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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公孫相右手一翻,施展擒拿手法,反扣他左手。兩人各有一隻手互相扣握,另一隻手,卻互作近身搏鬥,忽掌忽指,各以極快手法,企圖制服對方。攻拒之間,轉眼工夫。各人都以精妙手法,接連變換了十幾個招式。假徐守成終究人單勢孤,急於脫身,口由大喝一聲,飛起右腳,朝公孫相小腹蹬來。公孫相右手正和對方纏搏,無法分手,心中忽然一動,機不可失,左手五指突然一松,放開假徐守成的手腕,同時用力一翻,也掙脫了對方緊握的五指,駢指如戟,疾快朝他蹬來的腳上點落。這下雙方緊握的五指同時鬆開,假徐守成心頭暗喜,只要對方放開五指,自己還有逃走的希望。哪知就在此時,突覺右腳「陰谷穴」上一麻,身不由己的身子往右一傾。

  高手過招,有不得半點疏忽。他身子一傾之際,公孫相左手已經閃電般點中了他肋間兩處大穴,砰然一聲,跌倒地下。

  公孫相做然一笑,俯身從地上拾起長劍,返劍入鞘,一把抓起假守成的身子,大步走到淩君毅面前,把假徐守成往地上一擲,拱拱手,笑道:「屬下幸未辱命。」

  淩君毅點頭道:「兄弟早知公外兄可以手到擒來,故而早已斟了一碗酒在此,替公孫兄慶功。」

  公孫相道:「多謝總座。」俯身從地上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淩君毅抬目道:「來,宋兄、張兄大家坐下來,咱們痛飲幾杯。」

  公孫相說道:「總座不是不喜喝酒的麼?」

  淩君毅點頭道:「不錯,兄弟是不善飲酒,平時一杯亦醉,一石亦醉;但今晚難得這位秦兄替咱們準備了好酒好菜,又是地當李太自捉月騎鯨之處,自該好好喝上幾碗了。」說話之時,大家已經在淩君毅的下首,圍著坐下。

  宋德生、張南強同時拭去了臉上的易容藥物。徐守成手執酒壺,替三人面前斟滿了酒。淩君毅就坐在秦得廣和許廷臣的中間,他雙手齊揚,在兩人身上輕輕一拂,解開了他們的昏穴。

  秦得廣、許廷臣身軀微微一震,候地睜開眼來。

  秦得廣雙臂一動,似是想站起身來但他只掙得一掙,發覺自己四肢穴道還是被制,長長籲了口氣,目中厲芒閃動,喝道:「姓淩的,你待怎樣?」

  淩君毅淡然笑道:「秦兄醒了麼,你方才不是說過,人生能有幾回醉,先喝幾碗再說。」

  秦得廣怒聲道:「姓淩的,你少給我來這一套,老子落在你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秦某決不皺眉。」

  公孫相雙眉陡然一挑,冷聲道:「秦得廣,你再敢出言不遜,看我不割下你一隻耳朵來。」

  秦得廣怒哼道:「秦某事機不密,既被你們識破,除死無大事,就是割下腦袋也只有碗大一個疤,你當秦某是伯事的人?再說,秦某若是死了,自然有人會替我報仇,秦某放心得很。」

  淩君毅舉起酒碗,喝了幾口,偏過頭來,朝他微微一笑道:「秦兄自己都已憤事,幾個手下,又能做得了什麼事來?」

  秦得廣道:「我沒有手下。」

  淩君毅道:「秦兄指示他們在兄弟茶裡下毒的兩個人,難道不是你手下麼?」

  秦得廣臉色微變,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淩君毅笑道:「等咱們喝完了酒,秦兄回去就知道了。」

  公孫相說道:「總座是說咱們船上,還有他們潛伏的黨羽?」

  淩君毅悠然一笑道:「自然還有。今晚如果不把秦兄逮住,再過幾天,只怕還要多呢,兄弟這總護花使者,就得讓秦兄來幹了。」

  宋德生道:「總座說得是,就像今晚這樣,他們若是狡計得逞,咱們船上就多了一個黨羽了。」

  淩君毅朝他微微一笑,道:「宋兄知道就好,但宋兄三天前巡邏回去之後,就曾替他們帶了一個回去。」

  宋德生聽得驀地一驚,惶然道:「屬下替他們帶回去了一個?」

  他回頭望望許廷臣,又道:「總座說的,就是他麼?」

  淩君毅道:「許兄是從花家莊院來的。」

  宋德生憤怒的道:「那是何樣生,許廷臣,是你害死了何祥生。」

  秦得廣道:「姓淩的,看來你都知道了,那是李黑狗他們說的了。」李黑狗、王麻于,就是秦得廣坐來的那條船上的兩名水手。

  淩君毅又喝了口酒,笑道:「李黑狗他們,知道得有限得很,兄弟不用問他們,早就知道了。」

  秦得廣道:「你怎會知道的?」

  淩君毅左手一拂,解開他右臂穴道,把酒碗遞了過去,說道:「秦兄也喝一口。」

  秦得廣嗜酒如命,果然毫不客氣,接過酒碗,一口喝了下去,舐舐嘴角,說道:「秦某這次自以為計畫周密,不想全毀在總座手裡,兄弟算是服你了,只不知總座如何知道的?」

  淩君毅笑了笑道:「兄弟初來不久,自然都是秦兄告訴我的了。」

  秦得廣睜大雙目,大聲道:「兄弟告訴你什麼了?」

  淩君毅得意一笑道:「兄弟今晚就是為了要和秦兄仔細談談,才喬裝李黑狗,到這裡來的。來,咱們邊喝邊聊,你再喝一碗。」說著,果然伸手取過酒壺,又替他面前斟滿了酒。

  秦得廣嘿然道:「總座想用酒套我口風麼?」

  淩君毅道:「兄弟全已知道,何須再套你口風,但兄弟確有幾件事想請教秦兄,等兄弟說完之後,秦兄願說就說,不願意說,兄弟決不勉強。」

  秦得廣伸手取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好,咱們一言為定,總座請說吧,兄弟告訴你了什麼?」

  淩君毅舉起酒碗,說道:「大家喝酒,不用客氣。」一面朝秦得廣說道:「秦兄在當選護法的那天晚上,認為兄弟已經醉倒,暗使『森羅令』企圖一舉把兄弟射殺……」

  秦得廣一怔道:「總座怎知那是兄弟?」

  公孫相、宋德生等人都沒聽淩君毅說過那天晚上行刺之事,因此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下文。

  淩君毅道:「兄弟本來也猜不到是秦兄,一來此人對花家莊院地形極熟,決非外來之人,第二是他在江岸以內家真力擊斃兩個崗的弟兄,以這兩人中掌的情形看去,雙方相距至少還在一二丈外,是被劈空掌力所震斃。本幫具此雄厚內力的,只有左護法冷老和秦兄兩人,當然右護法蔡老也具此功力,但他使的是拳,而不是掌,冷老身形瘦小,和那人的身材也不像,因此兄弟認為是秦兄的嫌疑最大。」

  秦得廣喝了一大口酒,嘿然道:「總座這一分析判斷,極為精細,兄弟真是輕估你了。」

  淩君毅看了許廷臣一眼,又道:「兄弟回來之時,遇上許兄,他巡邏花家莊院東南一隅,正是從江邊回轉前院必經之路,他能發現兄弟,怎會不曾發現秦兄?已使兄弟心頭有了疑問。其次,他外號銀彈子,江湖上如果能以暗器成名,手法必然高人一等,但他打了兄弟一彈,功力準頭都火侯極淺,像這樣極普通的手法,決不會以『銀彈子』出名。這使兄弟不覺多注意了他一眼,又發現他臉上經過易容,因此兄弟猜想他可能和秦兄一路,臉上經過易容,可能是冒名頂替混入本幫來的。」

  許廷臣臉色微變,問道:「總使者早就看出兄弟臉上易過容麼?」

  淩君毅道:「臉上易過容,只能瞞得過旁人,如何瞞得過兄弟這雙眼睛?那天楊家驄、沈建勳負傷回來,兄弟發現他們臉上都易了容,第二天宋兄(宋德生)這一組回來之時,何祥生臉上又易了容。兄弟才想到你們每次出巡,都可能使用瞞天過海的手法,逐步換人,等到船到黑龍會,所有護法和護花使者,豈不全都變成你們的人了?」

  秦得廣深深吸了口氣,歎道:「這叫一下子失著,全盤皆輸,淩朋友,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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