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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彩衣姥姥回過頭去,吩咐道:「貞丫頭,你過去看看。」

  侍立她身後的高素貞躬身領命,走到一名紅帶劍士身邊,仔細察看了一陣,玉腕一抬,伸出兩個指頭,從那劍士後頸,輕輕拔出一支鏽花針粗細的軟針,揚手說道:「回大師伯,是被金……」

  她想說:「他們是金針定穴所制」,但底下的話,還未出口,那個紅帶劍士突然一聲不作,「碰」然一聲,仆倒在地上,立時氣絕。

  高素貞被他嚇了一跳,俯身一探,失聲道:「大師伯,他怎麼死了。」

  在場之人,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目光何等銳利?

  高素貞話雖沒有說完,但她拔下金針,纖手一揚之際,業已看清她手上拿著的是一支長僅寸半的金色軟針,金針尾部,還穿著米粒大小一顆珍珠。

  冷副教主驟睹此針,臉色不由大變!

  「度厄金針!」

  玄衣女同樣變了臉色,但她黑紗蒙臉,旁人看不到她的臉色,只聽她低喝一聲道:「素貞,你退下來。」

  高素貞出聲應「是」,迅快的退下。

  玄衣女朝藍純青一抬手道:「藍掌門人,你們請吧。」

  話聲出口,身形飄飛而起,快若閃電,輕若飛絮,手起掌落,如拂如拍,轉瞬之間,已把十二名紅帶劍士後頸上的「度厄金針」,一齊起下,接到掌心。

  十二名劍士如夢初醒,活動了一下手腳,全都清醒過來。

  玄衣女這一手,當真身法美妙,令人嘆為觀止。

  藍純青看的暗暗點頭,忖道:「此女武功之高,果然已得陰山派神髓,乾坤教拉攏了陰山派,實在是一件棘手之事。」

  心念轉動,回頭朝高翔生低低說了聲:「高掌門人,咱們走吧!」

  高翔生點點頭。當下由藍純青、高翔生領先,孟雙雙走在中間,石中英斷後,四人魚貫離開萬松坪。

  玄衣女、彩衣姥姥果然任由他們離去,並未攔襲。

  剛出峽谷,只見兩條人影,從山徑上相扶而來。

  遠遠看去,其中一人,似是還負了重傷,由另一人扶持而行,因相距還遠,看不清對方人影。

  藍純青仰首向天,輕輕嘆息一聲道:「看來乾坤教果然高手如雲,唉!石盟主不愧是獨具慧眼,十年之前,已經洞矚陰謀,只可惜還是遲了一步,羽翼已豐,已不是咱們區區幾人,所能為力了!」

  高翔生目中奇光閃動,問道:「兄弟當時未參與護劍會,但石盟主不是已和不少門派取得聯絡了麼?」

  藍純青低聲道:「那只是初步商談而已,護劍會也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組織,石盟主失蹤了幾年,即使當時已有協議,也時過境遷,早成了陳跡……」

  高翔生似是未信,正待開口!

  只聽石中英「咦」道:「那不是趙老前輩、鄧老前輩麼,怎麼,鄧老前輩還傷的不輕!」

  藍純青哦了一聲,急忙凝目瞧去。

  這一陣工夫,山前兩條人影,已經逐漸接近,那不是風雲子趙玄極和百步神拳鄧錫侯,還有誰來?

  風雲子身上道袍已有幾處碎裂,道髻散散,神情十分狼狽,右手握著長劍,左手扶著鄧錫侯而行。

  百步神拳鄧錫侯臉色蒼白,衣上血跡斑斑,少說也有七八處劍傷,似是失血過多,神態更是疲憊不堪。

  藍純青吃驚的道:「他們果然也遇上了伏擊。」

  大家腳下一緊,趕快迎了上去。

  風雲子趙玄極一眼看到四人,不覺喜道:「好了,好了,總算大家又會合了。」

  石中英飛掠到鄧錫侯身邊,伸手扶住,說道:「鄧老前輩快坐下歇息。」

  鄧錫侯洪笑一聲道:「老朽一條老命,差點斷送在一群賊子手裏,能和大家見面,總算是第二世為人了。」

  說話之間,石中英已扶著他在路旁一塊山石上坐下,鄧錫侯立即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藍純青道:「鄧兄、趙兄遇上了什麼人?可曾把那假冒弘善大師的賊人解決了嗎?」

  趙玄極道:「說來慚愧,咱們剛翻過山領,鄧兄就在言語上和那賊禿發生了衝突,要他自己取下面具來,賊禿聽了忽然引吭長嘯,鄧兄看出情形不對,就先下手為強,和那賊禿動上了手,唉,那賊禿不但身手極高,而且使的竟是少林嫡傳武學。」

  藍純青微微頷首,口中輕「唔」了一聲。

  趙玄極奇道:「怎麼,藍兄早已知道?」

  藍純青道:「那假冒石盟主的冷飛雲,出手也全是少林路數,此人頭頂有明顯的戒疤,自然原是僧人無疑了。」

  趙玄極道:「不多一會,賊黨果然大批趕到。」

  高翔生道:「那是些什麼人?」

  趙玄極道:「是由鬼影子夏子清為首,都是由黑道中兇名久著的高手,有黑虎神關長勝、雙環將任公俠、七步追魂何東山、穿山甲鍾仲豪,和二十來名賊徒。」

  石中英道:「他們就是龍頸助的四大巡王。」

  高翔生關切的問道:「乾坤教大批後援趕到,你和鄧兄強煞也只有兩個人,如何應付得了?」

  趙玄極唉了一聲道:「就是咯,兄弟一看形勢不對,也只好先發制人,趁鄧兄和那賊禿拼鬥之際,冷不防找個最弱的下手,從一名賊徒手裏奪了一柄長劍,這一場打的真夠慘烈,只差一點,就得和鄧老兒攜手去找閻家老爺。」

  孟雙雙像小鳥依人一般,傍著石中英,低低問道:「石哥哥,閻家老爺是誰?」

  石中英笑道:「閻家老爺,就是閻王老子。」

  孟雙雙聽得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高翔生道:「但你們終於突圍而出。」

  趙玄極橫了他一眼,哼道:「你說的倒是稀鬆,那賊禿和鬼影子夏子清,已夠棘手,何況還有四個黑道賊子(龍頸坳四大巡王)向著咱們搶攻,你除非長了翅膀會飛,突圍而出,談何容易?」

  高翔生笑道:「你們不是突圍而出,難不成是乾坤教賊黨發了慈悲,把你們放出來的?」

  趙玄極道:「那也不是,哈,高老兄,說來你做夢也想不到!」

  高翔生狹長臉上,現出懷疑之色,似笑非笑,嘿然道:「假牛鼻子,你少賣關子。」

  趙玄極笑了笑道:「那是咱們打到最緊要的關頭,飛將軍自天而降,來了救星……」

  高翔生道:「救星?那是什麼人?」

  趙玄極道:「一個蒙面人。」

  「蒙面人?」

  高翔生眼中異采一閃,追問道:「後來呢?」

  藍純青、孟雙雙都不覺望著趙玄極,等他的下文。

  趙玄極故意慢條斯理的朝大家笑了笑,才道:「那時鄧老兄和兄弟背貼著背,只顧應付四面敵人,兄弟根本不知道鄧老兒負了傷,他一記又一記的百步神拳,夾雜著他嘶啞的吆喝,打得呼呼轟轟,兄弟一柄劍,每一記出手,都有兵刃交擊之聲,也弄不清到底砸上了誰的兵刃?反正四面八方,都有敵人的影子,和閃耀的鋒鏑……」

  高翔生不耐道:「你假牛鼻子是在說書?」

  趙玄極沒有理他,續道:「就在激戰之中,只聽有兩個賊子口中發出了驚呼,四周壓力,也忽然減輕,同時也聽夏子清的聲音沉喝道:『閣下是那一路的朋友?』

  「來人並未開口,但見一道精芒耀目的劍光,直取夏子清,那劍的威力,竟如精練橫空,凌厲之極,夏子清不敢硬接,駭然後退,他這一退,那人劍光一轉,人隨劍走,霎時間幻起了漫天劍影,又有兩個賊人,中劍負傷,退了下去。

  「夏子清又驚又怒,喝道:『大家小心,這小子是石中英,快截住他。』」

  孟雙雙不自覺的抬頭望望石中英,她那柔情如水的目光中,流露出無比的喜悅和驕傲!

  那是因為夏子清從前是孟家寨的總教頭,也是教她武功的師傅,在她心目中,一直認為夏子清的武功,高不可測,但夏子清卻不是石哥哥的對手,他好像很怕石哥哥。

  這對她來說,自然是值得驕傲和喜悅之事。

  只聽趙玄極續道:「夏子清喝聲出口,已經截著來人動上了手,十幾名賊徒,也吆喝著圍了上去,但雙方交手不過十幾人照面,夏子清已有不敵之勢,口中發出一聲唿哨,飄身而退,那禿賊聽到夏子清的嘯聲,和另外兩個賊黨,也迅快的不戰而退,閃入林中。」

  他說到這裏,忽然回頭朝石中英笑道:「老朽本來也當那蒙面人就是老弟,但在賊黨退走之後,他揮手擲來一包刀創藥,就一個旋身,飛掠而去。」

  高翔生道:「賊黨退走,他沒和你們說話?」

  趙玄極聳聳肩道:「此人從出現到離開,一句話也沒說。」

  「這會是什麼人呢?」

  高翔生眼珠轉動,問道:「趙兄見多識廣,難道連他武功都會看不出來麼?」

  趙玄極搖頭道:「此人武功極高,那時兄弟也正在動手,無法分心,但在他和夏子清動手之際,偶而一瞥,發現他劍法路數,極為博雜,僅在轉瞬之間,就看他使了三招不同門派的劍法……」

  石中英心頭不由的一動,忍不住脫口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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