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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云云一聽,竟是師姐小珠的口音,連忙趕出室外一看人已蹤跡不見,只聽得空中一陣笑聲道:「我還有人約在臨江集上,實不耐煩再作世俗周旋,你要想問我其他的話,只好少時再見咧!」說罷,只見一點金星,在空中連掣,直向江邊而去。

  云云無奈,只得回到室中,扯過盼盼將催煉劍寶之法秘授了,這才告辭,縱劍向臨江集上飛去。

  她心想小珠一來,也許恩師必有話說,但不知落在何處,正巴不得立刻見面才好,但一轉念之間,想起那張元常既求自己救他女兒和崖上那一群難民,勢必望之甚殷,怎麼能不先給他一個信?如果小珠已到集上,也不難查訪,何必使老人又多焦灼,便仍向張宅後園落下。

  再一看那後園之中,已經平添了好多人,在那花徑之中,正用繩索杠棒在移動一堆山石,那一片「嗨籲」之聲,老早便聽見。

  那張元常也立在人叢中監工,一見云云從空中落下,連忙趕來道:「仙姑,你已經回來了,自你走後,我這宅中,又來好幾位仙師,現在全在前廳籌商救災弭劫,祛魔衛道大計,我因落有積蓄,只惹得那逆子不惜用陰火燒身相逼。已悟銀錢乃身外之物,多留徒足買禍,但親如父子也是枉然,所以已向各位仙師說明悉數捐出以襄義舉,只因那十大缸金銀全埋在這假山之下,正在請這鄉親們移山挖出,以便呈獻,仙姑既已飛回,我那女兒如何,曾被那忘恩負義的奴才架去嗎?」

  云云不由心中一動,忙道:「令嬡和那位汪少爺,雖未被妖人攝走,但也被妖魔陰火燒傷,如今已由我一一救活,均已無妨,其餘各人,也均無恙,老丈請放心便了。既有諸位仙師在此,待我也到前廳去看看,請恕暫時失陪咧。」

  張元常一聽愛女未被妖人攝走,親友均屬無恙,不由大喜,又叩頭相謝,云云連忙還禮道:「老丈不必如此,我已與兩位令嬡姐妹相稱,你老人家便是我的伯父,如再如此,不折殺侄女嗎?」

  張元常不禁一怔道:「小女等怎敢如此狂悖,竟與仙姑論起雁行來,這卻使不得咧。」

  云云忙又道:「令嬡不久便是我師姐妹,當得如此稱呼才對,伯父如果不信,只消明日回去一問便知道了。」

  接著又福了一福道:「諸位仙師既在此間,也許還有呼喚,請恕侄女不再詳細言明瞭。」

  說著,便徑向前面走去,張元常不好再問,只得仍去監工挖出金銀不提。

  那云云從後園一路走向前廳看時,果然那座廳上坐著好幾位仙俠,除狗皮道士、銅袍道人、心印禪師而外,師姐小珠和東方明均在座,還有兩位道裝少年,和一位美豔絕倫的少婦,卻想不起是誰來。

  才一入廳,便見心印笑道:「你這丫頭,總算好運氣,諸生法力才一恢復,便建了這一場大功德,又替何仙子收了兩個徒弟,這一來一往也累壞了,又是初臨大敵,且先歇上一會,少時也許還有大陣仗要見的。」

  說罷又笑道:「其餘各人你全見過,只這裡還有三位也還是初會,待我來引見一番罷。」

  他先指著那少婦道:「這位乃是雪山姥姥老前輩門下的大桃師叔。」

  接著又指著大桃身邊坐的青衣少年道:「這位乃是大同教主彭康老前輩門下的楊繼武師叔,他兩位是一對賢伉儷,又各出名門傳授,你只虛心請益包你有點好處。」

  最後又指另一個白衣少年道:「這位乃是散花童子寶樹真人謝元門下的王玉林王師叔。」

  云云正在一一見禮,王玉林連忙避開遜謝道:「小弟乃恩師門下逐徒,又複沉淪魔劫已久,這位道友知是誰的門下,你這說法不令人齒冷嗎?」

  ▼第十七章 仙都飛仙,犁庭掃穴斬賊首

  心印又笑道:「我這引見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你怎便客氣起來。」

  接著又指著云云道:「她因今生乃是了塵師太門下新收弟子,在晚出仙俠中尚無藉名,不過如論前輩數生中,你也許略有所聞,她便是羅浮二女當中的葳蕤仙子伍秋月轉生咧。」

  王玉林越發遜謝道:「既如此說,那我是更不敢當了。還請以道友相稱才對。」

  狗皮道士哈哈大笑道:「王道友,你可別當這小和尚安著好心,他向來最喜誘掖後輩,做事總要讓他們占點便宜,又喜慷他人之慨,說不定又打著什麼主意咧。」

  云云方道:「弟子怎敢,只求各位師叔照拂便感激不盡了。」

  心印大笑道:「你別理這惡狗,我向來做事決無偏袒,一切全要兩和,將來你固然有事非王師叔幫忙不可,他有一件事也非你不行,這是你們彼此有益的事,所以我才這等說法,否則我事正忙,便無須饒舌咧。」

  王玉林方在微怔,云云猛然想起,那寶樹真人謝元素精五行真氣,和南北極磁光,一時獨步群仙,自己前生曾一再打算請益,只因無緣得見,所以一直遷延下來,迄今未能如願,心疑於此,忙道:「弟子自轉劫以來,蒙恩師收在門下,己修大乘,要不然,過去諸劫中,對謝真人那兩極磁光和五行真氣練法倒非常企慕,正好求王師叔引見咧。」

  王玉林苦笑道:「我被那鬼母潘濤迷失常性,破了戒體,經恩師逐出門牆複為妖鬼所乘,淪入餓鬼道中,數百年來驅如倀鬼,現在雖經小禪師佛光燭照,得返本來面目,無日不在嚮往師門,但昔一念之差,尚不免被逐,何況這幾甲子以來造孽無邊,恩師怎肯見我,柳道友即使打算由我引見也辦不到咧!」

  心印又笑道:「仙凡都在劫運之中,誰又一定能自主咧?」

  說著又向云云道:「你師姐妹好久不見,此刻無事,不妨隨意敘敘,一到天黑,便又要有事,也許大家全要到成都去上一趟,那就無暇再為細談了。」

  云云心知心印向來說話均有深意,忙向小珠道:「師姐近來曾遇見恩師嗎?聞得你和東方師兄還有柳花二位,四人一同奉命海外尋那瀛洲仙島,結果如何咧?」

  小珠笑道:「提起此事,那話太長了,如今瀛洲群島玉山,已由鐵肩大師,柳老太公和我們兩位師祖辟為別府,即我們太公太婆和雲麾真人夫婦,大同教主彭真人等各位前輩仙俠,全常住在那裡。瀛洲別府已經成祛魔弭劫衛道的一個發號司令所在咧,即我和東方道友這次趕來,便也在別府奉命,師父久已出來,我哪會見著,如今連兩位師祖,也到這一帶咧,你會見過嗎?」

  云云笑道:「師祖我倒已見過,但本派海內別府甚多,便武當聖地不也很好,為什麼反要把這發號司令之地設在海外去,這是什麼緣故,你知道嗎?」

  小珠笑道:「我在海外仙府好幾年,又是開府之初就去的,焉有不知道之理,那是各位老前輩深知目前這場浩劫,兇氣必至彌漫六合,海內決無一片幹淨土,所以才未雨綢繆,在十年前,安排這塊進可以戰,退可以守的仙府,一面作個衛道祛魔的樞密院,一面作普渡群生,容衲夙具善根的三教弟子和忠臣孝子、義夫節婦以免玉石俱焚,算起來真經營不易咧。」

  云云也悄聲笑道:「我聞得在玉龍潭群仙大會便已有此決定,好像那位王師叔的師傅寶樹真人夫婦就提過,為了此事,公孫太公還曾賜過花師姐和柳師兄兩件寶物,還當不過海外別府而已,卻不知道竟成了根本重地,但是怎麼牽延到十年前才開府經營咧?」

  小珠吐舌道:「此事周折極大,那仙島上,寶樹真人原曾住過,但不久他去,便為一個旁門散仙所占,那位散仙雖非魔道中人但也非正教,而且又收容魔女時與西方魔教暗通聲氣,我和東方道友,還有花柳兩位道友四人同去,第一次便幾乎敗在人家手裡,後來虧得大同教主和公孫太公及時趕到,才將那散仙和魔女趕走,又得諸位老前輩合力水火洗煉,才將那仙島邪氣滌淨,建立仙府,如今已成人間天堂世外桃源,各宗派朝元之所,但回想起來,卻煞費苦心咧!」

  云云笑道:「如此說來。你們四位倒真是仙府元勳咧,能見告一二嗎?」

  小珠看了心印、諸葛釗等人一眼,又傾耳一聽,正在議論集上救火之策,心知自己和云云暫時無事,便笑著將海外開闢仙府之事,約略說了一遍。

  云云等人自不知道,聞得小珠一說,不由失驚道:「難怪連師祖和不老婆婆等前輩全來了咧,原來局勢這等緊急,只是我前生法力初複,恐怕在這種場面之下,難與群魔相抗,還望師姐多方相助才好。」

  小珠笑道:「你不用害怕,固然你前生曾經威震群魔,便那天外三魔也曾遇上,便靈明初複,法力不能完全發揮。目前我們這一面,來的全有一兩手,卻未必便輸給他們。不過各位老前輩不遇上魔教中像樣的人物決不親自動手,至多由心印大師伯和諸葛釗、張紀方等師叔相機應付,其餘便是我們這些人,你那青靈金芒梭,卻要多發揮威力才好,這眼下就有一場大熱鬧呢。」

  說著,天已全黑了下來,那張元常已將十大罐金銀全掘了出來,命人抬到廳上,請求各人取作救火弭劫之用,心印大笑道:「這東西雖然大有用處,我們卻不耐煩管它,老人家既然發此善心,必有善報,還請妥為藏好,等需用再取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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