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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第四十八章 月出靈山各自呼

  那皂衣漢子使的也是接暗器的上乘功夫「捕光捉影」,這兩人只不過是進士府中下人身份,身手已大非尋常,那麼他們主人的武功,自然更高不可測。

  可恨這武當道士故意賣弄關子,不肯和自己說明,真是豈有此理!心中想著,目光不期朝玄修道人瞧去!

  玄修道人只望著趙南珩微微一笑,他好像在說:「小施主忍耐點兒,到了地頭,自會知道」。

  灰衣漢子對操舟技術十分熟練,駛出鐵柵之後,運漿如飛,在小河中舟行甚速。

  大約經過頓飯光景,小船已駛入一條大江之中,只見水域遼闊,一望不見邊際,(此處為遠安與當陽之間的沮水)但船頭卻一路往東,衝浪前進。

  這樣又駛了將近半個時辰,小船橫渡大江,直向一條港灣中駛去。這港灣岔道紛歧,小船隨著曲折水道,又駛進一條汊港。

  只見前面正有兩條漁舟,在江心作業,不知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竟然一左一右,攔住去路。此處已是小港,水面不寬,兩條漁舟橫在江心,就阻攔了小船去路。

  灰衣漢子右手把漿,左手一抖,從他手中飛出一支一尺來長的旗桿,「奪」的一聲,射落船頭,釘在木板之上!

  原來旗桿上還捲著一面三角小旗,就在釘落船頭之際,立即迎風展開,那面三角小旗是白紡製成,邊上飾以流蘇,中間繡著一個黑色「鍾」字。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灰衣漢子小旗出手,依然若無其事的雙手把漿,朝前駛去,兩條漁舟等小船接近之時,船頭斜斜橫開,讓出水道。

  雙方雖沒說上一句話,但趙南珩已看出這兩條漁舟,分明是四大門派中的門下弟子所喬裝。

  看來這一聚會,當真嚴密無比。

  正行之間,只見右首一條岔港中,忽然又有一條梭形快艇,疾駛而來,船頭站著一個身穿青色勁裝的青年漢子遙遙抱拳,問道:「鍾府來船上,兩位朋友,如何稱呼?」

  玄修道人趕忙站起,答:「在下金頂王某,這是藍寶石頂趙兄弟。」

  兩句話的時間,快艇業已駛到小船五尺左右,那勁裝青年目光瞟過兩人,含笑拱手:「原來兩位是武當、峨嵋道兄,小弟侯劍英失敬之至,前面一路,均由敝派擔任警戒,還望兩位多多擔待。」

  話聲一落,快艇在水面上一個轉折,斜斜駛去。

  趙南珩因人家出聲招呼,也自抱拳答禮,目送快艇去遠。

  只覺這位勁裝青年,眉宇軒昂,年約二十一二,站在船頭上,英風颯颯,一時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感,急忙回頭朝玄修道人問道:「道長,這位侯兄,不知是哪一派門下?」

  玄修道人回身坐下,說道:「目下各派中人,趕來慈悲渡的,為數已是不少,其中還有許多改容易裝,掩去本來面目,貧道也不大清楚,只是從這位侯施主身邊不帶武器一點看來,還是以拳術聞名的形意門高弟無疑。」

  小船沿著港灣轉折前行,在一處山腳下停了下來。

  玄修道人起身道:「小施主,咱們到了,上岸去吧!」

  說完,回身向灰衣漢子稽首道謝,才縱身躍上岸去。

  趙南珩跟在他身後,相繼躍上,舉目一瞧,只見這一帶峰巒起伏,山勢雖不太高,但林深草長,甚是荒僻。此時又當接近黃昏,猿啼鳥鳴,景色蒼涼!

  玄修道人低聲說道:「小施主請隨在貧道身後,遇上什麼,一切由貧道應對好了。」

  趙南珩道:「在下理會得。」

  玄修道人不再多說,轉身就朝山腳樹林中走去。

  趙南珩亦步亦趨,同時跨入林中。

  密林如織,一條小徑,曲折往裏通去,兩人走了不到一箭來路。只聽有人猛喝一聲:「站住!」

  玄修道人走在前面,立即依聲停步。

  這時左側一棵大樹後面,有人朗朗說道:「十二時辰合天道。」

  玄修道人暗哦一聲,原來在這裏輪值的,果然是形意門的人。

  (按形意門以意行拳,按十二時辰之生肖,分為十二形,這句口號,正是表明他們來歷之意)

  當下打了個稽首,應聲道:「帝遣玄武驅神奸。」

  他這句口號,乃是出於程短夫「大天一真慶萬壽宮碑」碑辭,正切合他們武當派的身份。

  敢請各大門派此次集會,乃是極端秘密之事,為了防範敵人混入,遂訂下暗號,藉作聯繫。

  玄修道人話聲出口,那人微微一頓,又道:「後面那位呢?」

  玄修道人接著說道:「月出靈山照滄海。」

  這句話,趙南珩聽懂了,對方問的是自己來歷,玄修道人答的,正是從前峨嵋門下行走江湖,遇上同門時互相聯絡的暗號。

  這句詩出於李白,原是「月出峨嵋照滄海」,如今把「峨嵋」兩字改成了「靈山」,聽來就隱晦得多了。

  林中那人高聲道:「兩位請!」

  玄修道人又打了個稽首,就繼續朝前走去。

  此時雖然只是黃昏時分,但林中樹枝茂密,透不進天光,入林漸深,愈覺幽暗,差堪辨路。

  尤其這條小徑,敢情還是新闢不久,曲折穿行,最多也只容兩人並肩可行,直修道人儘管熟悉路徑,但也走得並不太快。

  趙南珩跟在他身後,細看兩側林中,人影幢幢,各依有利形勢,暗中嚴密監視,這般佈置,別說是人,只怕連飛鳥也無法飛得進去。

  林中小徑,好像是盤著山腳而行,走了里許光景,此刻已逐漸向上。又走了一刻工夫,玄修道人領先閃出林去。

  趙南珩相繼走出,眼看已到了一處山腰之上。

  這是一片足有數畝方廣的石砌平台,中間依山而起,建著一座巍峨寺院,平台下面,約有數百級寬闊石級,直達山腳,山腳底下,面臨大江,但見江水滾滾,波瀾壯闊。

  自己兩人,是從山後抄小徑來的,心中不禁深感奇怪,那小船何以不從正面登陸?卻要繞上這大一個圈子?

  心念轉動,目光向平台掠近,發覺這片平台,雖然靜謐如恒。但稍微留意,就可看到四周樹林邊上,各按方位,靜靜地站著十八名懷抱禪杖,腰佩戒刀的灰衣僧人,胸掛一串精鋼念珠,像木偶般凝然而立!

  少林寺十八護法羅漢!

  趙南珩瞧得微微一怔,他在少林寺住過一年,深知十八護法羅漢,乃是千百僧侶中精選的武功特強之人,再經嚴格訓練而成,平日足不出寺,只有方丈離寺外出,才由他們隨從護駕。

  十八羅漢既在此地,想必少林方丈百愚上人也趕來了!

  那麼文判諸葛忌說的江湖上流傳著四大門派掌門人離奇失蹤,遭人劫捕之事,當屬空穴來風,不足徵信。

  他隨著玄修道人,越過平台,迎面又有三十來級石砌,直達寺門。兩人拾級而登,山門橫額上,題著「觀音寺」三個剝落金字。

  寺門前面矗立一座高大石香爐,爐前盤膝坐著一位灰袍老僧,閉目垂簾,狀似入定,身前地上,橫放一支精鋼禪杖!

  這灰袍老僧,趙南珩自然認識,他正是少林寺「十」字輩的高僧之一──十志大師!

  心中不禁又是一怔,底下平台,已有十八護法羅漢佈下「羅漢陣」,這裏竟然還由十志大師親自居高監視。

  看來觀音寺這一場集會,定然關係重大,不然,哪有如此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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