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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楚秋帆還未奔近,宋秋雲已經看到人影,老遠就嬌聲的叫道:「楚大哥,我在這裡!」她隨著話聲,站起身來,用手向空招著。

  楚秋帆掠近樹下,宋秋雲已一臉喜色的迎著道:「楚大哥,我知道你會來的,本來我想自己走回去的,但走了幾步,覺得胸口隱隱作痛,只好坐在石上,等你來了。」

  楚秋帆目光一掠跪在地上的賽韓康等五人,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宋秋雲朝他嫣然一笑道:「他們壞死啦,你出來之後,他們就從後窗進去,把我擄到這裡來,逼著頭我交出《毒本草》……」

  楚秋帆道:「那麼他們怎會跪在地上的呢?」

  宋秋雲「咭」的笑道:「我只和姓俞的老兒說了一句話,他就嚇得跪在地上求饒,還要他師弟和三個徒弟一齊跪下來求我饒命。」

  這話,楚秋帆自然不會相信。賽韓康俞景嶽在百草門中是五位長老之一,身份極高,就是在江湖上也頗有名頭,豈會因宋秋雲的一句話,就跪地求饒?

  宋秋雲沒待他開口,接著氣鼓鼓的道:「他用『陰手』打斷我兩根肋骨,他師弟用暗青子射死我的馬匹,我恨死他們了。如果依我性子,非把他們宰了不可……」她一雙晶瑩目光,緩緩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想,我若是殺了他們,你一定會罵我心狠手辣,所以我沒有殺他們,只是讓他們跪在這裡……」

  她說到這裡,臉上紅馥馥的,嬌聲道:「大哥,你抱我回去好不?」這話就帶著點撒嬌模樣,又嬌又慵,哪像江湖兒女?

  當著賽韓康等人,楚秋帆被她說得俊臉一熱,回頭看去,賽韓康俞景岳、空空兒沈昌冬和三十門人一個個低垂著頭,就像待決的囚犯一般,對宋秋雲說的話,似是充耳不聞。

  楚秋帆:「他們呢?」

  宋秋雲撇撇嘴道:「我不殺他們,已經夠便宜他們了,讓他們在這裡跪上三天三晚好了。」

  楚秋帆道:「他們雖然出手歹毒了些,但既已向你陪罪求饒,你就放他們去吧!」

  宋秋雲深深的看他一眼,含情說道:「你說放了他們麼?」

  楚秋帆道:「百草門也是江湖上一個頗有盛名的門派,讓他們這樣跪著,給人家看到了,以後如何在江湖上走動?何況讓他們跪上三天三晚,對你也並無好處,不如放他們回去的好。」

  宋秋雲柔順的點點頭:「大哥說要放他們,我都聽你的。那就放了他們吧!」她對楚秋帆說得又柔又軟,但轉過身去,口中冷哼一聲,聲音就變得十分冷峻,說道:「俞景嶽,你聽到了,這是我大哥心腸軟,要我放了你們,你們還不給我快滾?」

  賽韓康俞景嶽如逢皇恩大赦,連聲稱是,說道:「多謝宋姑娘不殺之恩,多謝少俠……」他抬起頭,深深的看了楚秋帆一眼,把他面貌牢記在心,才率同師弟沈昌冬和三個徒弟從地上站起,如飛而去。

  宋秋雲嫣然一笑,幽幽的道:「大哥,你快抱我回去咯!」她剛接上骨,行動不便,楚秋帆只好伸出雙手,抱起她嬌軀。

  宋秋雲一顆頭依偎在他懷裡,吹氣如蘭的道:「大哥,你真好。」

  話聲方落,兩道人影有如浮矢劃空而來,瀉落面前,那是田舍翁和縫窮婆。

  縫窮婆看到兩人親昵模樣,只作不見,迎著含笑問道:「楚少俠,沒發生事吧?」

  田舍翁道:「就是你瞎起勁,有楚少俠在,還會出什麼事兒?」

  楚秋帆紅著臉道:「多謝二位老前輩,方才百草門的人把我妹子擄到這裡,是在下來了,才把他們趕跑的。」

  田舍翁道:「百草門原本只是江湖下九流的門派,哪有什麼好人?」

  縫窮婆探過頭去,關切的問道:「姑娘沒事吧?」

  宋秋雲偎在楚秋帆懷裡,羞澀的道:「謝謝婆婆,還沒什麼,我只是扭了腰,不能走動……」這無異是向她解釋,不能走動,所以要大哥抱的。

  縫窮婆道:「沒事就好。老婆子回到屋裡,沒看到二位,心裡一急,才拖著老伴出來的。時間不早,外面風大,少俠快些抱姑娘回去吧!」

  宋秋雲沒待楚秋帆開口,搶著道:「多謝二位老前輩的關愛。」

  楚秋帆不好意思開口,抱著她回入房中,把她輕輕放到床上。宋秋雲輕「嗯」一聲,低低的道:「大哥你也累了,該休息啦!」

  楚秋帆對方才賽韓康等人跪在地上求饒之事,心中一直深感不解,這時忍不住問道:「賽韓康他們既然把你劫持出去,怎麼又會向你跪地求饒的呢?」

  宋秋雲「咭」的笑道:「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麼?我只說了一句話,賽韓康就嚇得跪了下來。」

  楚秋帆好奇的道:「那是一句什麼話,竟有這麼大的力量?」

  宋秋雲神秘一笑道:「那是一句很靈很靈的咒語,你把頭俯下來,我告訴你。」

  楚秋帆依言把頭俯下。宋秋雲雙臂環著他頭頸,附耳低低道:「紫竹林中觀自在。」

  楚秋帆愕然回過頭來說道:「就是這麼一句話?」他被她雙臂環著頸子,因此轉過臉來之時,兩張臉相距極近。只見她雙眼脈脈含情的凝望著自己,俏臉紅暈,口中輕輕「嗯」了一聲。楚秋帆一顆頭不自覺的漸漸低了下去,兩張臉愈來愈近,四片熾熱的嘴唇,緊緊合在一起!她雙臂環得更緊,他也感到從未有過的溫馨!

  兩人正當意亂情迷之際,突聽從窗外響起一聲極輕的銀鈴般的笑聲。

  原來他們回入房中之時,後窗並未關上。

  楚秋帆如今內功已有相當火候,縱然是兩情相悅,耳朵依然十分靈敏,迅快抬起頭來。

  宋秋雲也若有所覺,急忙鬆開雙腕,含羞問道:「是什麼人?」

  楚秋帆在抬目之際,依稀看到窗外白影一閃,他來不及說,一下掠到窗外,正待喝問,只聽窗外傳來「咯」的一聲嬌笑,接著響起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說道:「窗子都沒關好,不怕春光外泄麼?」

  楚秋帆喝道:「你是什麼人?」身形一晃,「嗖」的一聲穿窗而出,只見三丈開外,站著一個一身白衣如雪,長髮披肩的女子。

  這白衣女子約莫已有二十三四歲,生得一張瓜子臉,眉著春山,眼若秋水。這時臉上笑容未泯,但笑得有些冷峻,尤其一雙霜刃般的眼神,只是打量著楚秋帆,冷冷的道:「你問我是誰?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宋秋雲已經急急忙忙的趕到窗下,隔著窗子叫道:「她是我大師姊……」

  楚秋帆道:「在下楚秋帆。」

  「你就是楚秋帆?」那白衣女子臉色忽然一變,目光冷峻,點頭道:「你在江湖上,名頭倒是不小!」

  楚秋帆道:「姑娘好說,在下只是無名小卒而已!」

  白衣女子臉色驟然一沉,冷笑一聲道:「我是說你現在在江湖上,差不多都知道你的名字了。因為你一再身犯淫殺,被你師父逐出門牆,你是一個無惡不作,淫孽滔天的淫賊,居然色膽包天,找到我師妹身上來了。你真是該死!」

  「住口!」楚秋帆最惱怒的就是人家叫他「淫賊」,這兩個字使他沉冤莫白,百口莫辯。他一張俊臉,氣得通紅,怒聲道:「姑娘若是個明辨是非的人,就應該先把事實真相弄清楚了,怎可如此誣衊在下?」

  「誣衊?」白衣女子冷笑一聲道:「難道裴盟主把你逐出門牆不是事實?難道你不是千手郎君江上雲的孽子?難道這一路姦淫殘殺,都不是你幹的?」

  楚秋帆被她說得心頭熱血沸騰,瞋目喝道:「你聽的都是一面之辭……」

  白衣女子截著他話頭,冷然道:「我不用和你多說,你欺侮了我師妹,就已死有餘辜……」

  宋秋雲身上傷勢尚未復原,不能穿窗而出,她打開房門赤著雙腳奔了出來,哭喊道:「大師姊,他沒有,他是救了我的性命……」

  白衣女子冷喝道:「我親眼目睹,還假得了?你是給他花言巧語迷住了,還不給我站到邊上去?」

  宋秋雲哭道:「他沒有,大師姊,我求求你,他……是……好人……」

  楚秋帆內功精純,自然聽得出田舍翁、縫窮婆兩人躲在左廂窗內竊聽。照說,自己替他們解了崆峒三真之圍,他們應該挺身而出的。敢情他們聽了白衣女子說的話,自己被師父逐出門牆,是一個犯下淫殺的採花淫賊,故而不肯現身出來了。心中切齒的道:「淫賊,淫賊,你們都把我當作淫賊好了,只要我問心無愧,有什麼可怕的?」

  想到這裡,不覺腰幹一挺,昂然凜立,眉宇之間,不覺凝聚了一股堅毅不屈的氣慨。

  白衣女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纖手一抬,「嗆」的抽出一柄細長如銀練的長劍,冷冷說道:「看你似乎不甘心束手就戮。好,姑娘讓你死得口服心服,就給你一個機會,你使用什麼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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