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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掌櫃的道:「諸位大爺路上辛苦,請先在這裏歇息,喝口茶水,小的先去叫老伴收拾房間。」

  他不待薄一刀再說,急忙忙往裏奔去。薄一刀把大家讓入松棚,在幾張方桌上坐下。

  一會工夫,掌櫃的又急匆匆回了出來,忙著替大家沏茶。伙計也把牲口牽到松棚後面,上了草料、豆餅。

  然後由掌櫃的領著大家看過房間,在這種偏僻小城,大家也只好擠著點兒,幾個人合住一間,勉強總算安頓下來。

  傍晚時分,大路上塵頭滾滾,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勢如奔雷,一直朝川陝客棧馳來。

  這一簇人,少說也有三十來騎,一時之間,塵土飛揚,把一條半邊街,幾乎給堵住了。

  大夥正在松棚底下喝酒的喝酒,用膳的用膳。

  薄一刀「嗖」的站起,正待往外走去。

  白玉霜抬起頭道:「薄老大,不用去瞧,來的準是三元會的人。」

  她話聲甫落,三十來騎快馬,前頭幾騎,已經馳到松棚前面,馬上的人翻身下馬走了進來。這當前四人,正是三元會首領天子門生何文秀、笑面羅剎聞桂香,和左右雙煞田縱、田橫。

  白玉霜、蓋世豪、薄一刀、一清和尚等人,紛紛站了起來。

  白玉霜拱拱手(她依然男人裝扮)道:「何會主果然信人,在咱們約期前一天,就趕來了。」

  何文秀俊目回顧了諸人一眼,抱拳朗笑道:「白姑娘諸位,比兄弟來得還早呢!」

  一清大師合十道:「咱們也只剛到了一會。」

  何文秀目光一掃,獨獨不見卓玉祥的影子,忍不住問道:「卓兄呢?」

  薄一刀道:「何會主四位且請坐下來,吃些酒菜,再行奉告事情。」

  何文秀臉上飛過一絲詫異之色,問道:「莫非卓兄出了事麼?」

  蓋世豪大笑道:「何會主真是讀書人,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薄一刀笑道:「蓋老大,何會主是進士及第,秀才算得了什麼?」

  蘇飛娘接口道:「唷,薄老大,你說話可得留神些,咱們文三哥可就是秀才呢!」

  白衣秀士文成章道:「大家在說正經事兒,你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來了。」

  薄一刀連忙拱手道:「兄弟這是無心的,文老三你不會見怪吧?」

  一面就把卓玉祥被劫之事,向何文秀大概說了一遍。

  何文秀皺皺眉道:「這個假扮老夫人的會是誰呢?」說到這裏,不覺目光一抬,問道:「現在咱們如何行動呢?」

  白玉霜道:「何會主到了,咱們人手已齊,明日就上竇圖山去,不知何會主意下如何?」

  何文秀拱拱手道:「在下此行,悉憑白姑娘調遣。」

  白玉霜笑了笑道:「何會主太客氣了,何會主乃是一會之主,見聞廣博,咱們此行,該以何會主為首,才是道理。」

  何文秀大笑道:「在下得樗櫟之材,難望白姑娘項背,此行自惟白姑娘馬首是瞻。」

  他口氣微頓,續道:「不過以在下之見,咱們都沒去過竇圖山,並不明瞭實際情況,倒不如明日入山後,先瞭解了山勢,大家再作計議的好。」

  蓋世豪道:「何會主此言說得極為有理,咱們找上神龍谷去,該如何行動,等看了實際山勢,沿途隨時互作計議,就可靈活運用,比在此地討論好得多了。」

  他這番話,正是示意白玉霜,此地不宜討論入山之事。

  白玉霜點點頭道:「蓋老大說的極是,咱們那就決定明日清晨入山,何會主一行,下榻何處,可曾準備好了?」

  何文秀道:「在下早知江油城中,只有這一家客店,容納不下敝會人馬,因此昨晚已派人前去三聖廟,要寺僧收拾了一排僧房,作為下腳之處,在下那就先行別過,明日清晨,在江油城外會合了。」

  說罷,拱手一禮,率同聞桂香,左右雙煞,走出松棚,一躍上馬,三十騎勁裝,像一陣風般朝街梢馳去。

  一清大師合掌道:「阿彌陀佛,這位何會主,真是武林中的奇士,一身俠骨義膽,卻饒有書生本色。」

  薄一刀道:「所以江湖上叫他天子門生!」

  ***

  夜色漸濃,三聖廟,第二進右廂,一排三間,自成院落,此時夜深花睡,樹影迷朦,一片靜寂,只有左首花格子窗上,還隱透出焚焚燭光。就在此時,只聽門上忽然響起一聲極輕的「啷啷」,叩指之聲。

  門內一個清朗聲音問道:「什麼人?」

  門外是一個嬌柔的女子聲音答道:「會主,是屬下聞桂香。」

  房門呀然開啟,何文秀笑道:「聞香主有事?」

  聞桂香輕「嗯」了一聲,側身閃入,然後輕輕掩上了房門,回過身,朝何文秀欠欠身道:「屬下見過會主。」

  何文秀頷首笑道:「聞香主請坐,這裏是我的臥室,不用拘禮。」

  聞桂香脈脈含情的看了他一眼,就依言在進門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何文秀親自倒了一盞茶,遞給聞桂香,說道:「聞香主請用茶。」

  聞桂香連忙站起,雙手接過,低聲道:「屬下如何敢當?」

  何文秀含笑道:「坐,坐,聞香主這時候來找本座,必有事故,咱們坐下來再說。」隨著話聲,就在聞桂香對面椅上坐下。

  聞桂香雙手捧著茶盞,回身坐下,只要看她有點坐立不安的模樣,準是有著什麼心事!何文秀一雙明朗如星的目光,投注到聞桂香的臉上,燭光之下,只見她黛眉微攏,一張春花般的臉上,似喜似憂,一溫秋水般的眼神,也流露著幽怨和關注之色!

  說真格的,江湖上給她取了個笑面羅剎的外號,她這般俏麗嬌嬈,哪一點像羅剎來了?

  聞桂香沒有說話,何文秀也沒有說話,但聞桂香的臉上,卻被他看得驟然紅了起來,她昵昵的低下頭去,幽幽的道:「會主,你老是看人家作甚?」

  孤男寡女,夜幕已深,兩人默默相對,四目相投,她自然會感到不好意思,但其實,她心裏正渴望著他多看她幾眼呢!

  她傾心會主,也不是一天的事了,只是何會主一直並沒有正眼看過她,也從沒有像今晚這樣緊盯著她怔怔的看出過神。她一顆芳心,似憂似喜,似羞似笑,是以一顆頭也低得直垂下來。

  何文秀及時警覺自己失態,淡淡一笑道:「本座是等著你說話。」

  聞桂香低聲道:「你要我說什麼呢?」

  何文秀不愧是一會之主,在這一瞬之間,已然完全恢復過來,含笑說道:「聞香主深夜來見本座,難道會沒有話和本座說麼?」

  聞桂香依然低著頭道:「屬下……」她拖長語氣;下面的話,並沒有說下去。

  何文秀目光凝注,說道:「你似有難言之隱?」

  聞桂香微微搖了下頭,艱澀的道:「不,屬下只是……」

  她還是沒有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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