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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說話之時,柳萬春取過了酒杯,替銀拂道人面前斟滿了一杯酒,含笑道:「來,兄弟先敬老道長一杯。」

  銀拂道人連說不敢,舉杯一飲而盡,然後朝耿存亮笑問道:「耿大俠!究竟有何差遣,貧道聽候將令。」

  耿存亮道:「武當雲陽兄已經啟程,親自趕來,約在明日中午,可低黃橋鋪,柳莊主已經振人前去接待,道兄和雲陽兄交誼極厚,因此想請道兄代表大家,前去迎迓。」

  銀拂道人聽的一怔,武當掌門親自趕來替武林盟主祝壽,並不為奇,但他明天可到,就顯到得事情大有蹊蹺!

  因為明天,就是風火道人竹管中那紙條指示的「三日」之期,莫非雲陽子就是「指令」上說的「北字二號」?

  銀拂道人心懷閃電一動,故怍喜容道:「貧道和雲陽子已有多年不見,他明天就來了麼?」

  耿存亮頷首道:「不錯,雲陽道兄中午可抵黃橋鋪,最遲傍晚時分就可到此,兄弟本該親去迎接,只是此地還有一些瑣事待辦,只好偏勞道兄一行了。」

  銀拂道人道:「耿大俠好說,貧道反正無事,自當遵命。」

  晚餐之後,銀拂道人回轉賓舍,心頭兀自有著一個疑問。

  「指令」上說的「北字二號」,三天內可至,恰好武當掌門雲陽子明天趕到,這是巧合,還是千面教早已得到了消息?

  如果「北字二號」確是雲陽子,千面教已內定由「左九」接替,這「左九」又是什麼人呢?

  照「指令」上的口氣,這件事是由自己負責,盟主又派自己前去代聲迎接,正好和「指令」不謀而合,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於是引起了他兩點可怕的推測。

  一、雲陽子明天可到的消息,自己這邊,今天才知道,而千面教卻在三天之前已經早有安排,這只有一個道理,是武當派已經潛伏了內奸。

  二、盟主在今晚席上,才決定由自己代表迎迓,而千面教已在三天前派定了自己,從壞處想,這不是盟主被千面教左右了麼?

  銀拂道人越想可疑,匆匆回房掩上房門,先後袖中取出用半文錢買回來的那個饅頭。

  仔細看了一遍,覺得只是一個普通的饅頭,並無什麼異處之樣,用尹對半掐開,裡面也不見有任何東西?

  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忖道:「如果這個饅頭中沒有什麼東西,那指令上何以要自己鄭重其事的到關五廟前,用半又錢去把它買來?既要自己去買,其中必有緣故。」

  想到這裡,再小心翼翼的把饅頭一點一點的剝開,─個饅頭,被他剝的變成了一堆粉末,但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心中又好氣,又納悶,接著又從懷中摸出一個三寸來長的銅管,和一個寸許長的竹管,這個關王爺袖中取來的。

  銀拂道人取出銅管,一望而知這是一支握在手掌中的小巧暗器,只有拇指粗細,前端有梅花形五個小孔,還有一枚發射的按鈕。

  他就著燈光,仔細一瞧,發現管身上刻著蠅頭小的「化骨針」三字,心頭不由暗暗一驚,忖道:「果然是千面教的東西!」

  要知他昔年參與九大門派圍剿千面教,自然知道千面教有三種極為歹毒的暗器,稱為教中三寶。

  第一種就是「化骨針」,針上淬的是化骨毒草,一經打中人身,不出頓飯工夫,就全身潰爛,化作一灘黃水。

  第二種是玉面妖龍少祝少遊的「奪命金蝗」。

  第三種則是「千毒針」,當年千面教當香主的人,每人都有一管,據說系用數十種毒藥練制而成,因為毒性各異,打中人身,無藥可救。

  他放下「化骨針筒」,再取起那個小竹管,不用說,竹管裡面,定然又是「指令」無疑。

  因為這竹管的形式,和上次在風火道人身上搜到的竹管,完全一樣,當下輕輕一倒果然倒出一個紙卷。

  銀拂道人急於要解開心聽疑團,立即打開紙卷,只裡面還附有一顆白色藥丸,再看紙上寫著的是:「隨令附發白色藥丸一粒,明日接待北字二號,可放入他茶酒或飯茶之中均可,此藥無色無味,不致為彼發覺,服後不過盞茶工夫,真氣瘓散,功力盡失,為防萬一,再賜汝化骨針一管,左九即持汝半文製錢為記,必須核對無誤,始可由彼接充,汝大功告成矣。」

  賣饅頭的說的沒錯,這半枚製錢,果然留著另有用途。

  再看下麵另有一行小字:「中秋月圓之夜,妝可獨自立在中庭,聽候命。」

  銀拂道人看完密令,暗想:「北字二號,果然是武當掌門雲陽子了,但不知北字一號是誰?會不會是少林方丈弘一大師?」想到這裡,不覺心頭一凜,又忖:「他們既然對武當掌門雲陽子下手,自然也會以同樣方法對少林方丈或其他九大門派掌門人下手,此事倒是不可不防。」

  心念轉動,但覺茲事體大,自己一人,已經無法對付全域。

  尤其此人在暗中指揮,安排的如此周密,只怕盟主借壽辰為由,準備一網打盡千面教的計畫,業已外泄!

  再想這一計畫,十分機密,參與的人,寥寥可數,莫非此中還有對方奸細不成?

  一時但覺千思萬念,紛至遝來,細數自己這邊的人,實在想不出有誰可疑?最後,他只好把所有的人,全都打上一個問號。

  算來算去,除了自己,只剩下莫延年和銅腳道人兩人,可以商量,其餘的人已是全不可靠。

  本來已經勝算在握的計畫,至此已危機暗伏,敵我難分!

  他仰首長長吸了口氣,心頭既是感歎,又是驚凜,迅快收起針筒、密令,揣入懷中。

  這一瞬工夫,心中已經有了主張,當下了一口吹熄燈火,回身走近右首石壁,伸手按了兩按,木榻緩緩移開,露出一個窟窿,鑽身往地道中走去。黃橋鋪屬湖北陽新縣界,和江西瑞昌的界首,同為兩省交界之處。

  黃橋鋪只是一個百多戶人家的小村落,近鄰幕阜山脈,地僻民窮,村西有一座龍圖殿,有著兩進院子。

  龍圖殿,顧名思意,供奉的當是龍圖閣大學士包老爺,但龍圖殿廟宇雖小,卻是諸神俱全。

  只要你叫的出名,在關老爺、文昌帝君、觀音大士、三官菩薩、我佛如來、彌勒尊者、伽藍尊神、送子娘娘、當方土地,應有盡有。

  大家不分尊卑、湊夥湊夥,局處一殿,局在一塊,倒也各有香火,有求必應。

  正因為黃橋鋪居民,家裡只是竹籬泥垣,地方不大,遇上喜慶婚喪,和一般親友集會,都假龍圖殿舉行。

  龍圖殿也就成了黃橋鋪居民的公共集合場所。

  這一天早晨,黃橋鋪來了十幾名衣著鮮明的漢子,還有許多騾馬,拖載著不少箱籠一齊在龍圖殿下馬,把東西一件件的往廟裡運。

  這是黃橋鋪從來沒有過的事,大家一打聽,才知是九江的柳大善人,要在這裡設宴款待一個從武當出來打這裡過境的老道士。

  老道士值得九江城裡的柳大善人如此鋪張,郊迎三十裡,這老道士,不是活神仙,也該是個半仙無疑!

  於是好事之徒,就以訛傳訛,添油加醋,把武當山來的這位老道士,說成了漢鐘離、呂洞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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