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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玄衣女冷笑一聲,身如流雲,依然直欺而進,左手銀拂揮處,迎著劍身纏去,右手長劍根本連劍鞘都未出,迅如電閃,朝高翔生左脅點到。

  這一下,當真快到無以復加,高翔生簡直連封架的機會都沒有,口中悶哼一聲,「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同時他手中一柄長劍,也被玄衣女銀拂一抖之勢,捲飛出一丈以外。

  玄衣女跟著跨上一步,長劍往上一挑,劍鞘呼嘯一聲,凌空朝她身後侍女手中飛去,雪亮的劍尖指在高翔生咽喉之上,冷冷說道:「高翔生,暫時只好委曲你了。」

  高翔生肋下大穴受制,雙目通紅,怒睛凸出,望著玄衣女一言不發。

  藍純青怎也想不到高翔生會一招之間,受制於人,此時要待救援,都已不及。

  尤其手中抓著一個冷副教主,也無法騰得出手來,只好疾退兩步,低喝一聲:「孟公主,速與老朽站到一起來。」

  孟雙雙自知不是玄衣女對手,依言退到藍純青身邊。

  藍純青把冷副教主往地上一放,朝孟雙雙道:「你看住他,若是有人敢走近一步,你就把他殺了。」

  孟雙雙駭然道:「藍老前輩,我……從沒殺過人。」

  藍純青低聲道:「你不用真的殺他,只要把劍架在他頸上,他們就不敢過來了。」

  孟雙雙道:「要是他們真的過來呢?」

  藍純青道:「不會的,他是乾坤教副教主,他們多少會投鼠忌器。」

  孟雙雙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果然舉劍架到了冷副教主的頸上。

  藍純青一掂手中長劍,正待朝玄衣女撲去。

  玄衣女已經冷冷的道:「藍純青,你大概沒看到我劍尖指在什麼地方呢?」

  她劍尖指著高翔生的咽喉,藍純青自然看到了,但他並不在乎,微微一笑道:「封副教主大概也沒有看清楚孟公主的長劍架在那裏了?」

  玄衣女忽然格的笑道:「其實咱們都看到了,是麼?」

  藍純青道:「老朽正是此意。」

  玄衣女淡淡一笑道:「那很好。」話聲一落,忽然提高聲音,叫道:「大師姊請住手。」

  這一陣工夫,彩衣姥姥和石中英已經激戰了十幾個回合。

  彩衣姥姥在這十幾招之間,她好像一連接戰了九大門派的高手。

  那是因為石中英精通各派劍法,每一招幾乎都是每一門派中的精妙殺著,本來互不連貫的劍招,在他手中使出,竟如一氣呵成,互為啟承。

  而且在這十幾劍下來,劍氣迸發,他手中本來是一支狹長的軟劍,但經他運劍之際,真氣貫注劍身,在感覺上,他劍身好像在漸漸的粗大,幾乎已和自己鴆頭杖一樣粗細,(她鴆頭杖粗逾鵝卵)壓力自然也在逐漸的沉重起來!

  鴆頭杖本是重兵器,而劍卻是輕兵刃,如今軟劍已和鴆頭杖一樣沉重,她鴆頭杖就佔不到半點便宜了。

  不,她一上手,就已落了下風,只是直到此時,才開始感到她真的不如這年輕人,甚至以她數十年修為的功力,都要遜人家一籌,這時聽到玄衣女的聲音,正是她最好的落場機會,口中氣吁吁的斷喝一聲道:「住手!」

  鴆頭杖虛晃一招,身形飛快的橫閃而出,一手拄杖,緩緩的吸了口氣藉以平復她急促的呼吸。

  石中英臉不紅,氣不喘,長劍一收,目光落到玄衣女的身上,冷冷的道:「是封副教主制住了高掌門人?」

  話聲中,雙目寒芒飛動,射出兩道近人精光,大有出手之意。

  玄衣女看的暗暗一凜,忖道:「把此人放出來,真是大大失策之事。」

  (常慧私下放走石中英,原是乾坤教有意安排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他深入龍頸坳禁堂,把經過化裝的冷副教主,當作六合劍石松齡放出去,然後才能把專和乾坤教作對的護劍會一網打盡,怎料這一詭計,終於被藍純青識破,以致前功盡棄,也有人認為放了石中英,是為了讓他去把假石松齡救出來,那麼何必又讓石中英把藍純青也救出來呢,這一點很重要,因為直到目前為止,乾坤教始終無法摸清護劍會的底細,也只知道藍純青是護劍會的重要人物之一,只有把他放出來,假石松齡才能從他身上,按圖索驥,找出其他的負責人來。關於以上情節,作者在前面曾經並不完整的隱約透露過,也許夾雜在中間,帶上一二句,讀者並未注意,特此表出之。)

  閒言表過,卻說玄衣女眼看石中英大有向自己出手之意,緩緩看了他一眼,冷然道:「石中英,你沒有機會救得了高翔生,最好還是不要妄動。」

  石中英微哂道:「在下真要出手,只怕封副教主沒有殺死高翔生的機會。」

  玄衣女點頭道:「你和大師姐動手的情形,我都看到了,你武功很好,但這是賭博,咱們之間,各有五十對五十的機會,你想試,那就不妨試試,不過救人的目的,是為了把人從死亡邊緣救下來,本來還不至於死的人,如果因你出手,反而死生各佔半數,乃智者所不取。」

  石中英聽得不覺一呆。

  玄衣女笑了笑道:「當然,我也不會冒險出手,去搶救冷副教主的。」

  藍純青道:「封副教主之意,是想和咱們交換人質了?」

  玄衣女格格一笑道:「難道你們不願意?」

  高翔生一派掌門,落在人家手中,自然得換回來。

  藍純青道:「好,一言為定。」

  石中英道:「但在下有一個條件。」

  玄衣女嗯了一聲,目光轉動,轉臉看了石中英一眼,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石中英道:「冷副教主曾答應領在下前去貴教總壇,釋放冷副教主,不知是否仍領在下前去?」

  玄衣女淡淡一笑道:「這是冷副教主答應你的,我可作不了主。」

  石中英道:「但在下希望在釋放冷副教主之前,能得到你封副教主的承諾,至少你得告訴我貴教總壇所在。」

  玄衣女格格的笑道:「如果我不告訴你呢?你們是不是不肯交換人質了?」

  她詞鋒犀利,咄咄遜人,這話,可把石中英問住了。

  乾坤教總壇,固然重要,但高翔生更非和他們換回來不可。

  玄衣女不待石中英開口,又是一聲脆笑接道:「但我可以回答你,你想謁見教主,我會盡快向總壇請示,只要教主認為可行,我自會派人通知你的,這樣總可以了吧?」

  ▼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針

  石中英暗自想道:「乾坤教在江湖上既然已經公開了身分,總壇所在,你們就是故作神秘,我也會找得到,目前形勢,自己這邊,一共只有四人,如今高掌門人被擒,真正能動手的,只有自己和藍老前輩兩個,可說人單勢孤,還是先把高掌門人換回來再說。」心念閃電一轉,點頭道:「這麼在下就聽候封副教主的消息。」

  玄衣女在面紗內轉動了一下眼珠,說道:「本教總壇,不啻龍潭虎穴,你一個人,真的敢去麼?」

  石中英星目含光,朗笑聲道:「乾坤教總壇,就算真是龍潭虎穴,在下說出來了,自然非去不可,何況貴教總壇,也未必真是龍潭虎穴。」

  玄衣女在天龍山谷底,初見石中英之時,就已發覺這年輕人人品武功,迥非常人,心中不無遺憾!

  因為凡是和乾坤教作對之人,都在翦除之列,因此發現自己女兒(封君萍)竟然愛上石中英,心頭不禁又驚又怒,驚的是此個若給教主知這,女兒固然是死數,連自己也難免受到譴責,後來總算石中英因身中蠱毒在昏迷之中,被自己擒來,才算把這件事彌縫過去。

  方才看他和大師姐動手的情形,這年輕人不過數日工夫,武功似乎又精進了許多,連大師姐都幾乎難與為敵,此時再看他朗朗而言,眉宇之間,英氣逼人,心中更是油生好感,覺得這年輕人委實不同凡響,君萍確是有眼光的,自己實在不該硬把女兒囚禁起來……

  她看著石中英,不禁想的有些出神!

  這真是合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天下做母親的人,沒有不為自己女兒設想的。

  藍純青道:「封副教主,咱們既然同意交換人質,該如何換法?」

  玄衣女在出神之時,被他一說,雖然蒙了黑紗,也不禁臉上微微一紅,說道:「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咱們雙方同時放人,藍掌門人意下如何?」

  她對石中英心存好感,遂有雙方罷兵之意。

  藍純青道:「好。」

  玄衣女收回長劍,左手拂塵掛在她中指上,手指輕彈,發出兩縷指風,朝高翔生穴上彈去。

  她這是屬於拂穴手法,高翔生受制穴道,登時鬆解。

  玄衣女目光一注,冷冷的道:「你可以過去了。」

  藍純青也在此時,一掌推開了冷副教主的穴道。

  冷副教主舒展一下手腳,目光陰鷙,冷聲道:「藍純青,錯開今天,咱們這筆賬,總得連本帶利找回來的。」

  藍純青仰首大笑一聲道:「很好,藍某隨時隨地,恭候賜教。」話聲一落,回頭道:「高兄、石老弟,咱們走。」

  突聽彩衣姥姥沉喝一聲:「慢點!」

  藍純青腳下一停,問道:「桑姥姥還有什麼見教?」

  玄衣女道:「大師姐,讓他們走吧!」

  彩衣姥姥一指十三名紅帶劍士,說道:「這些人穴道受制,他們總該把穴道解開了再走。」

  點穴手法,各門各派,各有秘傳,不懂對方獨門手法,不但無法解開受制穴道,一個不巧,往往解不成,反落得終身殘廢。

  玄衣女自然懂得這個道理,這就點點頭,一面朝藍純青道:「這些劍士穴道受制,解鈴還須繫鈴人,藍掌門人似乎該請石中英替他們解了穴道。」

  石中英聽得不覺一愣,說道:「他們並非在下出手所制。」

  彩衣姥姥臉色一沉,冷說道:「不是你,還會是誰?」

  石中英道:「這個在下如何知道?」

  藍純青也一直以為十三名紅帶劍士,是石中英出手制住的,聞言也不禁深感意外,看了石中英一眼,問道:「這些人真的不是石老弟出手的麼?」

  石中英正容道:「真的不是晚輩,若是晚輩出的手,何用抵賴?」

  藍純青詫異的道:「這就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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