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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飛天神魔果然不愧「飛天」之名;在他劃空飛掠之際,驟睹一蓬銀芒,淩空打來。他身在半空,雙袖齊揚,拂出兩股無形潛力,勢如排空,把打來的一蓬銀芒,悉數卷飛出去。

  但人畢竟不是飛鳥,他兩袖朝前拂出之際,去勢受阻,自然緩得一緩,人也隨著往下一沉。

  他既有「飛天神魔」之稱,輕功之佳,自是舉世無匹,就在身形下沉之際,雙袖鼓風,輕輕一劃,身形又隨即往上升起數尺。

  這一段話,只不過是電光石火般事,正當他身子一沉再起的刹那間,突見從七個不同方向,同時飛射起七道七彩星芒,以飛天神魔為目標,集中射到。

  原來這是「北斗七星」七個黑衣女子隱身在七棵數丈高的大樹上發出來的。

  這七道彩芒,細碎如砂,閃爍如星,燦爛奪目,宛如七道彩虹,橫飛半天,到得飛天神魔頭頂,已匯成一片數丈方圓的繽紛彩雨,瀟瀟灑灑,綿密無間,四散飄灑。

  飛大神魔身在半空,毫無遮蔽與躲閃之處,就算是雨,也會淋成了落湯雞,何況「北斗七星」發出來的是霸道無比,數以千百計的「化血滅形神砂」!

  但聽半空中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嗥,飛天神魔一條人影,從數丈高空,直墮下來!

  不,他一個身子,好像被一大片七彩砂雨所籠罩,身上冒起無數黃煙,從高處墮落下來,身形竟然愈來愈小,好像隨著黃煙逐漸消散。

  等落到地上,飛天神魔一個七尺之軀。已隨同一陣彩雨,沒入草地,消失不見。

  地上數丈方圓,芊芊青草,已被這一陣彩雨,燒灼成一片焦黑!

  不過眨眼功夫,號稱黑道第一高手的飛天神魔聞於天,終因作惡多端,落得個神形俱滅!

  這下,直瞧得谷口諸人怵目驚心,相顧失色!

  只聽銀髮魔女一陣喋喋尖笑道:「聞於天,你也有今朝焚骨化灰的一天!」

  聲音淒厲,如同鬼哭,使人毛骨悚然!

  這時只見七棵大樹上,同時現出七個蒙黑紗的女子,一齊躬身道:「師叔大仇已報,弟子等告退了。」

  話聲一落,六條人影已經飄然飛起。

  銀髮魔女回頭望了李玫一眼,朝木立身後的陌上風柳如春道:「孩子,咱們走吧!」

  機娘上前一步,扶著銀髮魔女,三道人影,朝山外而去。

  李玫突然雙膝一屈,拜倒在地,哭道:「爹,女兒無能,沒有手刃仇人,替你老人家報仇……」

  說著,不覺大哭起來。

  薑兆祥也忍不住流下淚來,一面勸道:「表妹,飛天神魔自食惡果,咱們目睹他化骨揚灰,縱然不是咱們親手誅殺,也可以慰師傅在天之靈了。」

  李玫向空拜了幾拜,站起身子,舉袖拭拭淚水,連看也沒朝謝少安看上一眼,回頭道:「表哥,我們走。」

  說完,飛也似的往山下奔去。

  薑兆祥抱拳一拱,匆匆說了句:「謝兄後會有期。」緊跟著李玫身後而去。

  謝少安回頭一看,古不稀不知何時已回進谷去,當下含笑朝冰兒道:「冰兒,我們也該走了。」

  ▼第七章 絕情仙子

  天色黝黑如墨,風刮得很緊,還在飄著雨絲。

  白鶴峰南麓的一條山徑上,正有一個人,腳步踉蹌地,冒著斜風細雨,朝山麓間走來。

  這人是個年約三十左右的紫膛臉漢子,他只是中等身材,卻生得濃眉虎目,一看就知是個堅強沉毅的人!

  他,就是鶴壽山莊莊主李松濤門下大弟子楊繼功,他雖是回來了,只是傷得實在不輕,換一個人,也許根本回不來了。

  那是因為他知道師門已遭大故,他非回來不可。就憑這股堅毅不拔的心志,他終究從死亡之神的手中,掙扎著回來了!

  斜風冷雨,打在他臉上,他本來是昏沉沉的頭腦,也漸清醒過來。

  就在他走過右側樹林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呻吟!

  楊繼功腳下一停,目注林中,沉聲道:「是什麼人?」

  林中沒人答應,但卻又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呻吟,算是答應了楊繼功的喝問。

  楊繼功只覺這聲呻吟,聽來極熟,心頭不覺一凜,他長長吸了口氣,注目瞧去,林中一片黝黑,根本伸手不見五指;但只因這呻吟之聲,似是極為熟悉之人,使他不自覺的舉步向林中走去。

  師傅已死,鶴壽山莊全已毀在敵人手中,這呻吟未死的人,自然是自己人。

  而且可以在聲音聽出此人傷勢極重,他決無坐視不救之理,雖然他自己也傷得不輕,但也總算還能行動。

  他摸索著走了幾步,只聽又是一聲呻吟,傳了過來!

  這回他聽的更清楚,呻吟發自左方,離自己並不大遠,他摸到一棵合抱大的樹身,終是繞過這棵大樹,朝左首尋去。

  楊繼功不敢走得太快,雙腳緩慢的劃著地上砂石,試探行進,這樣又走了三四步路,恰好那人又響起一聲呻吟。

  楊繼功愈聽愈覺聲音熟悉,決非外人,當下腳下一停,又緩緩吸了口氣,凝足目力瞧去。

  黑暗之中,他發現前面不遠,又有一棵合抱大樹,他雖然看不清人影,但從呻吟的聲音判斷,那人可能就躺在大樹底下。他耳目井用,摸索著走到樹下,緩緩俯下身去,果然發現一團黑影,躺臥在樹根之間。

  楊繼功一身武功,已得乃師真傳,換在平時,以他的內功修為,也許可以看清對方面貌。但此刻他本身也負了極重內傷,目光自然也差得許多,他伸出手去,摸到那人的身軀,徐徐問道:「閣下是誰?」

  那人身子輕微的掙動了一下,口中呻吟著道:「你……是繼功……」

  這句話說得十分吃力,聲音也十分微弱,但楊繼功卻驀吃一驚,單腳屈膝,跪了下去,急急說道:「你是師叔?弟子正是楊繼功,你老傷在哪裡?」

  原來這呻吟的正是白鶴門掌門人李松濤的師弟宋天健!

  只聽他微弱的道:「繼功,你……來的正好,大師兄……沒事吧?」

  楊繼功聽師叔問起師傅,不覺心頭一酸,淚如雨下,躊躇半晌,才道:「師傅他……他老人家……」

  宋天健傷勢雖重,但他江湖經驗,何等老到,聽到楊繼功吞吞吐吐的說不下去,仰臥著的人,突然雙目一睜問道:「繼功……你師傅怎麼……了?你……快,……說……不……許瞞……我……我知道……大師兄……也……也不是老魔……頭……對手……他究竟怎麼……了……」

  他這幾句話,想是心頭一急,喘得十分厲害。

  楊繼功原困師叔傷勢極重,不想告訴師傅已死的噩耗,但經師叔這一道問,知道事情瞞不了師叔,只得含淚道:「師傅他老人家……已經死了。」

  「啊!」

  宋天健猛地全身一震,一口鮮血,直噴出來,人也跟著閉過氣去。

  「師叔,師叔……」

  楊繼功咬緊牙關,勉強運集功力,右手抱著師叔,左手順著他的胸口,緩緩朝下推動。但他這一運氣,頭上汗水已如黃豆般直落下來,口中低低喊道:「師叔,你老清醒清醒。」

  宋天健經過楊繼功一陣推拿,總算悠然醒轉,他噴出一口鮮血之後,人也清爽了許多,有氣無力的道:「他……大師兄……是……是……飛……天……神魔殺死的?繼……功……白鶴門……這付……重擔,如今全……落在你……肩上……了……咱……們此……此仇……非報……不可……」

  楊繼功道:「師叔,你老傷在哪裡,不礙事吧?」

  宋天健喘息了一陣,才斷斷續續的道:「師叔……被飛天神魔……『透骨掌』……所傷……已經……沒救了……有一件……事,你……必須……記著……」

  楊繼功道:「師叔將息一陣,不要說話了。」

  宋天健道:「師叔是……是……快要去……的人了……這件事……十分重要……咱們……白鶴門有一句……世世相傳的遺言……就是……萬一本門……遭到大劫……可去……祖師洞……跪求師祖開恩……繼功你是……首徒……你要去……跪求……祖師爺……開恩……千萬記住……」

  楊繼功道:「弟子記下了。」

  宋天健籲了口氣,微弱的道:「如……此……就……」

  「好」字未出口,聲音漸漸低弱下去,終於闔然無聲,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楊繼功連叫了幾聲:「師叔、師叔。」

  宋天健已經瞌然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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