叫你閃開你就得閃開。」

  白衣客淡然笑道:「事實上我並沒有閃開,姑娘看著辦吧。」

  青衣姑娘氣白了臉,道:「怪不得你這麼下流,不要臉,原來你生了一顆比天還大的膽,你不是讓我看著辦麼,好。」

  抖玉手一巴掌摑了過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