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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清光愈盛,忽然紅光一閃,那玉匣上又現出兩行朱書篆文來,一行大字是「合德奇書」四字,那一行小字卻鐫著「莫忘莫助,唯精唯一,欲窺玄妙,視此秘笈」十六個小字。

  這才知道,一定是前仙所留丹訣,連忙起身,對著洞壁拜了八拜,雙手捧著那玉匣向外一抽,洞內清光頓隱,那玉匣卻光華隱隱,尤其是那兩行朱字,看得清清楚楚,只苦了那玉匣卻是一塊完整青玉,毫無可以開啟痕跡,忙又跪下祝告道:「弟子趙穎,幸蒙仙師留贈此書,如果有緣,還請開示,俾窺玄妙,倘非弟子所應有,也請稍示徵兆,當即仍藏壁中,以待後人。」

  方才祝罷,忽聽玉匣之中發聲道:「此書雖非道門正宗,卻頗具煉魔修為之用,得者便算有緣,欲開玉匣,只須咬破指尖,稍沾人血,立刻自開,另附劍寶各一,只能守以至德,便是入道之基。」

  趙穎一聽,又捧著玉匣,對著洞壁跪下,將右手食指放在口中,咬破了一點,容那血浸了出來,便向匣上略塗只聽嘩卟一聲,那玉匣登時爆開。

  趙穎一看那匣內,除了藏有一卷古錦裝成的書軸而外,還有一柄紅若丹砂的小劍,和三顆異香撲鼻的丹藥。

  他正在又向空中叩謝,忽聽玉匣又作聲道:「你先將這三粒易骨洗髓丹服下,便可開閱我這本劍訣,那封穴石鏡,也是我昔年煉魔之寶,可連此書鏡一併收存,他日自有妙用。」

  趙穎連忙取丹服下,一面又叩問:「既蒙仙師留賜劍寶靈藥,還請示知法號以志弗忘。」

  那玉匣卻寂然無聲,不再作答,連問數次始終寂然,但自服靈丹之後,丹田奇暖四肢百骸均覺舒泰,正在高興,打算開閱那卷合德奇書,忽又感身子漸漸酸麻,骨節之間隱隱作痛,渾身鬆懈,一點氣力俱無,不由又生疑慮,忙將書劍石鏡收好,渾身愈覺漲痛不已,漸漸忍耐不得,只有躺在石上呻吟著。

  直到天明,人漸昏沉,忽聽耳畔那陸玉京在低喚道:「趙王孫你是怎麼了,覺得哪裡難受嗎?」

  又聽伍秋月道:「看這樣子,他也許是昨日吮那妖釘邪毒已侵入腹中,也中了毒呢。」

  趙穎心知二女已來,再睜開兩眼一看,果是秋月、玉京均已站在身邊,正待掙扎起來,無如四肢腫漲,再也動彈不得。

  玉京又含羞道:「你好好的,為什麼一夜之間忽然渾身全腫了起來,臉上也一片火赤,是那妖釘毒氣侵入腹中嗎?趕快將情形告訴我們,這卻遲誤不得呢!」

  趙穎連忙把頭一點,忍著漲痛道:「二位仙姑什麼時候來的?請暫恕我無力起來了。」

  玉京嗔道:「你這人,已經到了這等地步,還客氣什麼?再不將病的說出來,不急死人嗎?」

  趙穎連忙謝過,匆匆將昨夜之事一說。

  秋月失驚道:「那白玉蟾真人所留的劍鏡合德奇書,全被你得去嗎?這卻福緣非淺咧,不過他那三陽易骨洗髓丹,服後必須用道家吐納功夫,運行一周天,方能氣血流通,否則便需用人工按摩推血過宮,才不至阻滯,你只吞下去一點作用沒有,怎麼行咧?」

  玉京聞言也是一怔,接著又笑道:「如果真是因服了那三陽易骨洗髓丹,倒又好辦呢。」

  說著,掉頭向秋月道:「姐姐,看這樣子,他平日決未習過吐納功夫,如今只有用按摩推血過宮之法咧。」

  秋月微笑道:「這倒好,昨日他才救你一次,今日便須還帳,不過這推血過宮,要得好一會工夫,只有偏勞你了,我先去咧。」

  說罷轉身徑去,玉京方說:「你別走,我們輪換著替他按摩不更快嗎?」

  秋月搖頭笑道:「人家昨天怎麼待你來,如何卻向我身上推,對不起,我是恕不奉陪呢。」

  說罷,縱劍直向對湖飛去,玉京不由恨了一聲,玉頰通紅,再一細看趙穎臉色,越發紅赤,兩隻眼睛裡,也似乎要冒出火來一般。

  連忙含羞道:「昨天承你不辭污穢救我一命,心方感愧,特來申謝,不想你今日也薄有災難,這倒是想不到的,不過你放心,這三陽易骨洗髓丹一服下去,本可抵得一甲子吐納功夫,只可惜你不懂得運行之法,以致藥力過猛,人受不住,如今只須我用推血過宮之法,使得氣血流通便好了。」

  趙穎已經膚管如裂,漲痛難忍,忙道:「我先蒙救命在前,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些許微勞何足掛齒。」

  說罷,目注玉京似求速施妙術,以解痛若,但又不便開口。

  玉京見狀,連忙卷起長袖,紅著臉道:「你別再客氣了,如今我們已和一家人一樣呢。」

  說著纖手一起,先在趙穎臍下關元氣海之間,輕輕按著,慢慢揉推起來,趙穎只覺那手著處,溫暖異常,再加上玉京伏在身側,吹氣如蘭,脂香暗送,不禁把那痛楚忘了一大半,呻吟也為之略止,玉京看著他,一雙妙目一轉道:「你最好聽其自然,別把氣屏著,勉強忍痛那反而不好呢。」

  說著先將任脈氣血推開,接著又命趙穎側轉身來,在他督脈上慢慢推拿按摩,等任督兩脈一通,趙穎痛楚大減,酸漲也好多了。

  玉京又在他四肢上慢慢推拿著,漸漸全身氣血完全貫通,不但其病若失,並覺異常舒適,便初服靈藥也無此境界,只覺丹田火發,人好春困,真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一雙眼睛直看著玉京,不由的心涉遐想,那玉京也似覺察,倏然纖手一停。

  玉頰微紅道:「好了,這會子還覺酸漲疼痛嗎?」

  趙穎搖頭道:「謝謝仙姑,我已全好呢!」

  說著便待起身相謝,玉京笑著用手一攔道:「你先別起來,我還有話說呢。」

  接著又紅著臉道:「你別再仙姑仙姑的亂叫,讓人聽起來多麼寒傖,老實說我姐妹在這羅浮山香雪洞天修為已有數甲子,不但來往素無三尺之童,便同道女仙也極少過從,此番大同教主彭康卻無端將你送來,豈非天意使然,況你又不辭污穢救我一命,今後彼此無殊骨肉,還望以道友相稱足矣,如再這樣,我便不答應啦!」

  趙穎忙道:「二位仙姑已是散仙一流,我一凡夫,怎能如此稱謂,倘許常為仙府侍者,還請不必令我過於僭瀆才好。」

  玉京聞言把頭一掉嗔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聽話,我如拿你當侍者看待,能這樣不避嫌疑嗎?再說,你已得受白真人所留仙錄鏡劍,今後如加勤習,說不定功力會在我和表姐之上亦未可知,怎的偏如此說法,真打算嘔死人嗎?」

  趙穎慌忙起身道:「你別生氣,我這就改口還不好嗎?」

  玉京倏的回頭一笑道:「如今就改口也遲了,我連道友也不許叫咧。」

  趙穎不由一怔道:「連道友也不許叫,那我該叫你什麼呢?」

  玉京不由玉頰便紅,又掉頭去唾了一口道:「啐,我才不理你呢!」

  半晌方道:「這裡委實住不得,你瞧連個門戶也沒有,還能住人嗎?你既怕我生氣,就該聽我的話,現在身體既已好了,還不趕快隨我到那橋亭上去,這長橋上,一共有五個亭子,以翠螺洲那座采香舫為最大,兩邊又均有路可通,不礙閉戶潛修,為何姐姐一再請你去,你卻不肯呢?」

  趙穎囁嚅道:「那是因為我和仙姑有約在先,所以才不敢答應,並非有意嘔氣,還望原宥才好。」

  玉京又一掉頭道:「你說話簡直教人不敢置信呢,方才才說改口,如今又叫仙姑。」

  接著又冷笑道:「我知道啦,你是怪我初來得罪了你,所以存心這麼說,對不對?那以後我便不敢高攀咧,隨你怎麼全好,以後我們誰也別再理誰,對不起,你好好的歇一會,我走咧。」說罷霍地站起來,向外便走。

  趙穎又慌忙道:「陸道友,你別走,我搬去就是咧。」接著一躍而起,從大石上趕了下來。

  玉京猛一回頭,掩口笑道:「你又急什麼。早這麼不也省得我嘔氣嗎?」

  接著又道:「反正你也沒有什麼東西,只把那白真人留賜的道書、寶劍、石鏡帶著就行,這裡等一會我再著蝶奴來收拾便了。」

  趙穎聞言,慌忙挾了那個玉匣,只苦石鏡太大又沉重,一手提著,竟有點吃力,玉京見狀,不由嬌笑連聲道:「你先別忙,那石鏡讓我來替你拿著,到了那裡,我還要細細看這奇書和劍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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