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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李從義道:「水中柱是七星會主夫人水紫香的弟弟。」

  君簫冷笑道:「他仗著姐姐的勢力,可以橫行江湖?」

  李從義輕輕歎息一聲道:「君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水紫香在江湖上已經出名難惹,但水中柱師傅,是七星會的總護法鄧玄公,外號七絕魔劍,在武林中,武功高輩分尊,就是五上門派,也招惹不起他,老弟你一日之間,惹上兩個最難惹的人物,今後行走江湖,務必小心。」

  君簫道:「前輩關愛,在下十分感激,不過七星會會主夫人也好,七絕魔劍也好,他們總該講理。」

  李從義暗暗搖頭,這年輕人生性倔強,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水紫香和七絕魔劍那會和你講理?但這話他不好說。

  消瘦臉上微微一笑,探手取出一個小小錦盒,隨遞了過來,說道:「老朽和君公子一見如故,無以為贈,這錦盒之中,是名聞江湖的萬變儒生麻處機制的三張面具,江湖上會製作人皮面具的人,不在少數,但能戴上面上,使人看不出絲毫破綻,而且還能隨著你說話的表情,纖毫不爽的,只有萬變儒生麻處機一個,而且他秘技自珍,輕易不肯製作,因此江湖上把他製作的面具,視同奇珍異寶,這是老朽無意中救了他一命,他回去之後,整整化了兩天時間才製成三張面具相贈,留作紀念,老朽從未輕易示人,君公子行走江湖,也許用得著它,其中一張老朽準備留給如雲,這兩張就請君公子收下了。」

  君簫聽他說得如此珍貴,而且自己行動磊落,也無須人皮面具,這就抬目道:「前輩厚賜,在下不敢拜領。」

  不敢拜領者,不屑用人皮面具也。

  李從義自然聽得出他的口氣,微微一笑道:「君公子名師高徒,光明磊落,自然用不著面具,但江湖上人心譎詭,不可不防,有這兩張面具,必要時也許可以助君公子瞞過敵人耳目,去完成一件重要任務,老朽留著無用,君公子且請收下,老弟真要不屑用此,也可作為和老朽訂個忘年交的紀念如何?」

  君簫聽他這麼說了,只好伸手接過,說道:「前輩這麼說了,在下拜領就是。」說罷,就把錦盒收入懷中。

  李從義爽朗地笑道:「老弟這樣才是英雄本色,好了,老朽還另有事去,不知老弟有什麼話,要老朽傳告如雲麼?」

  君簫俊臉驟然一紅,說道:「前輩見詢,在下只好直說,在下多蒙李姑娘救助,始能保住性命,請前輩傳告李姑娘,在下決不負她,俟在下從四川歸來,自會找她去的。」

  ▼第六章 埋恨谷

  李從義一手摸著黑須,藹然笑道:「好,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你這話老朽一定會告訴如雲,你川省回來,不必再去風雲山莊,老朽會叫如雲找你去的。」

  君簫心頭一陣感激,拱拱手道:「多謝前輩成全,在下告辭了。」

  李從義叮囑道:「老弟好走,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前途珍重。」

  君簫再一拱手,轉身朝小山下行去。

  出了山谷,就一路西行,曉行夜宿,這一路上沒再遇上七星會的人,由皖入鄂,經漢陽,江陵,渡江向西,即是松滋縣。

  一般入川要道,都是由江陵,宜昌溯江而上,很少人由松滋往西走旱道的。

  那是因為由松滋,枝江西行,乃是川,鄂,湘三省交界的山陵地帶,瘴雨巒煙,行人稀少,旅客視為畏途。

  君簫在途上早已打聽清楚,磨刀溪在四川萬縣東南,接連湖北利川縣境,也就是說,到了利川,就可以找到磨刀溪。

  他雖然不知磨刀老人住在磨刀溪什麼地方?

  但由利川一路找去,總可以找得到,因此決定趕赴利川,那就必須走早路,由松滋一路向西經枝江、長樂、施南,而達利川。

  這天中午時分,他趕到長樂。

  這長樂縣,在元朝以前,還是蠻地,明置五峰石寶長官司,清始設長樂縣治(即今之五峰縣)。

  長樂縣地處山區僻鎮,城內只有一橫一直兩條大街,街道狹仄,自然不在話下,橫街上,只有一家酒菜館,叫做天香樓。

  長樂縣不是通衢大邑,往來的旅客不多,食客自然也不會太多,因此天香樓日常生意,也十分清淡。

  可是今天有些例外,晌午時分,天香樓上十來張桌子,差不多占上了七八成座頭。

  這是很少有的盛況,天香樓三名跑堂的夥計,精神抖擻,嗓子已亮了起來,樓下刀勺聲,響噹噹的,也顯得份外起勁。

  君簫就是被聲聞大街的刀勺聲引來的,上得樓梯,三名夥計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掌櫃的親自在樓梯口招呼,看到君簫,連忙哈著腰,陪笑道:「客官,請,請,這邊還有空位。」

  他領著君簫走近一張空桌,伸手拉開板凳,連說了兩聲:「請坐。」

  君簫放下包裹,在凳上坐下,掌櫃已經倒了一盅茶送上,含笑問道:「客官要些什麼?」

  君簫道:「你給我切一盤滷味,再炒兩個熱炒,拿一盤饅頭來。」

  掌櫃道:「客官可要來一壺酒,小店有茅臺、竹葉青還有陳年的女兒紅……」

  君簫道:「好吧,那就給我來四兩竹葉青。」

  掌櫃退去之後,君簫舉目略一打量,就發覺氣氛有些不對。

  全樓食客,不但每人身邊都帶有兵刃,而且年紀都不太大,看去不過二十出頭,三十左右,一望而知全是武林中人。

  每桌四人,一共六桌,計有二十四人,大家各自低頭吃著酒菜,也不互相交談,因此一點也聽不到酒客的喧嘩之聲。

  酒樓上一共只有八張方桌,除了自己獨佔一桌之外,另外一張桌子,是一個身穿藍布衫的老媼,和一個十六七歲,』身穿青布衣裙的少女,像是婆孫兩人。

  那老媼約莫六十左右年紀,臉長如驢,頭上戴著一付黑絨包頭,雖然只是一個鄉下老太婆,但是包頭上卻綴著一囤珠花,中間一顆珠子,比黃豆還大。

  不用說,那自然是假的了,若是珍珠串的,光是中間這一顆珠子,就值上千兩銀子。

  青衣少女生得甚是娟秀,一張瓜子臉,柳眉俏目,烏黑的眼珠甚是靈活,梳著兩條長長的髮辮,一直垂到胸前,發梢還結著兩朵絲線編的紅花。

  她們也只是自顧自的吃喝,沒有說話。

  酒樓上幾乎已是九成座頭,但卻不聞一點人聲,這大概自有酒樓以來,破天荒的第一次。

  酒樓應該亂哄哄的才顯得熱鬧,像這樣滿堂食客,鴉雀無聲,在氣氛上就使人有異樣的感受。

  君簫看得暗暗納罕,忖道:「這些人似乎大有蹊蹺。」

  正想之際,只見左首桌上的藍衣老媼,忽然轉過臉來,朝自己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黃板牙,牙縫裡沾著青菜,模樣有些傻。

  尤其在她笑的時候,馬臉一松更顯得一臉俱是皺紋。

  而且每一條皺紋都會笑,笑得都不一樣。

  君簫直覺的感到這老媼有些古怪,但又說不出她古怪在哪裡?

  藍衣老媼打量了君簫一眼,就朝坐在她邊上的青衣少女低低說了兩句。

  她說得很輕,君簫和她們隔著個張桌子,自然不會聽到,但君簫知道,那藍衣老媼一定是和她的孫女在談論著自己。

  果然,藍衣老媼話才說完,青衣少女就倏然回過頭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目光,投到君簫臉上,君簫正好在望著她。

  四目相投,君簫覺得自己不該去盯著看人家姑娘,急忙移開目光,只聽那青衣少女口中冷冷哼了一聲。

  她這聲冷哼,傳到君簫耳中,就覺得大大的難堪!

  本來嘛,你如果不朝我看來,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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