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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他連忙先將五行真氣護住身子,一面放出雄精劍,一道金黃光華直掃了過去大喝道:「大膽妖人,還不束手受縛,聽候發落。」

  那女妖人卻格格連笑道:「你別發威,方才能夠把我們困在那房裡嗎?你雖已經不認得我,我卻知道你是諸葛釗,為什麼好好人不做,卻披上這一身狗皮?老實說,如今我們該算一算那本舊賬咧,你無故奪去我們川東道院已是該死,還敢到處與我白骨教下弟子作對,便你不來,遲早我也要到白鶴觀去尋你咧。」

  說罷一聲冷笑,把手一揚,一道慘碧光華竟將雄精劍敵住,接著櫻口一張,噴出一點紅星,迎面直向狗皮道士打去。

  那點紅星乍看不過雀卵大小,光華也不甚強烈,但竟穿過雄精劍光,看看已離狗皮道士護身的五行真氣不遠。

  那狗皮道士一見紅星打來,竟能穿過雄精劍光直射當頭,心知必是一件厲害邪寶,正待用五行真氣迎了上去,猛然想起,近來魔道中人,為了對付正教門下弟子,各女魔頭均煉有一種天魔罩體,迷性吸髓之法,本人功力不必太深,那天魔卻全由魔頭煉就交付,只藏在腹中,一經應敵,噴出一團血塊,稍著人身天魔立刻現形,便不將來人廬舍奪來吸個精盡髓幹,也必迷失本性,聽其擺佈。

  這類天魔,大抵魔道中遭劫長老和異派旁門散仙被禁元靈煉成,本身法力常較行法之人高出十百倍,除心靈被制甘受驅使而外,其法力十有八九不減生時,所以極易上當。

  不由有了戒心,倏將劍光猛一收回,同時將五行真氣向上一合,身子反向左側遁出一大步。

  那點紅星,來勢原極迅速,只因穿透劍光,約略一慢,早被五行真氣所化五色奇光上迎個正著,那天魔格的一聲厲叫,猛然向後一縮,又被雄精劍兜著一縮,登時現出一個魔影,卻被五行真氣裹了個定,但是一幢五色流霞,罩著一個張牙露爪的惡魔,在裡面上下翻騰不已,卻無法出來。

  諸葛制心方詫異,暗想這東西連這麼厲害的雄精劍光全能穿過,為何這時卻反黔驢技窮,倏見那女妖陡然顏色一變,手指那道碧森森的光華,又向自己打末。

  他連忙一指雄精劍迎了上去,只聽得錚的一聲,二寶在空中迎了個正著,那道慘碧光華,雖似不支,向後猛然一退,但並未損傷。

  狗皮道士不由心下更覺駭然,暗忖:我這雄精劍尋常妖劍邪寶決難迎敵,近年來自己功力日增,如何反不能將其摧毀是何道理?再向那道光華一看,雖然也作慘碧色,與白骨教下青磷煉成妖劍差不多,但隱泛金星,看去威力甚大,又決非習見邪寶妖劍可比,正在奇怪,待將雄精劍絞了上去。

  那女妖人嬌喝道:「諸葛釗還不快將九天神魔還我,你真打算找死嗎?老實說,我如不看在你師父份上,只這金芒碧靈梭便夠你受了。」

  狗皮道士聞言,再將那女妖人一看,只見她生得螓首蛾眉圓姿替月,卻與昔年初入道時所見武倩兒有點相似,只年紀經輕得多,不由心下一動,大喝道:「你這妖婦,竟敢口出狂言,既有來歷,還不快快說出姓名受死嗎?」

  那女妖格格一笑道:「虧你還是萬倉門下,你我還曾有過一面,難道連我這師母也不認得了嗎?」

  說著,媚眼微揚又道:「說起來,你師徒兩個,全是不識抬舉的混帳行子,我的容貌已經全改,就算你已經不認識,難道你連我那女兒武倩兒也不記得了嗎?」

  狗皮道士這才想起前事,猛又大喝道:「你竟是那飛天夜叉武飛雲嗎?憑你一生所造淫之孽,已是該死萬分,我師父當年因為看你自行兵解,似有悔禍之心,所以才未趕盡殺絕,容你元神逃去,既已轉劫重生,就該痛悔前非才是,聽你适才的話,不但仍與前生無異,並且變本加厲,既遇上我那你就惡貫滿盈了。」

  說著一指劍光,二次又橫掃過去,那女妖人一面催動那金芒碧靈梭擋著,一金一碧兩道光華絞在一處,一面笑道:「你別忙,我再告訴你,我自唐家堡兵解之後,一經轉生,便被師叔聖母潘濤收在門下,如今道法大成,久已還我本來面目,本來早想去尋你師父,以踐昔日之約,無如機緣難遇,一向總是尋不著他,你們住的那個什麼子午洞靈陽穀,也不知究竟在什麼地方,現在既然遇上你,正好托你帶個信給他,就說我已二次出世咧,他如稍念舊情,不妨擇地一訴相思之苦,否則,我只要知道他在哪裡,也必尋上門去……」

  狗皮道土不等說完便大怒道:「你這無恥妖婦,竟敢如此說法,慢說遇上我那恩師饒你不得,便我也決不容你害人。」

  說罷,猛將真氣一提,劍光暴漲,絞定那金芒碧靈棱,纏得難解難分,那旁立一邊的紅孩兒,馬嘯天迭次在各仙俠手下漏網,本已成了驚弓之鳥,見狀,連忙一縱妖劍,乘隙逃去。

  狗皮道士一見馬嘯天已逃,那女妖人乃系師門夙孽,決不容再令脫身,乘著劍寶廝纏在一處之際,抖手又是一個太乙神雷向那女妖人打去,只聽得雷聲一震,正打在武飛雲身上,一下隻打得霞光四射,人卻安然不動。

  這一來狗皮道士心下更為駭異,簡直猜不著對方究竟有多,大道行來。正在著急,忽聽身後哈哈大笑道:「諸葛老弟不必猜疑,這個妖婦只有這點家當,而且全是偷來的東西,她也不能長此賣弄下去,就要還給本主兒咧!倒是這個老魔頭卻實在可憐,她受人驅使本非自願,這多年煉魂之苦也受夠了,你且將金芒碧靈梭絞住,待我先將這老魔解脫一下,再來助你收那頑藝。」

  「這兩個妖人都是罪在不赦的東西,已經走了一個,你既來了,這一個卻不能再放跑了。」說著心印已在一旁現身大笑道:「你放心,該死的決跑不了,不該死的你也留不住,你只不要把那金芒碧靈梭讓她帶走便行咧。」

  那武飛雲一見院落中間,忽然金光一閃,現出一個面如滿月齒白唇紅的小和尚出來,竟是前生所見的心印和尚,又聽這等口氣,不由大吃一驚。

  她原也打算乘機遁走,無如天魔一失,便難回去再見鬼母潘濤,又不舍那金芒碧靈梭,連忙先行一收那天魔。

  誰知那一團魔影,只在五行真氣之中掙扎,再也收不回來,再定睛一看,原來那五行真氣中間卻暗藏著薄薄一層極淡金光,已經將天魔裹得緊緊的,連動也不能動,只有作勢欲出的份兒。

  心知已被心印用佛門心光暗中罩住,情知不妙,再一試收那金芒碧靈梭,又被狗皮道士雄精劍纏絞在一處,一時也無法掙脫。

  她正心驚不已,忽聽心印大喝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賊,今日遇我心光照體便是解脫之時,你還掙扎做什麼。」

  那聲音便如巨雷一般,只震得屋瓦皆鳴,那魔頭在那五行真氣和心光雙重籠罩之下,忽然猛省哭道:「小禪師,謝你指迷,但我陷溺已探,一切均受魔制,怎麼才能脫身咧?」

  心印又喝道:「苦海茫茫,回頭是岸。只你真能悔悟,便得大自在,誰能制你,既要解脫,還用這副凶頑面目做什麼?」

  那魔頭忽然轉悲為喜,合什道:「謝禪師慈悲,我已回頭咧。」

  說著只聽輕雷過處,那幢魔影,忽化青光一瀉而下,現出一個白衣少年來,正向心印走近。

  ▼第十三章 一念之差,回頭是岸離苦海

  那武飛雲見狀,忙又喝道:「王玉林,你已在聖母法壇明誓口血未乾,又受我十年心血供養,真打算背叛嗎?你可別忘了你那具肉體還被禁在黔靈山中咧!」

  那少年大笑道:「我只因一念之差,誤墜色界,才遭老魔暗算毀了戒體,以致淪入魔劫,如今幸蒙心印禪師當頭棒喝,已悟前因,你們只肯勒住那具臭皮囊,又奈我何?」

  說罷,又向心印合掌道:「數甲子不見,不想小禪師功力如此精進,既仗佛力,超出魔劫,此去定當廣積善功以贖前衍,恕我先行別過咧!」

  心印也合掌笑道:「此事雖仗佛力,但道友一點便透,立地便作大解脫,足證高明,絕非尋常墜劫之士可比,適觀道友法體雖然尚在魔法禁制之中,但是元嬰凝固,一經脫困,便與生人無異,更見玄妙,如欲修積外功,此刻沿江救人,便是絕大功德,又何必他去,何妨留此稍駐仙蹤咧!」

  那少年把頭一點看了狗皮道士一眼道:「既承小禪師相留敢不如命,但才超魔劫,便與此間諸道友共事使得嗎?」

  狗皮道士,一見那少年骨秀神清,便如一株玉樹臨風一般,而且言談舉止無一不飄然絕俗,不由十分投緣,忙道:「此間弭劫祛魔正苦人手不敷,如得道友留此,正所切望,還望不必見疑才好。」

  少年笑道:「既如此說,小弟還有些許舊物,容待取來應用,至遲二日必來相聚,後時當再求教。」

  說著一道白光沖天而去。

  心印一轉身又向武飛雲道:「你這妖婦,既經轉劫,為何始終惡行不改,采補行淫之外,仍以生人腦髓心肝為糧,今日相見,本當除去,為歷劫被害冤魂雪恨,但依我法,只有一念善根,均須化渡,姑念你在前生,未入魔道之前,無心之中曾積有功德,只肯回頭自償業報,或可稍留剝腹之機,不過那金芒碧靈神梭,卻須留還舊主,也免你再藉以為惡,否則我便連你那仗以抗拒神雷的玩藝兒也一齊代原主收回咧!」

  武飛雲聞言,面色驟變,略一沉吟,冷笑一聲道:「我既神魔已被破去,何惜一寶,但借你二人之手代還原主也好,不過我還有一項心願,你兩個能答應嗎?」

  心印大笑道:「你那心願我早已明白,不說也行,不過你想如願,卻非痛改前非,先將這兩生宿孽償清不可,否則,即使我們能替你把話傳到也是枉然。」

  接著又一撫腦後,那片極淡心光,忽然大明,向武飛雲一照,又大喝道:「你只一念嗔癡,已積無限惡因,還打算怎樣?」

  那武飛雲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連忙棄了金芒碧靈梭,化一道綠火而去。心印把手一招,那道碧森森的光華便落在手上。

  狗皮道士一看,卻是一個五寸來長的梭形東西,通體深碧色,卻泛著無數極細金芒,非金非石製作極古,不由笑道:「我真想不到,這樣一個妖婦,卻有如此奇珍,如非師兄趕到,也許真要丟人咧,但不知寶主何人,能見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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