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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這一來,何月鳳的身子,遮住了燈光,自然不虞旁人認出她面孔來。

  高翔生前頭有人打燈,後面又有一個跟班,他端著下巴,右手捋鬚,昂首闊步而行,儼然一派掌門人氣概!

  今晚他是總巡查,又是龍門幫的貴賓,自然該有兩個隨行人員。

  三人出了東廂,循著甬道向北,走出西首邊門,總算離開了龍潭虎穴的龍門幫總舵。

  一路上,自有高翔生暗中以「傳音入密」,指點路徑,何月鳳雖然走在前面,自是不會有什麼困難,但君山是龍門幫總舵所在,方圓數十里,都有龍門幫的哨崗。

  總舵戒備森嚴,離開總舵,每一條通路,明哨暗崗,往來巡邏,防備依然十分嚴密。

  走了三里光景,前面一座土山腳下,忽然出現了一條人影,迎著三人奔來。

  何月鳳不覺起了幾分戒意,目光注視來人,左手蓄勢,往前走去,那人來得很快,轉眼之間,已經奔到三人面前。

  高翔生目光一凝,只見那人一身青勁裝,腰懸佩刀,赫然是竟是龍門幫的一名頭目。

  高翔生頷首道:「很好,老夫要看看你這一隊的哨崗情形。」

  青衣佩刀漢子輕咳了一聲,忽然低低說道:「天無不覆。」

  高翔生不知他突然冒出這句話來,究是何意?方是一怔!

  何月鳳接口道:「地無不載。」

  ▼第二十七章 霍山會師

  夏子清賠笑道:「那姓石的小子,已經死在高掌門人掌下,總算替副座出了一口惡氣。」

  何月鳳道:「要不是當時我手腳麻木,急於調氣行動,真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方洩我心頭之氣。」

  夏子清苦笑道:「副座還算好呢,屬下受他的委屈可大啦,這小子一再假冒屬下,真把屬下整慘了。」

  何月鳳沒有作聲,走了幾步,望望江水,說道:「這裏怎麼沒有船隻接應我們呢?」

  夏子清道:「副座請歇一會,屬下到江邊去看看。」

  何月鳳道:「還歇什麼?你別以為出了他們的哨崗,在這方圓百里之內,依然是龍門幫勢力範圍,你碰上的婦孺小子,都可能是對方眼線。」

  夏子清賠笑道:「這個在下知道。」

  何月鳳道:「你知道就好。」忽然伸手一指道:「那邊一棵樹下,不是泊著一條船麼,你去問問,三錢三分銀子,給咱們送到太平口,他去不去?」

  夏子清唯唯應是,走近樹下,果見泊著一艘小船,上得船艙,敢情船家正在艙中睡覺,這就大聲叫道:「喂,船家……」

  他方喊出聲,就見船篷啟處,一名船家探出頭來,招呼道:「客官要渡江?」

  夏子清道:「你把咱們送到太平口,三錢三分銀子去不去?」

  那船家連連賠笑道:「去,去,客官,請上船。」

  何月鳳、夏子清相繼上船就跨入中艙坐下,兩名船家也就立即解纜開船,沖破一江夜氣,朝江心駛去。

  天色由黑暗漸漸露出魚白,他們也由白螺礬駛向螺山。

  出了白螺礬,總算在水域上,脫出君山範圍。

  所謂脫出君山範圍,只是說脫出龍門幫總舵的範圍,龍門幫三十六分舵,勢力遍佈長江上下游。只要你在長江流域,就不能說脫出龍門幫的勢力範圍。

  巳牌時光,船抵太平口,兩人捨舟登陸,趕到黃龍鎮打了個尖,就一路朝東攢程,經咸寧、大冶,渡漢水,再經溪水、英山入皖。三天之後,他們已經進入皖西山區。

  安徽省簡稱皖省,是因境內有皖山山脈之故。

  皖山山脈由豫,鄂問之大別山脈綿延入境,挾巢湖東走,止於洪澤湖,但皖山主峰,卻在潛山、岳西(縣名)之間。皖山,又名潛山,廣二百三十里,週五百里,山之南為皖山,北為潛山,東為天柱山,西為翟山。

  現在何月鳳、夏子清一前一後,正在翻山越嶺,朝北首的潛山趕去。

  山徑總是迂迴曲折,近行潛山,山麓兩側,松林夾道,一條青石板路,極為寬闊平坦。行約里許,就看到山麓間聳立著一座弘偉的道觀朝天宮。

  大門上,直豎一方藍底金字匾額,那是八個古篆,寫著:「乾坤一經司元之府。」(原來這裏就是乾坤教總壇了)

  夏子清走在何月鳳身後,抬目看了門上八個字一眼,就跟隨著往朝天宮走去。

  剛跨進大門,但見天井階前,分兩旁站著八個綠衣佩劍年輕道人,一個個神情肅然,狀極恭敬。

  何月鳳、夏子清越過天井,走近階前,大殿上緩步走出一個頭推道髻、蒼髯飄胸的青衣老道,手持拂塵,岸立階上。

  何月鳳急忙趨上幾步,躬身道:「屬下何月鳳參見總巡主。」

  何川鳳和已經在龍頸坳死去的獨眼龍許尊經,都是副總巡主,這青衣老道,正是總巡主羊角星君于敬伯。

  羊角者,說他頭上道髻,小得像羊角也。

  夏子清心頭一凜,趕忙跟著躬下身去,口中說道:「屬下夏子清參見總巡主。」

  羊角星君呵呵一笑道:「何副總巡主,夏使者遠來辛苦,不可多禮,教主、戚夫人已知你們今日可到,正在宮中等候消息,二位一到,立時召見,你們隨貧道進去。」

  何月鳳、夏子清應聲是。羊角星君話聲一落,就轉身朝裏行去。兩人緊隨他身後而行。

  羊角星君帶著兩人,繞開三進殿宇,直入觀後,到下一道高聳的峭壁之下。

  但見那峭壁高聳入雲,平滑如鏡,壁上雕刻著瑤池蟠桃大會,雲彩繽紛之間,群仙畢集,人物極為細緻,栩栩如生。羊角星君行到石壁前面,就神情肅穆,不言不動地站停下來,過了片刻,那畫壁上忽然裂現出一道門戶。

  夏子清留心看著羊角星君停身的位置,暗暗記在心裏。

  羊角星君也沒說話,舉步往石門內跨入。

  何月鳳、夏子清跟著走入,但見石門內是一條寬闊的甬道,兩邊石壁上,每隔一丈,就有一對琉璃壁燈,燈光極為明亮。

  兩邊石壁和地上部光滑得可以鑒人,因此一眼望去,但見燈光輝煌,甬道深邃無比!

  羊角星君自恃身分,也沒和兩人說話,昂首闊步,腳下走得極快,一會工夫,已到甬道盡頭。

  前面一道大石壁,擋住去路,中間敞開著兩扇朱紅、畫著門神的大石門。

  門內,像一個小天井,兩旁各放著七八盆花卉香氣襲人。迎面三級石階,廊上還有朱欄,湘簾低垂,寂無人聲。

  羊角星君走到階前,便自躬身說道:「屬下于敬伯率同何月鳳、夏子清前來參見教主、戚夫人。」

  何月鳳、夏子清趕忙一齊躬下身去。

  廊上湘簾徐徐捲起,兩名綠衣宮裝侍女,一左一右站在階上,嬌聲的道:「教主宣總巡主、何副總巡主、夏使者入內。」

  羊角星君恭聲道:「敬遵法諭。」

  三人直起腰,但見敞廳上畫棟雕樑,宮燈流蘇,陳設得富麗堂皇。

  羊角星君領著兩人,急步跨上石階,恭身走入敞廳。其實所謂敞廳,只是一座寬敞的石室而已,但你跨入敞廳之上,絲毫不會感覺到這是一間石窟。

  正中間,一張紫檀雕花榻上,隔著一張小几,端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正坐錦榻左首,此人身穿天藍緞暗花夾袍,面貌清癯,雙鬢微見花白,坐在那裏臉含微笑,看去飄逸之中,帶著些嚴肅。

  右首一個女的,身穿黑底繡著牡丹花的緞襖,百褶花裙,螺髻如雲,芙蓉如臉,看去已有四十來歲。雖然半老徐娘,依然風華猶存,由此可見她年輕的時候,該是姿容絕代的佳人,迨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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