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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如果再能調度得宜,決可抵擋一陣,再說我們這裡的孫二公子和韋將軍全是見過大陣仗的宿將,還有汪老先生固然是老於軍務的,便汪公子也是將門之子,家學淵源,如今只須依我部署,大家同心協力,包管大獲勝,卻千萬畏縮不得咧。」

  那汪威原本一身好武藝,兼暗韜略,只因老病在床起身不得,眼看流寇猖獗,只有乾著急,遷到西山望月崖之後連急帶恨病勢更生,卻得乃郎汪玉聲求了狗皮道土一粒百草還陽丹,服了之後病體已經痊癒,精神抖擻無殊壯年。

  他起初聞流寇來攻,也覺一怔,本擬一拼了事,一聽昭業這等說法,第一個大叫道:「這位柳爺和韋將軍孫二公子的來歷,我近日已從各方得悉,全是遼東和韃虜見過大陣仗的知名之土,何在乎這些流寇毛賊。」

  「何況還有這許多仙師神人在此,便那八大王不來我們也該去尋他們替死者報仇、生者雪恨,現在既然送上門來,還怕什麼?」

  「老夫雖然年邁,弓馬又已荒疏,但這等人天共憤的妖人流寇豈容放過,如今我第一個願聽指揮,便把這一腔熱血灑在戰場也值得咧。」

  那全集執事各人,和新編隊伍大小頭目全在廳上階下,平日本就對汪威非常敬重,一聞此言,登時暴雷也似的一聲承應道:「我等均願追隨汪老將軍之後殺賊保衛鄉里報仇雪恨。」

  更有那自異鄉逃來的,也大叫道:「我等千辛萬苦才逃到這裡來,除了這裡哪裡還有退路,便逃出去也是一死,與其等流寇來殺,不拼還等什麼?」

  昭業一看,士氣人心均極可用,忙道:「既然大家均願和妖人流寇一拼,且聽我調度,那西山谷口為流寇來攻必經之地,汪老將軍父子可率望月崖子弟兵五百名,在谷内山腰埋伏,不管流寇來人多少,均放他過來不要驚動,等他敗回,可放過一半,先用強弓弩灰瓶石子射他一陣,再行殺出,只能取勝,便將餘寇放過,卻不必窮追。」

  汪威父子連忙排眾應命,昭業又看著孫二公子道:「流寇用兵全憑一鼓作氣,猛攻猛打,他那三堵牆的攻勢必須挨過,才可取勝,但本集土城新築,兵力也極單薄決難力敵,非用智取不可,如果容他一到土城合圍,便難固守。

  「從成都西來,離開本集二十裡地名柏樹灣,兩山夾峙,下臨官道驛路,兩旁皆是叢林密菁,時當冬令,草木枯萎,最宜火攻,那官道近數月以來行旅絕跡,落葉滿地,更易著火。

  「二公子可率壯丁五百人,各帶火箭火種,先向灣裡兩山埋伏,只待流寇大隊進灣,使用火箭猛射,將下面林木點著,卻不必交戰,只看火勢一起,便在山頭呐喊,並用流木、石子打下。」

  「如依我料,這一陣火攻,至少也須傷他一半,流寇也必被火勢截成兩三段,進退維谷,後隊自必奪路回去,那地方離開西山谷口不過二十裡,等他退到谷口再由汪老將軍截殺,能生還的也不過十之二三而已。」

  接著又向韋飛笑道:「賢弟素來嗜殺好勇,又力敵千人,那流寇沖過柏樹灣的一股,以我忖度,最少也在一二千人,這裡面盡多悍目積賊,這卻必須打上一個硬仗,才能就殲,賢弟可率壯丁一千,迎頭痛擊。無論如何,均須堵上,不能放過一兵一卒,你能擔此責任嗎?」

  韋飛聞言不禁大笑道:「俺老韋自從高陽南下,從來就沒有痛快的廝殺過一次,這回卻遇上好買賣咧。」

  接著又道:「大哥,你放心,俺可以立下軍令狀來,只這些鄉親兄弟們肯拼一下,俺決不會放他一個人到這土城外面,要不然憑俺老韋一個人,也要殺他個人翻馬仰,除了那些左道邪術,要論一刀一槍,俺還不懼咧!」

  孫二公子也躬身道:「小侄謹遵柳叔之命,此策決定成功無疑,只是流寇之中有妖人隨行,這卻不可不防,我們這三隊人之中,還得各有一兩位仙師隨行才好。」

  昭業笑道:「這個自然。方才據報,這次不但獻賊親自前來,並且連那西方魔教和白骨教中幾個厲害人物也一定隨行,我已略有安排只管放心便了。」

  說罷,便令各人退出,去作準備,等廳上子弟出去之後,又向狗皮道士道:「望月崖一帶,除壯丁全部向谷中設伏應敵而外,須防奸人暗算,應請道長坐鎮,並行法將全崖嚴密封固,以免左道侵入。」

  狗皮道士笑道:「一人力單,這次那些魔崽子也算是傾力而來,還須加上兩位幫忙一二,我和這位銅袍道友是老搭檔,再湊上那位王道友,一正兩副如何?」

  昭業點頭,又向小珠、東方明道:「那一批妖人流寇,逃到谷口,已是傷患之餘,自必情急拼命無疑,汪老將軍父子和那五百壯丁,決無法抵擋邪術,還望二位小道友,前往維護,並隨時接應,雖然獻賦惡運尚未告終,有幾個魔道中能手也未必便能除去,但能給他一個厲害,便免得他們再來滋擾,這一批孑遺災黎才可保存,也算是一件大功德。」

  二人均各欣然答應,接著又向心印、鷹兒道:「那柏樹灣火攻之策,原系不得已而用之,但賊中頗有能者,難免施用邪術,令那火勢反攻,或者用其他厲害邪術傷那山上壯丁,還請二位小禪師多多著力,便賊眾之中,如有確具善根脅從無辜,也請隨時施救以免玉石俱焚,兩位以為如何?」

  心印大笑道:「阿彌陀佛,幸而你有此一言,不然我小和尚便作了烈火地獄主宰咧。」

  鷹兒卻搖頭道:「這流寇妖人之中,便有好人也不多,卻從哪裡去識別咧?」

  心印笑道:「老居士不過貓兒哭老鼠假慈悲,他怕我們不肯去當這劊子手才這等說法,你想這是殺人放火的勾當,還能一一辨別善惡嗎?」

  昭業正色道:「小禪師休得取笑,這一兩萬人之中,豈無一二善良,你那一點心光昭澈大千世界,下燭九幽,焉有連個善惡全分不出來的,這雖是一場極大殺孽,卻也正是青蓮出自火坑時候咧。」

  心印又大笑道:「老居士但請放心,适才不過戲言而已,到時我必和這位小師弟妥為安排便了。」

  昭業忙道:「既蒙答應那我便放心咧,須知我自蒙點醒,悟徹諸生,便深恐再多造殺孽咧。」

  接著又向大桃和楊繼武道:「那韋將軍乃一勇之夫,一經入陣有進無退,殺賊自是有餘,應付邪術左道卻非所長,還請二位隨時衛護,免其為敵所乘。」

  二人也答應了,最後又向晏珊珊道:「這集上到時自有我和小女安排,但從西山谷口,直到土城均須多設疑兵,以愚獻賊,道友所部隱現由心,來去如風,探聽軍情之外,最宜擔當此任,還望督率多多策應,並請隨時救助死傷,這也是一件極大功德。」

  晏珊珊笑道:「別樣這些靈鬼也許做不來,這三件事,他們還可勝任。」

  說罷也含笑應命,這裡點兵調將,準備殺賊不提。

  在另一方面,那八大王張獻忠,自與群魔商定之後,率了五千悍賊,又會合了孫可望之眾,滿以為自溯江而上以來,所向無敵,以這一兩萬人,打一個小小集鎮,還不如同摧枯拉朽,一仗成功。

  一路連夜殺來,一到西山谷口,孫可望隨侍馬前一看天已黃昏,忙道:「聞得這西山深處,也藏有一部分難民,並有武當派弟子主持其間,卻不可不慎,最好先分出一兩千人進去搜上一下,要不然我們前進,卻從這裡殺出一股人來,卻不免腹背受敵咧。」

  八大王怒道:「什麼鳥人,他敢從這裡殺出來,咱已打聽過咧,這裡面連婦女算上不過千把難民,他敢出來嗎?等老子們把那臨江集踏平了再回頭來收拾他便行了,這時候咱老子要趕去打臨江集,哪有這閒工夫來做這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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