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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慕容嵐遂將适才事說了一遍。

  聽畢,百里相他玉面煞白,雙眉倒剔,目射殺機,咬牙道:「好狡猾、好卑鄙、好毒辣的東西,怪不得他們會讓咱們輕易追上。怪不得他們會那麼輕易地把馬車交給了咱們,原來他們人掉了包,又在車中暗藏了炸藥,還好……」

  機伶一顫,住口不言。

  慕容嵐卻面帶淡然笑意地替他接了下去,道:「還好愚兄等福命兩大造化大,不然今生再也見不著賢弟了,賢弟兼程趕到,也只有替愚兄等收屍了!」

  百里相道:「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他們的奸謀雖多、雖奇,豈能害得了慕容兄等幾位?那何異是……」

  慕容嵐笑道:「倘若愚兄等都被炸死,賢弟從此可以無憂無慮了,所以,我以為,賢弟該高興才對!」

  百里相臉色漸變,道:「小弟愚昧,不知慕容兄何指?」

  慕容嵐笑道:「倘若愚兄等不幸被炸死,賢弟不就可從此成為英雄翹楚,成為了天下武林的第一人了?」

  百里相神情一松,失笑說道:「慕容兄由來愛說笑話,小弟倘有此不仁不義之心,我這個朋友還值得交麼?早被天打死了!」

  慕容嵐笑道:「開開玩笑,賢弟何其言重?」

  百里相笑了笑,改了話題,道:「慕容兄,可知八劍與六奇已被換往何處?」

  慕容嵐抬手一指,指尖直逼百里相,道:「愚兄要向賢弟要人了!」

  這一指,未蓄真力,未發勁氣,卻點得百里相險上變了色、他微微一驚,身不由主地退了半步,道:「慕容兄又向小弟要什麼人?」

  慕容嵐笑道:「賢弟殺了那唯一活口,斷了那唯一的線索,愚兄我不找賢弟要人,要找哪一個要人?」

  百里相神情一松,不禁失笑,但旋即滿腔懊悔地垂首不語,半晌方始憋出一句,道:「原來,小弟當真是做差事了。其實,小弟,又哪裡知道!」

  慕容嵐揚眉笑道:「賢弟今後千萬不可再做蠢事了,賢弟已一錯再錯,倘再有第三次,咱們就要不戰自潰,非全軍覆沒不可了……」

  百里相臉色又複一變,道:「慕容兄所責甚是,思前想後,小弟甚為不安……」

  「賢弟這是什麼話?」慕容嵐截口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智者有一愚,百密也有一疏,休說賢弟區區幾件無心之過,便是因此而斷送了愚兄等這大小幾條性命,愚兄也絕無怨言,玩笑要適可而止,見好就收,說真的,賢弟,你哪裡去了?」

  百里相臉上剛自浮現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聞言陡挑雙眉,目中森寒煞氣暴射,道:「不提小弟去處還好,提將起來,真能令小弟羞煞、愧煞、恨死、氣死,慕容兄可知,那嚴嵩假塚之下地道中,還有另一條地道麼?」

  慕容嵐呆了一呆,道:「怎麼,賢弟,果然另有一條地道?」

  百里相一怔說道:「慕容兄知道了?」

  慕容嵐搖頭說道:「是愚兄等久候賢弟不出,愚兄與承兒下了地道找尋了—遍,未見賢弟蹤影,當時愚兄推測可能是另有一條地道,賢弟是從那另一條地道中走了!」

  百里相道:「小弟事先也絕沒想到那地道中尚有一處暗門,暗門之後另有一條地道,小弟追那人入地道後,眼見那人開啟一處暗門奔了進去,小弟來不及出聲招呼慕容兄,只好追了過去……」

  慕容嵐笑道:「竟踉愚兄之所料,分毫不差,想必賢弟已擒獲了那人?」

  百里相苦笑說道:「小弟如若擒獲了那人,又怎會羞煞愧煞,恨死氣死?」

  慕容嵐呆丁一呆,道:怎麼說來,賢弟是沒能擒獲他?」

  百里相難掩羞愧氣恨地點頭說道:「小弟追他進入了另一條地道,約摸二三十丈過後,地道忽然婉蜒曲折,只被他拐了幾個彎,便不見了他人影!」

  慕容嵐皺了皺眉,未說話。

  百里相卻又接著說道:「小弟羞愧氣恨之餘,又在那地道中仔細找了一遍,結果仍是枉然,及至小弟循原地道,由石屋中出來後,已然不見慕容兄幾位的蹤影……」

  慕容嵐道:「賢弟又怎知愚兄等在此處?」

  百里相道:「放著現成的眼線,怎會不知,小弟求助了丐幫當塗分舵,一問之下始知慕容兄等已趕往青陽,等小弟趕到青陽一問,又知羅刹教的人車落在張王廟,這才又急忙趕來:及至小弟到了此處,一眼便看見……」搖搖頭苦笑不語。

  果然無懈可擊,毫無半點破綻可尋。

  慕容嵐暗暗皺眉,笑了笑,沉吟未語,半晌,忽地抬眼,深深地看了百里相一眼,鄭重說道:「賢弟,有句話,愚兄不知當不當講?」

  百里相神情微有不安狀,忙道:「慕容兄,你我多年過命之交,還有什麼話當說不當說,慕容兄有話請只管說,小弟洗耳恭聽就是!」

  慕容嵐點了點頭,道:「賢弟,你知我、諒我,多年過命之交,愚兄我要直說一句,其實,賢弟,那是為賢弟你好……」

  百里相毅然說道:「慕容兄請只管說,小弟洗耳恭聽了!」

  慕容嵐又點了點頭,略一沉崎,道:「賢弟,你以後做事可千萬小心,萬莫因一時之疏忽,而啟人疑竇,落人話柄,要知道,那對賢弟之一世英名影響至大……」

  百里相神情一緊,道:「小弟愚昧、慕容兄何妨明說。」

  慕容嵐歎了口氣,道:「就拿咱們溯江而上,沿途一路追趕羅刹教人車所發生的幾件事來說吧,愚兄是絕對信得過賢弟,可是在別人眼中,人家不會以為那全是巧合……」

  百里相臉色一變,道:「慕容兄是指……」

  慕容嵐道:「譬如說那艘大船爆裂,賢弟殺了那黑衣漢子,當塗石屋中賢弟見無生望後欲進石屋,偏偏那石屋中又有出路,白摩天的他去,賢弟也因追人未能一起來,如今又殺了這唯一的活口!愚兄雖知那都是巧合,那都是無心之過,可是在別人眼中,卻很難會這麼想……」

  百里相臉色一變,道:「但不知慕容兄這別人二字,指的是誰?」

  慕容嵐輕歎說道:「愚兄是在提醒賢弟,以後做事要千萬小心,只要愚兄能信得過賢弟,賢弟又何必在意是誰?」

  百里相道:「慕容兄原諒,正如慕容兄所說,事關小弟一世英名,小弟不得不,也不敢不問個清楚!」

  慕容嵐雙眉微挑,道:「賢弟一定要問?」

  百里相毅然挑眉說道:「小弟一定要問,不過,倘若慕容兄有什麼不便之處,小弟不敢相強,也不敢令慕容兄為難!」

  慕容嵐笑了笑,道:「賢弟錯了,愚兄沒有什麼不便之處,也沒有什麼為難之處,愚兄可以告訴賢弟,話是僧尼二聖說的,他二人要愚兄轉告賢弟,至於是誰,他二位也未能明言!」

  百里相臉色大變,刹時間神色變得至為難過,默默不語,半晌,忽地舉手一拱,道:「既然有人見疑,小弟不敢再追隨慕容兄身邊……」

  慕容嵐瞪目說道:「賢弟,你這是……莫非賢弟對愚兄……」

  百里相截口說道:「小弟不敢,只是自知不該再追隨慕容兄身邊!」

  慕容嵐正色說道:「賢弟這是什麼話,你我多年過命之文,難道說連這一點愚兄都信不過賢弟,倘若愚兄信不過賢弟,愚兄也就不會把這話轉告賢弟了,賢弟知我,奈何不能……」

  百里相截口說道:「多謝慕容兄垂信,只是,小弟心中難安,如不即刻離開慕容兄身邊,唯恐再有糊塗懵懂做差事時……」

  慕容嵐心中一震,還待再說。

  百里相已然悲笑又道:「慕容兄,小弟去意已決,絕無更改,多年過命之交,小弟必有以報答知己,必有以洗刷自己,告辭了!」

  話落舉手一拱,騰身而起,直上山腰,身法如電,向著碧空中飛射而去,一閃不見。

  慕容嵐挽留不及,望著半山腰那百里相消失之處,臉上浮現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默然不語。

  顯然,百里相的突然離去,也大大地出了慕容嵐等人意料之外,本來,這來得有點太突然了!

  良久,方聞慕容嵐喃哺說道:「我沒有想到,我可真沒有想到……」

  上官蘭嫣然一笑,柔聲說道:「嵐哥,他是該走了,要不走,今後他那陰謀如何施展?」

  慕容嵐淡淡地笑了笑,道:「蘭妹說得對,他已知咱們對他已動了疑,提高了警惕,他若不離開咱們,他那陰謀,今後是當真無處施展了!」

  上官蘭道:「嵐哥,不是我怪你,早知如此,咱們該多等一會兒!」

  慕容嵐道:「蘭妹是說,我讓古大哥跟承兒出去得太早?」

  上官蘭螓首微頷,道:「不瞞嵐哥,我確是這意思!」

  慕容嵐笑道:「蘭妹,壞就壞在我早不知如此!」

  上官蘭啞然失笑,但旋義說道:「嵐哥可曾聽見,他那臨去所說必有以報答知己,也必有以洗刷自己兩句話麼?」

  慕容嵐點頭說道:「我字字入耳,聽的清楚,怎麼,蘭妹?」

  上官蘭道:「嵐哥可知他將如何報答知己,如伺洗刷自己?」

  慕容嵐沉吟了一下,道:「如何洗刷自己,不難猜測,如何報答知己,卻耐人尋味!」

  上官蘭淡淡笑道:「我以為,兩件事本是一件事,倘若有以洗刷自己,不就等於報答知己了麼,對不對?」

  慕容嵐掀眉笑道:「蘭妹高智、令我自歎不如……」

  閔三姑白眉深皺,忍不住突然插口說道:「賢伉儷究竟在說些什麼,怎麼我老婆子一句也沒聽懂?」

  上官蘭美目略一眨動,道:「閔婆婆何妨拭目以待,到時候瞧?」

  閔三姑苦笑說道:「我老婆子天生一副不能拭目以待,等不及到時候瞧的臭脾氣!」

  上官蘭笑了笑,沒說話。

  閔三姑苦笑又道:「看來,夫人是存心整我老婆子了?」

  慕容繼承面有不忍色,方欲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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