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七步驚龍 | 上頁 下頁
五三


  但只說了「你認為」三字,突然感到自已說話之時劍上氣勢為之一弱,立即閉口運功,不再說話,運劍如飛撲攻而上。

  不,他一時殺得性起,劍招再變,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左手駢指如戟,竟在劍光飛舞之中,尋暇找隙,朝君簫身側穴道下手,但聽指風破空,砰然有聲,十分銳利。

  他果然不愧是七絕魔劍門下大弟子,一身武功端的了得,不但「七絕劍法」使得出神人化,這一手「七絕指法」,同樣極具威力。

  兩人這一輪近身搏鬥,指風像冷箭般亂射,加上一道道劍光在全身要害閃閃出沒,快得如同電掣雷奔,教人眼花繚亂。

  君簫不知自己功力,已臻上乘境界,更不知道自己師門的「玄門護身真氣」,隨著本身武功的精進,此刻已經不懼對方指風襲擊。

  此時眼看水中柱七星劍劍招奇快,每一劍都劃出七道劍光,劍影排空,滔滔滾滾而來,對方一個人又時而淩空高蹈,宛如鷹隼飛撲,時而貼地平鋪,宛如蛺蝶舞花。

  他既要舉簫封擋對方劍勢,還要防備對方乘虛而入的指風,一時之間,倒也迫得他連連後退,緊守門戶。

  這一陣工夫,他既不能主動攻敵,因為他希望水中柱、李如流二人能夠知難而退,因此打得很吃力。

  就在此時,但聽「嗤」然銳嘯,一縷指風乘虛而入,緊接著「撲」地一聲,擊中右肩「巨肩穴」!

  不,「七絕魔指」和「七絕劍法」相同,一指出手,七指同發,你只要被他擊中一指,幾連續可中七指。

  君簫但覺他宛如手揮七弦,一瞬之間,撲撲撲,接連七縷指風,擊中自己右側「巨骨穴」以下,前胸「將台」、「期門」、「章門」,及身後「鳳尾」、「精促」、「笑腰」七處大穴,心頭驀然一驚,急急往後疾退。

  人影倏分,水中柱俊目放光,突然仰首長笑,笑聲中,左腕向上一振,大袖沿著手腕滑下,但見手腕上套著七隻金光燦然的金圈,此時隨著他手腕一振之勢,七隻金圈,一齊脫手飛出,直向君簫劈面電射而至。

  李如流聽到大師兄的一聲長笑,那還怠慢,身形倏地橫移八尺,右手一撩長衫,腰間登時露出一條五寸寬的皮帶,皮帶上插著一排七口藍芒閃爍的柳葉飛刀,刀長不過五寸,顯然淬過劇毒。

  李如流隨手把那七口柳葉飛刀一起取下,配合大師兄的金圈,一聲不作,右腕一揚,七口飛刀,同時朝君簫身後飛射而去。

  君簫急速後退,是因自己被對方七縷指風,一睹擊中了右道半邊身上七處大穴,其實他真要被水中柱擊中穴道,此刻早已動彈不得,那裡還有他後退的機會?

  他疾退數步之後,才發覺自己根本沒被指風擊中,心中反而一愣,暗暗忖道:「他指風明明擊中我七處穴道,怎會毫無所覺?莫非這幾日在丹室中,和李如雲抵掌運功,連護身真氣,都精到無意卻敵之境!」

  心頭正在驚喜交集之際,瞥見水中柱左腕一振,七隻金圈盤旋如飛,電射而來!

  就在此時,突聽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喝道:「當心身後飛刀。」

  君簫聞聲警覺,身形一側,果見七口藍汪汪的飛刀,排成北斗七星,朝身後襲來,這分明是李如流配合他師兄行動,出手暗襲。

  前有金圈,後有飛刀,兩人使的均是七絕魔劍的特殊手法,出手所取都是七處要害部位,前後突擊,互相使命,要想躲閃,實非易事,君簫這一側身之際,急中生智,右手銅簫疾掄,簫頭一下套住第一隻金圈,因勢利導,隨著金圈的動作,輕輕往後一送,朝李如流第一口飛刀上砸去。

  簫頭連連揮動,七枚金圈順勢飛出,一齊砸上了飛刀!

  他使的這一手,當時只不過仗著功力精進,目力敏銳,急中生智的七巧打手法,但經過他這下破去了兩人的暗器,就變成了他獨創的手法「移花接木」,這是後話。

  三方出手,全都快逾掣電,七枚金圈經君簫銅簫撥送,去勢更見神速,但聽一陣連珠身「叮」「叮」輕震,金圈砸中了七口飛刀,一齊電飛出去一丈以外,落到山石之上!

  七枚金圈在落到地上之時,緊接著響起了一陣嗤嗤之聲,每一枚金圈,像噴泉一般,噴灑出一片綠色霧水,灑在岩石上,連石上都腐蝕了一大片。

  原來水中柱這七枚金圈,經巧匠特製,圈中滿藏毒水,打出之時,對不知內情,只要用兵刃一格,觸動機簧,毒水即自動噴出,激射甚遠,只要被噴上幾點,衣服腐蝕,沾上皮肉,立即潰爛,不出頓飯工夫,就會全身潰爛而死,當真歹毒絕倫!

  這時若無李如流在他身後放出飛刀,君簫必然會用銅簫去劈金圈,那麼勢必非傷在噴灑的毒水之下不可。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實則不過眨眼工夫之事,君簫目光一注,看到山石被毒水腐蝕了一大片,心頭不禁大怒,劍眉陡揚,指著水中柱怒喝道:「姓陸的,天某本只希望你知難而退,你居然使出這種歹毒暗器,今天饒你不得!」

  他這伸手指著水中柱發言,原是無心施展「紫府九轉神功」,但因心頭這一氣憤,鼓動真氣,話聲未落,一縷勁急內功,「嗤」的一聲,從中指指端射出。

  水中柱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七縷指風,明明擊中君簫七處大穴,君簫居然若無其事,自己打出去的七隻金圈,又被對方不知使了什麼手法,一齊砸上師弟的飛刀,他仍然絲毫無損,正感凜駭之際,君簫一縷勁風,已經射到。

  須知「紫府九轉神功」發出來的內勁,勁力之強,速度之快,豈是一般指風所能比擬。

  水中柱武功原也了得,聽風辨位,只當是君簫發出的指風,正待側身閃避,但他那知「紫府九轉神功」的厲害,風聲入耳,但覺右肩如中鐵錐,口中大叫一聲,一個仰面跌了下去。

  君簫心頭氣憤已極,俊目合煞,一下落到李如流的身前,沉哼一聲道:「李如流,你……」

  隨著話聲,正待髮指!就在此時,只聽耳邊又響起那人「傳音入密」的話聲,急急說道:「家兄只此一子,還望君公子手下留情。」

  君簫聽得不由一怔,原來傳音說話的竟是臥虎李從義!

  在風雲山莊之中,李從義也曾暗中協助過自己,而且自己這條命,是李如雲救的,李如流畢竟是李如雲的哥哥。

  這一想,本要淩空點出的一指,也就遲疑了一下。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李如流眼看七柄淬毒飛刀就被君簫破去,大師兄似乎還負了傷,他仗劍當胸,防範著君簫突襲,迅快掠到大師兄身邊,急急問道:「大師兄,你怎麼了?」

  水中柱右肩肩骨被君簫「紫府九轉神功」擊碎,痛得他俊臉通紅,汗出如雨,但他乃是心高氣傲的人,豈肯示弱,一手掩著右肩,身子在地上一彈而起,說道:「沒什麼,咱們走。」

  說完,目含怨毒,看了君簫一眼,冷然切齒道:「姓君的,咱們這筆賬,水某總有討回來的一天,再見。」

  轉身往山下疾奔而去。

  君簫還不知道自己這一記「紫府九轉神功」,擊碎了水中柱的肩骨,聞言微笑道:「很好,天某隨時候教。」

  李如流一聲不作,緊隨著他師兄身後奔去。

  晨曦已經照在小山上,山林間霧氣已收。

  君簫忽然間從心底升起了寂寞之感!

  李如雲和他在丹室中度過了三天三晚,心靈相通,聲息相關,這是多麼純潔可貴的情愛,如今景物依舊,人去山空,像晨霧般消失,像春夢了無痕,叫他如何不想她?

  君簫對景懷人,正在怔怔出神之際,突聽身後不遠,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心頭不由驀然一驚,急忙轉過身去。

  只見一顆大樹後面,緩步走出一個相貌清瘦的頎長人影,那不是臥虎李從義還是誰來?

  君簫急急一抱拳道:「前輩。」

  李從義頷首笑道:「君公子一別數日,武功似乎又精進了,可喜可賀。」

  李從義道:「家兄身在江湖,又提任了七星會獅子宮職務,對君公子有冒犯之處,老朽內心至感不安。」

  君簫覺得這位風雲莊的二莊主,不但為人正直,而且大有隱逸之風,使人覺得和藹可親,一面恭敬地道:「事情已經過去,前輩也毋須掛齒了。」

  李從義看他一眼,口中忽然輕喟一聲,欲言又止,終於說道:「事情只怕並未過去……」

  君簫劍眉軒動,憤然道:「在下真弄不懂,在下自問與七星會無怨無仇,他們何以要一再糾纏不休?」

  李從義道:「老朽並非七星會的人,但聽家兄的口氣,七星會聽信傳言,把君公子當作終南焚君的高足,頗有拉攏延攬之意……」

  君簫道:「在下早已一再聲明,另有要事在身。」

  李從義微微攢攢了眉說道:「方才老朽來遲一步,未及出聲阻止,君公子一記指力,擊碎水中柱肩骨,只怕會惹上麻煩。」

  君簫聽得一怔道:「在下擊碎了水中柱的肩骨?」

  李從義深感意外,奇道:「怎麼?君公子還不知道麼?」

  君簫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李從義暗暗奇怪,眼前這位年輕高手,難道會連自己出手輕重都不知道?他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看來他雖然身懷絕技,卻是毫無對敵經驗,傷了敵人,自己還不知道。」

  君簫續道:「前輩大概也看到了,水中柱使用歹責暗器,在下一時忍無可忍。」

  李從義微微搖頭道:「君公子可知水中柱的來歷麼?」

  君簫道:「在下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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