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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小翠忙道:「看這樣子,彭老前輩實在已盡全力,你老人家現在閑著,為什麼不幫他一下呢。」

  公孫壽昌搖頭道:「你這娃兒要我怎樣幫他,須知這旋轉乾坤之力,全憑自己心與天會,旁人卻一毫無從假借呢。」

  接著猛然壽眉一聳道:「不好,那老魔來了幫手,竟打算趁彭叫化無法鬆手,暗中算計他咧!」

  小翠一看,東北角上,果然又飛來一點紅星,直向彭康身邊斜掠過去,心料一定是妖人黨羽,更不假思索,立將那一撮太白神砂,對準紅星發出去。

  只見一道白光挾著無數銀星,直射過去。那點紅星來勢原極迅速,簡直好像隕星飛墜,一晃已離彭康身邊不遠,忽然暴漲,竟然大如車輪,當中現出一個紅衣妖人。

  他大喝道:「彭康你且聽清,今天我來尋你,與那窮陰道友無干,這是你我昔年的一筆賬,要在現在清算一下咧!」

  猛一拍手,似乎要有什麼飛劍法寶發出,卻冷不妨,眼前一亮,那片太白神砂已經打到,竟打了一個滿臉開花,只聽得一聲厲叫,幾乎從半空中栽下海去。

  公孫壽昌不禁哈哈大笑道:「你且慢找彭化子算帳,這兒還有賬主等著你咧,方才這一下不過討賬帖子而已。」

  那紅衣妖人原非弱者,一被太白神砂打中,便自識貨,立刻舍了軀殼,將原神遁出,驟聞一連串巨響,便如天鼓齊鳴,那片神砂,悉化輕雷,立將妖人肉身震得粉碎,斷肢殘骨,全落下海去。

  那裡彭康也把雙手一松,收回十道金紅色光華,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倏然掉轉頭笑道:「我道是個什麼帳戶,竟敢乘我分心不得的時候,來算舊賬,原來竟是你這忘恩負義的鬼東西。人家救了你一場,到末了竟把人家的徒弟軀殼盜來弄鬼,憑你也配找我算那陳芝麻爛穀子的舊賬嗎?」

  那妖人軀殼雖失,元神卻頗凝固,在那幢紅光護身之下,驀地裡把手一揮,那幢紅光忽轉綠色,大喝道:「彭叫化,且慢賣狂,你既識得我九幽帝君梁無告那話就好說,你且嘗嘗這個滋味如何?」

  說著把手一揚,紫光一閃,一粒陰陽神雷直向彭康打去。彭康把手一招,立刻又發出五道金紅色光華,將那粒陰雷罩住,更不等爆發,便被收去。

  彭康大笑道:「慢說你這東西是偷來的頑藝,便在洪昆本人手中,我也不懼。」

  小翠一聽那妖人竟是九幽帝君梁無告,不由把牙一咬道:「公孫太公,怪不得你老人家說他有賬主在此,原來竟是這個妖鬼,想當初,我如非在玉龍潭前,巧遇心印禪師和恩師一再成全,末了又虧了你老人家,大施法力,將他那嘉陵江底,九幽魔宮破去,也許就萬劫不復咧。」

  她把手一揚,又將那太陰降魔玉杵發出,一道白光直向梁無告打去。

  那梁無告素來本極其陰毒,自被太白神砂毀去所附軀殼,早已看清辟魔寶蓋之下所站各人,一見那發出神砂的竟是花小翠,雖知公孫壽昌難惹,幾個孩子各有異寶在身,但小翠過去是自己徒弟,不由大怒。

  他立刻打了一個聲東擊西的主意,一面向彭康喝罵發出那粒陰雷,一面把那九幽秘笈中,最厲害的無相陰火,對小翠發來。

  那陰火原是無形無質的東西,但一著人身,立刻生死由心,如令發作,不但軀殼立成白灰,便元神也被煉化,又疾如閃電,隨念即至。

  卻不料彭康神目如電,早已看出,連忙大喝道:「公孫老兒,你當心,這妖鬼要暗算那孩子咧!」

  一語甫畢,倏見公孫壽昌,把手一招道:「這廝眼珠一動,我便已經知道,你且去對付那老魔,別放他跑了,這廝全有我咧。」

  說罷便見那辟魔寶蓋所發金光向外一掙,呼的一聲,那蓬陰火,立轉無相為有相,一片慘綠火焰隨之而起,那太陰降魔玉杵,也向梁無告當頭打下,一下隻打得妖魂四散,化為一團黑霧,直向海底鑽去。

  接著,又聽公孫壽昌大喝道:「無知妖鬼,如以你這等行為而論,本該用我戮魂誅魄之法,立刻除卻,無如那赤身老怪,尚須尋你算帳,我如加以誅戮,反是便宜,還不快去領受那九年煉魂之苦嗎?」

  隨見海底紅光一閃,遙聞有人桀桀大笑道:「公孫老兒,你別以為打了落水狗便自倡狂,便那方天賜和你們這些老鬼,改日我洪昆也必一一領教咧!」

  東方明忙道:「那赤身老怪也來了嗎?他自在雲麾真人自絕陣中吃了大虧,又受心印禪師心光慧劍之厄,現在已經復原了嗎?」

  公孫壽昌笑道:「那老怪自遭重創之後,正在閉洞另煉一種極毒辣的魔法,此刻哪有工夫出來,他不過故意放這妖鬼來此擾亂,打算借刀殺人而已。但這妖鬼,也是天地間戾氣所鐘,其手段之陰毒並不下於老怪,將來互相報復,少不得同歸於盡,所以我才有意容他逃去。那老怪在他身上已經下了極厲害的禁制,他這一走,便真下澈九幽,也非向老怪自行投到不可,轉眼之間便要受他那赤焰焚身,陰風酸骨之苦,也真夠他受的咧!」

  正說著,忽見那海水上面,驟然一平如鏡,氣候又冷不可當,一會兒竟自凍合,慢慢的龜裂有聲,那寒氣更為逼人,四小在那寶蓋之中,漸不可耐,只冷得瑟縮不已。

  公孫壽昌責笑道:「此刻那窮陰叟已和彭化子拼上咧。少時陰陽相搏,必生巨變,你們可小心了,如果想看點希奇,不妨將一對神鉞放出來,幫助他一下,但那三陽神雷卻切忌使用,千萬不可亂髮。」

  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那海水所化堅冰,忽然有一片,飛起數十百丈,只震得那幢寶光飛出老遠,四人全有點頭暈目眩。那碎冰滿天飛舞,便似冰山爆炸一般,接著從裂口之中,飛出一大片火焰,直上雲霄。

  眾人又覺奇熱,逼人如灼,一會兒又聽海中連發巨響,爆炸不已,冰塊與火焰齊飛,一到天空,便化熱雨,象沸湯一樣傾注下來。滿海洋中,一片煙霧交加,接著旋風大起,吹成一個個風柱,下麵海水夾著冰山,壁立千仞。再隔一會兒,那冰山下麵又烈焰騰空,便似火山迸發,此起彼落,就像天崩地裂,宇宙即將毀滅一般。

  公孫壽昌見狀,連忙把手一揮,那光幢便又飛上去千百丈,眾人才覺身外震撼稍止。再向下面看時,只見一片玄霧,籠罩著一個黑衣焦面老叟,已出海面。

  那彭康也在金紅色光華籠罩之中,飛了上來,但海中仍是變化倏忽,驚心駭目不可名狀。

  驀聽那焦面老叟大喝道:「彭叫化休走,今天我決與你拼了,哪怕就將世界整個毀滅了,也要分個你死我活。」

  接著彭康也大笑道:「你別吹著頑兒,這些話只好嚇小孩子去,你真有這力量,能把世界整個毀滅了,還肯自守本份呆在那北極冰山之下嗎?那早就該吸盡世人膏血,做起宇宙主宰來咧!」

  說著又大喝道:「你那點冷冷熱熱的頑藝,我已見識過咧,既打算拼命,還不快將所有的家當全拿出來,過此一刻,便沒你賣弄的咧!」

  遙見那焦面老叟把手一搓,冷笑一聲道:「我的家當也不多,只還有一兩件,你且接著便了。」

  只見那十指齊發銀色光華,便似十道銀虹,直向彭康掃了過去。

  那銀虹出手之初,光華還不甚強烈,只和尋常劍光相差無幾,但一轉眼之間,便轉奇亮,令人不可逼視,也隨之暴漲,只照得海天上下皆成一片銀色,連天空中,那輪烈日,都為之黯淡無光,慢說是彭康,便那身外一幢金紅色光華也被籠罩下去,其威勢之駭人,簡直不可思議。

  隨見彭康也似乎冷笑了一聲,兩手一招,十指尖上,也各發出一道金紅色光華,才只粗如兒臂,更不甚強烈,和那焦面老叟所發十道銀光,相形之下,簡直無法比擬,只仿佛十道經天銀虹,忽著紅絲一線。

  不過那十道金紅光華,卻發得迅速異常,一出手便直透銀虹之中,兩下才一接觸,便向前連擊,竟隨著銀虹來勢穿入,一刹那之間,已被穿透一半。

  那焦面老叟一見金紅色光華,穿透銀虹,在那玄霧之中,好象忽然被什麼東西推了一下,竟退後五六丈遠近,倏然二目圓睜,似用雙手向前一擋,那十道金紅光華,便被阻攔,前進頓緩。

  那焦面老叟,一見金紅光華被阻,二次又用全身力量,向前一推,似乎打算將那十道金紅光華反逼出去。

  但那金紅色光華,雖被阻遏,卻並末後退,只停得一停,又緩緩前進,看著又穿入老長一段,離開焦面老叟十指,只剩下丈餘遠近。

  那焦面老叟雖仍用力撐持,似已顯出非常吃力,倏然雙眉一豎,腦後又飛起一掛玄霧,蓬蓬勃勃,便似濃煙一般,從身畔向外發展出去,一晃便伸出六七尺遠近,才撐到銀虹裡面,金紅色光華所到之處,猛將兩手一縮,那十道銀虹忽齊玄霧斷去,所發玄霧又向外一推,那十道金紅色光華,便全擋在那片玄霧外面。

  接著震天價一聲巨響,十道銀虹和金紅色光華,齊被震碎,灑了滿天銀雨紅星。接著那海水又壁立千仞,掀起一座銀山直向雲霄,比那附近小島,還要高上若干倍,霎時間,蔚為奇觀。

  但只一瞬,那銀雨紅星一閃即滅,那座銀山也向下沉,海水之中又起了一個極大漩渦,陷下去百數十丈,直逼海底。

  公孫壽昌方說得一聲:「不好」,猛聽半空中又有人大喝道:「窮陰老怪,你真打算造這無邊罪孽嗎?為你一人洩憤,這附近千萬億生靈何辜,只此惡念一萌,便罪不容誅咧。」

  接著,便見百丈金虹垂天而下,直注那漩渦之中,海面之上,也梵唱大起,首先現出一個鐵面銀髯的老僧來,隨後海上又泛起一朵畝許大的青蓮花,上面站三個相貌奇古的老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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