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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第二十一章 邪不勝正,道長魔消歸真如

  那少年冷笑道:「我乃高陽孫承憲,路過此地,聞得流寇入川屠殺甚慘,特牽本地壯丁,前來為民除害,那獻賊和左道妖人,現已全軍覆沒,爾等還不束手就縛,待向哪裡走?!」

  那李定國不由大怒,一挺手中斬馬刀,便向來人砍去,那孫二公子只笑了一笑便舉劍相迎,只見長劍起處光華隱隱,才交兩三個照面,忽聽得嗆啷一聲,那柄斬馬刀便被削斷。

  李定國不由嚇了個亡魂皆冒,連忙就地一滾,掄著鋼盾退出老遠,那白文選一見,慌忙一掄手中大砍刀,上前接住。

  那李定國才喘過氣來,孫二公子一面敵住白文選,一面大喝道:「且慢動手,我有話說,聞得你兩個均薄有勇悍之名,為何竟也不知羞恥,甘心認賊作父,做起獻賊的乾兒子?你看他所行所為是個能成事的嗎?再說,爾等均乃炎黃後代,大明子民,便算是朝廷失政,不幸陷身賊中也該自愛才是,如何竟受左道魔教驅使,專一屠殺好好的老百姓是何道理?如以今晚之事而論,方才我如要取爾等狗命,只消一陣弩箭石頭,早已喪在東邊山口,還能容爾等活到現在。

  「我之所以留爾等一條活路,那是為了大明天下已被李張二賊斷送,致令韃虜入關,無貴無賤皆成臣擄,打算令爾等圖報以贖前愆,你兩個如果尚有二分人性,我自放爾等回去,否則這柏樹灣便是葬身之地了。」

  白文選聞言,不由掉刀而立低頭不語,那李定國卻又從隨身悍賊中,奪過一條鑌鐵大棍叫道:「姓孫的,體得賣狂,你們不過仗著法術兵刃贏人,我李定國卻是一條硬漢,如果你確有一手,我便聽你的,否則你李爺卻心有不服咧。」

  說著扔下鋼盾,雙手掄棍便打,孫二公子哈哈大笑道:「這樣也好,我一生就是喜歡硬漢,卻從不大言欺世,便那韃酋皇太極,我也曾從千軍萬馬之中生擒過來,慢說是你這山詫裡出來的毛賊,我如不能擒你,自當由你作主,但你如輸了卻不許說了不算咧。」

  那白文選方說得一聲「且慢」,李定國一棍已向孫二公子當頭打下,那孫二公子一個閃身避過,長劍一起,便向李定國右胯劈去。

  李定國一棍打空,忙也閃身避過劍鋒,提棍又向孫二公子當胸點去,一來一往,一連三五招過去,孫二公子倏然又冷笑一聲,賣個破綻,容他一棍點來,身又一側,右手一下撈著那條鐵棍,一扭一奪,辛定國猛覺虎口發麻,不但握棍不住,連身子也向前一伏。

  孫二公子右手乘勢一劍,一個順水推舟,已經到了他的項下不遠,倏又收回,大喝道:「你意如何,這總不算孫某大言欺世吧?」

  那李定國不由雙手扔棍,拜伏在地道:「李某服了,一切但憑二公子作主。」

  孫二公子正待扶起,那白文選也扔了刀跪下道:「小人本也農家子弟,只因天下荒亂,一時失足誤陷賊中,事出不得已,前此早已聞得二公子和那位韋將軍大名,便沿途屠殺,心也頗不為然,但八大王軍令極嚴,稍一違拗,便是家人父子也非處死不可,所以不得不俯首聽命,方才承蒙以大義相責,實在令我置身無地,如許補過,今後自當為國效力,如有言不由衷,便不得好死。」

  孫二公子連忙將劍入鞘一手一個扶起,大笑道:「二位如能從此洗面革心,殺賊報國天必佑之,也就是孫某的好朋友,何必如此。」

  說著又慨然道:「如今天下荒亂,中原鼎沸,隨時隨地皆大丈夫報國之機,但願二位好自為之,孫某決不相強,但能不忘今晚的話,便不枉我放你二位回去了。」

  說罷,把手一揮,那兩邊壯丁立刻退向山坡之上,讓出道來,接著把手一拱道:「二位珍重,行將再見。」便也縱上右邊山坡,李、白二人做夢也想不到孫二公子竟來這一手,連忙一齊高聲道:「我等敬謹受教,這以後只有三寸氣在,決當報國補過,二公子但請放心,我們自己相信,不久便可脫去這片賊皮咧。」

  說罷率了殘敗賊兵沖出谷口,一檢點只剩下千餘人,還大半帶傷,惟喜二人所率,均系歷年親兵相隨有年,忙在東山口外面整隊訓話,吩咐各人不許將孫二公子所囑洩漏半字,他日自當富貴與共。

  眾人俱各答應,這才趕回成都,這二人自經這次教訓之後,果然改過自新,維護大明殘局各有千秋不提。

  那韋飛自將群寇趕進柏樹灣之後,便遵昭業之命仍舊退回那片樹林,一查人數,幸喜只傷了十名壯丁,卻一個未死,正在命人先抬回去醫治,忽見晏珊珊又現身道:「這是我的事,不須將軍吩咐,少時自有人來。」

  說著便有數十名靈鬼趕來,各攜軟兜滑竿,將重傷的抬走,輕傷的立刻上藥醫治。」

  韋飛大笑道:「你真有一手,原來早已準備好咧,只是方才那一彪明盔亮甲的軍馬是哪裡來的?如非他們那批火箭擋上一下,俺自無妨,這些壯丁便不免傷亡較重咧。」

  珊珊笑道:「那便是我部下的靈鬼,他們只能嚇人,卻打不得真仗咧。」

  韋飛大笑道:「原來那也是你弄的鬼,不過說他們打不得仗,俺卻不信,方才有一陣火箭不照樣把那一群潑賊給射得死的死,傷的傷嗎?」

  珊珊道:「他們也只有那一手,除了那九幽青磷箭便再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傷人,如果不是我仗著公孫太公的風火化形爐先將那妖婦除去,便連這個也用不上咧。」

  韋飛忽又大笑道:「難怪俺不見他們上前趕殺那些賊兵咧,原來只有這點玩藝,這未免太可惜了,如果真的能見上一陣,那些鳥流寇便一個跑不掉了咧。」

  晏珊珊不由又嬌笑道:「你還嫌那流寇死得少了,須知今晚我們是大獲全勝了,那流寇折在這裡的,已經將近萬人,單只受了重傷經我派人抬回集上的就是二千多不到三千了咧。」

  韋飛不由一怔道:「那俺怎麼一個沒看見呢,那八大王到底燒死沒有?」

  珊珊道:「他們來往抬人全隱著形,你怎麼能看得見,至於那八大王卻沒有能燒死,現在已經溜回成都去了,不過那廝經過這一仗,也許暫時不敢再來咧。」

  正說著,忽見空中兩道劍光一閃,那楊繼武已偕大桃飛墜,看著珊珊道:「方才那妖婦出手,我們本想現身相助這位韋將軍一臂之力,卻想不到晏道友的風火化形爐竟有這等神妙,一下便將她除去,我二人便落得藏拙咧,如今三路伏兵均獲大勝,莊中父老已在備酒相勞,便請就此收兵回去便了。」

  韋飛忙道:「俺真想不到,那出了名的鳥八大王,竟這等不濟,早知道,俺便率領這子弟們趕進那柏樹灣去咧。」

  繼武笑道:「那不須你趕得,他們逃了回去,在前面山徑下又挨了一陣弩箭和石子,所存也不多了,為首兩個賊將雖由那孫二公子教訓一頓放掉,能有一半人回到成都便算是命長咧。」

  韋飛不由一翻怪眼:「你說什麼?那孫二公子難道瘋了,這等沒天理的鳥流寇,好容易殺得他落花流水,還不一齊給宰了喂狗,為什麼反把那為首的放了?」

  繼武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據心印禪師說,這二人還不無有可取之處,尤其是那姓白的骨格心田全算不錯,所以才讓那孫二公子訓誡幾句放掉,你只回去問一問也便全知道咧。」

  韋飛不由搖頭,一面傳令鳴金收兵,一同趕回集上,才到土城之下,木柵外面,便見昭業父女已率全集父老列隊相迎,互道辛勞,除命將出擊子弟,引入預定場所置酒痛飲而外,並向韋飛笑道:「賢弟且到張宅少歇,少時那孫二公子和望月崖諸人也便前來,至遲天色大明,便可同赴這場慶功席咧。」

  韋飛一捋虯髯大笑道:「俺倒不在乎吃那慶功宴,也無庸休息,只能夠快意便行咧,既然他們也快來,俺也在這裡等一下不好嗎?」

  說著真的挾著鐵錐,在集門等著,不一會果然孫二公子和心印、鷹兒,率著壯丁也到,這才一同回到張宅大廳之上,坐下各道經過。

  等到紅日全上,狗皮道士和汪家父子也到,接著一查這次戰果,一共生俘了二千七百多人,器械馬匹不計其數,總計三處,流寇傷亡不下八千人,眾人不由全都高興異常,全集父老子弟,更是歡聲雷動。

  那一場慶功宴正吃得熱鬧,忽見那大廳之上,金光一閃,有人大笑道:「你們只顧快意一時,知道轉眼之間,大禍就來嗎?」

  眾人再看時,卻是一個身不滿三尺的白髯矮老頭兒,小珠一見,首先跳了起末,迎上前去笑道:「公孫太公,您老人家從哪裡來的?我們已經和流寇左道,正式對壘起咧,據說好多厲害妖人全要來,你老人家是說的這個嗎?」

  昭業、云云一聽,來的竟是矮仙翁公孫壽昌,連忙起身下拜,其餘各人,均也拜倒在地,公孫壽昌不由壽眉一皺道:「我是一個矮老兒,生平就最怕人這樣,你們怎麼不約而同,一個個都全矮了半截,還不與我快快起來,我還有要緊的話說咧。」

  接著直趨昭業父女面前,一手一個扶將起來大笑道:「人世因緣真也難說,我想不到,你二人竟做了父女,又來共襄這場義舉,既已得知本來面目,便該知我習性,又做這過場作什麼。還不與我趕快起來,這川中的事,原來說定由我負責,卻不料因事來遲,竟讓那流寇左道,鬧得血流成河,白骨堆山。

  「雖然數由前定,不容挽回,我也實深內疚,如非你和這幾個娃兒,先有這些小小佈置,便更令那些魔崽子,看得川中無人咧。」

  昭業忙道:「此間雖然小有佈置,實非弟子之力,乃出諸葛道長、心印禪師和其他各位之意,弟子不過暫攝其事,既然老前輩親臨主持,那以後便好了。」

  公孫壽昌大笑道:「我雖承諸道友推任這川中祛魔衛道之事,其實卻是懶人一個,哪有閒工夫管這些事,你卻不可因此便打算推卸,只遇上事,先告訴我一聲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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