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南明俠隱 | 上頁 下頁
一九八


  ▼第十九章 同心禦寇,八方四海聚仙俠

  那孫老闆首先將現有人數和存糧說明,原來就幾天之中,這集上已經平添了千餘人,糧食卻也有了二千多石。

  昭業隨令推出三人,分任登記難民、糧食,和照料扶持之責,又命再將民房、無人空屋查明備用,並著人將孫二公子請來主持編組莊丁之事,眾人俱各應命。

  那張元常又道:「如須錢用,我那十大缸金銀,便請撥歸公眾保管,那西山望月崖各人,不妨也令他們回來,將所有存糧,一齊帶回來。」

  昭業忙道:「這金銀和出入支用,便煩老丈負責,那望月崖上各人倒不必回來,那地方卻好和這裡做個掎角之勢,只消分出一兩位知兵而法力較高的人前往坐鎮便行,如果著他們搬回來倒反不好咧。」

  心印笑道:「如論知兵而又法力高超,現在在此人物,無過諸葛老弟,便請率楊繼武、大桃兩位道友,前往坐鎮如何?」

  狗皮道士搖頭道:「我便在那裡住上兩天無妨,這知兵和法力高超的高帽子卻不敢當。」

  心印笑道:「你從中舉以後,不就上書兵部請纓嗎?怎麼現在倒客氣起來,如論對付左道,自然大家群策群力,這防守以備流寇來襲之責,卻在柳老居士,孫二公子和你這三位身上咧,現在老居士算是統帥,你和孫二公子卻好各領一軍,不正好嗎?」

  三人方在遜謝,卻當不住鎮上父老首事諸人一聞此言立刻相率環請,只有承應下來,由昭業權主全域,孫二公子和狗皮道士分別擔任集上和西山軍事佈置。

  事情決定之後,張元常又請船上各人搬來自己宅內暫住,約定明天便由他和狗皮道士、楊繼武、大桃三人前往西山望月崖去。

  部署方定,天已大明,忽見那劉拱宸隨著劉大剛夫婦走進來大哭道:「我卻想不到左道流寇這等毒辣,不但說的全不是做的,而且適得其反,如今我已全明白咧,還望著諸位仙人,容將來意說明,為死的報仇,替活的打算才好。」

  說著,又向眾人拜伏在地,心印忙道:「你好好的,怎麼忽然明白過來,有話不妨細說,一切全有我們替你作主便了。」

  劉拱宸哭道:「小人小時候也曾在舅父家塾讀過幾年書,卻不合不安本份,要想求仙訪道,又想當個來去絕蹤跡的劍俠,替人間稍雪不平,前幾年便盜了父親幾兩銀子,出外訪道,卻不料誤入邪教,起初也覺那白骨教所行有乖天理於心不安,無如他們說的又是一番道理,又當不起聲色貨利的誘惑,不覺隱溺下去。

  「漸漸積非成是,又學會了好多邪術,一向全替白骨教在雍涼一帶傳教,自從八大王入川,才調來成都道院,心方以為離家已近滿心想回來看看父母,和舅舅、舅母。

  「那表妹小喜原來本是我的未過門的妻子,那邪教不但不禁婚嫁,並以采補為傳道之一法,心中也打算來此完娶,同修邪法,誰知那監院巴爾喀答始終不放我回來,我也曾托過好多教友同道代為探聽,並托了此間壇主金篆夫人代為照顧,大家全說家中過得很好,我也大放寬心。

  「誰知回來一看,舅父全家都遭慘死,便自己家裡,也只剩下父母倖免于難,他們對自己教下弟子尚且如此,何況別人,目前我已萬念全灰咧。」

  狗皮道士在旁又笑道:「原本左道手段就是如此,他們說話,焉有靠得住之理?不過此次為何又讓你回來咧?」

  劉拱宸哭道:「那是因為教下好多能手全在這集上吃了大虧,便掌院老神仙張全也沒能沾便宜回去,猜不出這裡到底有什麼正教中長老宗主,他們雖有晶球照影之法可以查看,但每一照到這裡,只見一片金光籠罩,卻看不出有何情況來,這才想起我是此地人,命我回家打探消息。

  「但臨行之際,掌院監院全曾一再吩咐只准打探公事,卻不准回家和親友見面,只一和親友交談,問及家事,我身上的青磷信火便會飛起,壇上立刻知道,回去便以違命犯戒論處,至少須打三百蟒鞭,重者更有陰火燒身重責。

  「所以我一來始終沒敢回去,也未敢露面,只用隱形之法各處查看,初見集上的燈火全無,還疑時在深夜,人已全睡,卻想不到十室九室都已殺光,後來忽然看見這宅內有點燈光,這才隱形進來,在那大梧桐樹下張望。」

  「又不料這位小禪師神目如電,竟令那位用大力金剛掌法將我打倒。當時,我臟腑均傷,五內皆裂,自忖難再活,但不見父母家人一面終不瞑目,所以寧願生魂回去受責,哀求張老員外,將父親請來一見。

  「卻不料小禪師竟大發慈悲,賜我靈丹得以不死,已是令我心感,及至隨著父母回去,一敘本集慘況,今晨又赴舅父所居一看才知道我竟受了白骨教的騙,如今追悔已經不及,不過,目前我如回去固然不免一死,便不回去也無生理,還請各位神仙和禪師指迷。」

  說罷伏地不起,痛哭失聲,韋飛不禁笑道:「別人全說俺老韋沒有心眼兒,俺看你比俺還要想不開,你既然知道上了那鳥妖人的當,如今已經明白過來,自己如果手底下有兩下,固然可以和他去拼一拼,殺一個是本錢,殺兩個便是利錢,如果自忖不行,這裡是你的老家,只你父母街坊擔保你,便在這裡住下來,不回去還怕那鳥妖人來咬你的鳥不成?」

  劉拱宸猛揉淚眼道:「這位爺,你哪裡知道白骨教的厲害,我的本命元靈,現在禁制在成都道院法壇之上,附身更有青磷信火,一舉一動,他們全知道,如今既叛教,回去除了一死之外,還要受那煉魂之慘。

  「如不回去,被掌院監查得,這青磷信火也立刻發作,肉身立即燒成白灰,生魂也被信火裹回,還是照樣受罪,要想拼命固然由不得我,便打算逃也辦不到咧。」

  韋飛連忙搖頭道:「那你貪圖什麼,要入這鳥教咧?」

  劉拱宸道:「小人适才不是已經說過,那是被聲色貨利所誘,邪說所惑嗎?所以說,如今懊悔也遲咧。」

  猛聽心印哈哈大笑道:「你如真能悔過,那倒也不一定太遲,不用說在這裡萬無一失,那些左道妖人決無法用那青磷信火將你燒死,便想回去,也可以讓那妖人不知道你在這裡的情形,你如果捨不得白骨教中那分舒服受用,那便無法想咧。」

  這話一說,不但劉拱宸連連叩道求教,便伯父親劉大剛夫妻二人也跪下來道:「這逆子雖然不肖,誤入歧途,但小人夫妻只剩下一個兒子,還求小禪師大發慈悲,救他一命才好。」

  心印連忙搖頭道:「要我救他一命並不大難,不過他這若干年來在邪教之中也造孽不少,我如將他救下,你要那些在他手下屈死的冤魂又待如何咧?」

  說著,把手一指,只見一圈佛光之中,忽然現出好多血污狼藉的露體冤魂,一個個全怒目切齒,張臂似欲撲來。

  那劉拱宸一見,不由大叫失聲道:「你們不用找我,那全是各位師伯叔和掌院監院逼我做的,我如不那麼做,便是叛教背師,連我也不用想活咧。」

  心印笑道:「你雖沒有起意殺害他們,但他們死在你手卻無法抵賴,何況這其間,你也難免有因為財色貪妒以致置人於死的,卻難盡以奉上差遣,身不由己脫卸。如今你要保全自己這條性命,必須先安死者之心,將來仍須還孽報不行,否則我雖有法力,也無法救你咧。」

  劉拱宸忙又叩頭道:「小人知罪了,但求禪師慈悲,我必竭盡心力補還以往罪孽,更必設法超度這些無辜冤魂。」

  猛聽心印又大喝道:「你既迷途知返,又允下這等願心,我決救你一命,但能不能自拔,卻仍在你自己咧。」

  喝罷又把手一揮,那些冤魂,各現歡喜之色隱去,接著又向那劉拱宸道:「你且起來,我有話還要問你,你須知道,我雖仗佛力能夠救你,卻不能替你,解鈴還是系鈴人,你即想解脫這場冤孽,便須多積善功,但是修積善功,最好最易便是在賊中,你敢肩此重任嗎?」

  劉拱宸聞言連忙站了起來躬身道:「小人願去,但是我雖蒙禪師渡化,這在邪教中,卻是大逆不道,視同叛教,我怎麼能回去咧?」

  心印又大笑道:「你以為你在這裡的一切,白骨教的幾個魔崽子已經知道了嗎?他如有這大的本領,還不叫你來咧,老實說,你一進入臨江集的地境,他們便全茫然,要不然,能容得你這樣大澈大悟嗎?」

  接著又笑道:「不過你放心,即使他們想弄鬼,有我在這裡也辦不到,現在要問你的,是那幹左道人物有何打算,你既在成都道院之中,總知道一點,能就所知對我說一說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