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學現代文學名家文集史籍歷史學達首頁言情小說偵探推理軍事軍旅科幻小說時尚閱讀
外國名著傳記紀實港臺文學詩詞歌賦古典小說武俠小說玄幻奇俠影視小說穿越宮闈青春校園
學達書庫 > 東方白 > 龍在江湖 | 上頁 下頁
一四六


  第三十一章 臥薪裳膽智士謀 以身換功哪堪求

  葉伯庭還沒走床,有人已輕輕地端著洗臉水走了進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信為葉伯庭端洗臉水的人竟是一直左右他、支使他的麥遇春。

  所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這巨變又何用十年?而這種轉變又是如何發生的呢?

  當然就是他那一塊「周公貼」使麥遇春昏睡時,葉伯庭廢了他的武功。當時他曾問麥老大,是願意廢了武功做他的奴隸,還是願意做他送給淩鶴的一件厚禮,麥老大的答案是肯定的——做他的奴隸。

  於是他改變了生活習慣,過去別人如何伺候他,他就模擬別人何候他的方式去伺候別人。

  過去他訓斥過葉伯庭,可沒罵過他,更未打過,現在葉伯庭可不管這一套,麥遇春端起痰筒正在拿去倒淖,床上的葉伯庭咳了一聲,嗓中有痰,麥遇春急忙把痰簡拿近。

  葉伯庭吐過之後,道:「早飯吃什麼?」

  麥遇春道:「稀飯、五香花生米、八室醬菜,還有餑餑……」

  「他娘的!老是這一套,真是雞巴打鼓……一個點兒,你就不能換換花樣?」

  「能,能!葉兄,你是吃豆漿、豆腐腦還是八寶粥?」

  「什麼?葉兄?你他娘的和我稱兄道弟?呸!有沒有尿泡尿照照你這份德性?我看哪!你還是拔根鳥毛吊死算哩!」

  麥遏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直做大爺的人,一夜之間變成了孫子,而一直對他奴顏婢膝的人,突然對他大聲咋唬起來,這如何適應?

  弄權一時,淒涼方古,麥遇春想過有幾次想罵個痛快,然後一死,但是罵過之後,不會死得痛快。

  他以為葉伯庭以前在他面前裝孫子,矮八輩,他現在也能,只要三寸氣在,走著瞧,因為他一直還沒弄清楚,他那個娘們去了何處?也許他猜想,這次倒媚是倒在那個娘們身上。

  「是,葉爺,以前叫慣了,一時不容易改過來。」

  「以前是以前,那叫做富漢身子窮漢命,要不是我夠機警,早就被你宰了!」

  「葉爺,這檔子事兒小的有所解釋,我點你的穴道,只想瞭解你接近我是否包藏禍心,絕無殺你之意,有一字不實,我就是大閨女養的。」

  「你別往臉上貼金哩!你是大閨女養的?」葉伯庭在床上笑得直擂枕頭,道:「你是煙臺四道灣、天津富貴胡同的姨子養的。」

  麥遇春五臟翻騰,但是他要忍。蠅集人面,蚊嘬人膚,個知人為何物?由這幾句話,他想到越王勾踐,也只有想到這些,他才百勇氣沽下去。

  淩鶴勤練百里絳雲所授的技擊,百里絳雲總是不離左右。由他的儀態、神情、動作,甚至煩悶時的那份冷漠,都能由眼前反映到數十年前……。

  是一個酷熱的六月,她那時大約是二十一歲,初出師門回家為父親慶五十壽。行經巢湖之濱,被那清碧沁涼的湖水所吸引,就在人煙稀少之處脫衣下了水。

  所謂脫衣,自然並非全裸,而是脫了外衣,還有褻衣,哪知湖水往往是個陷餅,望之不過腰際那麼深,一下去才知道,有一人多深。

  她是一點也不會泳術的人,立刻大叫救命,巧得很,附近正好有人經過,來了救命的人,此人三十來歲,滿臉鬍子,跳下水就抱住了她。

  抱是抱佐了、卻只把她的嘴部露在水外,一個不善泳的人在這情況之下,抓住任何漂浮物就不會放手的人

  此人其所哉,毛手毛腳地卻又不遊上岸,百里絳雲知道,這人的確能救她的人,但並不能救她的命,他不知道她的命和她的貞操是不可分開的人。

  百里絳雲最初不便苛責,最後大罵,因為此人變本加厲,而這人越是被罵就越放肆,甚至想在水中把她身上僅有的褻衣撕裂除去。

  就在這時,又來了一人,站在岸上道:「候榮慶,快把人弄上岸來。」此人的頭巾、衣衫以及快靴全是銀灰色的。

  原來先來的人正是黑道「金翅蜂」侯榮慶,顧名思議,自然是個採花賊。侯榮慶見這位豐神俊逸,衣袂飄飄的俠士站在岸上不下水,以為必是一隻旱鴨子,道:「有本事你下水把她弄上岸如何?」

  少年俠士道:「如果我下水,對你恐怕有所不利。」

  侯榮慶大聲道:「別他媽的窮吹哩!有本事下水呀!你敢下水,侯爺要是不把你的肚子灌滿,我就不姓侯……」

  「嗤」地一聲,少年俠士已入水不見,候榮慶的水住並非一流的,忽然尖叫一聲,身子下沉、但百里絳雲卻被送到岸邊。然後,這位俠士讓侯榮慶喝了個夠,腹大如鼓。

  百里絳雲才知道救她的俠士叫淩翎,少女無不矜持,而矜持也就是自尊的外衣,但矜持過了火,往往就會使大好機會失之交臂。

  她內心喜歡,還被他抱了一會,但表面上卻很冷淡,不久就分了手,淩翎怎知她的心意?不久和其妻結婚。百里絳雲聽到這消息而大忿,不久認識了白成家,那時他還未出家。

  白成家傳她本門的高絕武功,但她實在並不喜歡他,因為她心目中只有一個人,那人卻不屬於她了,因而多少有點玩世不恭,自暴自棄,最後她嫁給了黑中白,才知他有前妻,她與白成家分手,白要負較大的責任。

  就因為她為人作小,所以她曾問過馬芳芳,為人作小的看法,馬芳芳的固答十分得體:前妻小妾無關宏旨,感情才最重要,所以,她沒有對馬芳芳下煞手,這也是百里松和司馬能行多少不諒解她的原因。

  至於她成全淩鶴,而沒有成全良己的晚輩,就更非司馬能行和百里松所能瞭解的了。

  這時司馬能行和百里松一起來到,他們發現淩鶴正在練本門的武功,而且穿了一身的銀灰衣衫,連頭巾及長靴都是銀灰色的,他們內心真不是滋味。

  百里絳雲把他們引到另一室內,道:「淩鶴雖非我的門下,卻因他的處境堪憐而成全他,你們的心情我不難瞭解,有暇我也會傳你們一些招式,但因資質不同,成就各異,不可抱怨……」

  兩人互視一眼;卻不說話,百里絳雲道:「我與不了和尚有一次生死決鬥,卻不親自動手;淩鶴代我出字,馬芳芳取代不了和尚,此戰只准勝不准敗,可知我內心的壓力。」

  百里松道:「姑姑把全部武功傳與司馬兄,難道他就不如淩鶴?」

  百里絳雲搖搖頭,道:「不如,因為淩鶴是天生練武奇才,加之他全身一千多道創痕的實戰經驗,可以說無人能及。」

  司馬能行道:「這麼說師母的代戰人是有勝無敗,穩操勝券了。」

  百里絳雲卻又搖搖頭,道:「不一定,因為不了和尚非同小可,因此……」她忽然踱到窗前,良久才道:「此後我發生任何意外,都不可以責怪淩鶴。」

  百里松愕然道:「姑姑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必多問,我自願成全淩鶴,因而發生了任何事都不可責怪他,謹記,謹記!甚至你仍應該和他保持友好……」

  兩人互視一跟,自然仍不知長輩的意思,卻也不便再問。至於友好不友好,那是以後的事。

  馬芳芳越來越會打扮,走路的姿態越來越輕盈美妙,甚至就連說話的尾音部粘粘地,像稠稠的糖液,可以拉成細毛的絲。

  白成家像年輕了二三十歲,所以教得很起勁,根本不曾保留,就像昔年教百里絳雲一樣,若非她提早離開他,他也會傾囊相授。

  日子很快溜走,距代戰人較量之期,也不過半月左右了。

  這天晚上不了和尚把一半的真氣輸給了她,道:「芳芳,我已把全部的都給了你,以你的造詣應能戰勝百里絳雲的代戰人。」

  馬芳芳信口應著:「我想會的,你是說你的全部,一招都沒有留?」

  「絕對沒有。」

  馬芳芳道:「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報答你?」怎麼報答?這答案她比誰都清楚,所以一雙美眸中注入了易燃的東西,等著白成家回答。

  就像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名菜已端上桌面,而問他喜不喜歡吃,或者要不要吃一樣。白成家實在不是個好色之徒,更非花和尚,實在是對百里絳雲難以忘情。他以為他傾其所有都掏出來了,她問他「我怎麼報答你」,這答案不是比一加一等於二還容易嗎?

  他的目光被她那火熱的目光所吸住,他實在可以確定,他的猜題本領是一等的,她這話還能如何明白,她總不會是吃對門謝隔壁吧?因為現場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白成家忽然握住她的手,就連她的手,也和昔年的百里絳去一樣;她似乎沒有什麼持殊的表示,或者是因為他此刻意亂情迷,並不能確切看清一切。」

  握手雖是他這些日來所響往,甚至認為不可企及的,但握了手之後,自然並不能以此為滿足。當初在「和尚」之上加上「不了」二字,就等於為自己留了一扇方便之門。

  心地光明,暗室中有青天,念頭暖味,白日下有厲鬼。白成家此刻就算要下地獄,也得先獲得他等了數十年的尤物再談其他。

  他的嗓中不知發出什麼聲音,他忽然緊緊地箍住了她,那身羅衣及那羅衣內無骨、膩滑而柔軟的胴體,把他所有的都瓦解了。

  此刻他唯一的感受是,一切都是空的,只有色不是空的,如果另外還有感覺,那就是他已變成一個火球。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摔出去的,反正是馬芳芳把他推出去的,現在的馬芳芳和他相差的只不過是火候而已。

  他的後腰撞在八仙桌角上,痛楚使他清醒了,他知道已到了萬劫不復的邊緣。馬芳芳指著他的鼻尖,大聲道:「你要幹什麼?白成家、你說,你是人還暴畜牲?」

  白成家感覺自己這團火球已在冰水中發出「嘶嘶」聲,一切一切都從自我陶醉的幻象中回到現實中,本來嘛!他這種年紀,馬芳芳的歲數,怎麼會有可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