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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一等蘇仙子歸入佛門,坐了死關,謝道友又遠遊海外,更少人知道。如以入道時間而論,實在是一位老前輩。便他的法力,也遠在你我之上,你這小友之稱,未免唐突咧!」

  流沙道人不由漲紅了臉,謝元卻一面施禮大笑道:「大秦道友未免在新朋友面前為我吹噓得太過了。各人的元靈本性不全是在百千萬劫中周轉嗎?有什麼前後老小之分,至於肉身更不足論,不過,我只為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所以始終現著小兒相以與世人相見,流沙道人並沒有錯,錯的卻是你咧!」

  流沙道人連忙答禮謝過,又替大食尊者引見了。謝元又轉向身後各人,一一代向各派宗主介見。這一路走著,不知不覺,已到堤的北岸,廣場下麵,忽見那兩隻金毛狒狒厲吼一聲,抓著一人大喝道:「這裡大會雖然將完,卻仙賓雲集,你這魔崽子弄的是什麼鬼,還不快說出來嗎?」

  眾人一看,那人卻是聞名而來的崆峒山散仙兩面道人毛宗壽,自來玉龍潭已經好多天,平日對人全是一臉笑容,尤其是對於各派宗主長老和各執事弟子,全執禮甚恭,開口老前輩,閉口老道長,真是謙遜已極,全沒有見他施展半點法力,卻不知那兩隻狒狒如何抓牢他不放,又這等說法。

  鐵肩大師方才要說什麼,謝元已向兩個狒狒先笑道:「你兩個不必抓他,他跑不了,那一枚寂滅神雷也不會爆發,且待我取來,仍著他送還阿修羅老怪便了。」

  說著把手一揚,一道強烈五色光華,挾著無數銀星,直向那廣場地底射將下去。兩個狒狒聞言把手一松,那兩面道人毛宗壽見謝元已經出手,更不待慢,也將右手向下一指,發出一道暗赤光華,直向下射去。

  公孫壽昌在旁大笑道:「你這把火點慢了,那粒寂滅神雷,已被謝道友用五行真氣和兩極磁光裹好,再想爆炸可就難咧。是識相的,趕快束手聽命,或可放你回去,否則我這矮老兒一個看不慣,也許就要開殺戒了。」

  那兩面道土聞此言,連忙把身子一晃,便向地底鑽去,轉瞬不見。大食尊者方道:「這廝真是魔道中人麼?可惜沒有能夠拿住,否則大會一完,便用他來做一個榜樣,砍下腦袋給阿修羅老怪送去豈不大妙。」

  大秦教主笑道:「你別忙,他決跑不了,魚兒已經入了網咧,少待且看謝道友如何發落便了。」

  說著,只見謝元把手向上一抬,那一道五色光華,已經裹定一個茶杯口大小紫光照耀的小球上來,乍一離地忽現奇光,似欲暴漲,但只一閃,便被那五色光華一緊,登時縮成彈丸大小,光華盡斂,仿佛一粒紫石琢成的小球一般。

  謝元把手一招,托在掌上笑道:「久聞此物乃阿修羅老怪,視如性命的重寶,所以我才小心翼翼用兩極磁光和五行真氣,將它裹定,一毫不敢大意,誰知威力竟不如理想之甚,這倒奇怪了。」

  彭康在旁不禁大笑道:「謝道友也竟然輸眼咧,這不過是那寂滅神雷的一點殘餘之氣而已,名色依然,作用卻差多了,要不然,那老怪固然捨不得拿出來如此應用,你也未必便能這樣容易把它收下來咧。」

  謝元不禁一怔道:「難道這老怪就算定此計不成,只分出一部來嗎,這卻未必咧。」

  彭康又是一笑,把雪山姥姥用玄陰神幕收取此雷,交還阿修羅王,幾乎害得老怪神形皆滅的話說了。謝元道:「這就難怪了,既如此說,那我就更不妨再抄上一篇老文章咧。」

  說罷把手又向地下一指,倏然那道五色光華又起,這一次卻從地底裹上一個小人來,看去不過三寸多高,和方才所見兩面道人一般無二,一臉慌張之色,在那一道五色光華之中,便似凍蠅鑽窗一般,四面亂闖,左闖右闖,始終闖不出來。

  忽聞謝元大喝道:「你這廝為何好好的自在散仙不做,卻無故的去當起阿修羅老怪的魔鬼奴才來。你知道此雷一經爆炸,不但這方圓千里之內,千萬生靈全化飛灰,便你這奴才也不免神形俱滅嗎?」

  那小人愈加惶恐,但又無法逃出,沖了一會,便跪倒叩頭不已。

  謝元又喝道:「如依你這等行動,便該用我這兩極磁光煉化才對,不過那老怪既然如此歹毒,竟想荼毒千萬生靈以求一逞,卻不可毫無警戒。現在姑且饒你緩死,便著你將此雷還他。

  「此間情形,你也全曾看見,不妨對他實說,如果禍心不戢,我們也許不等那場仙凡浩劫,便先尋上門去。

  「這粒寂滅神霄已由我用兩極磁光封固,他如果妄想將外封磁光煉化,再作害人打算,只意念一動,我必將磁光收回,神雷立刻在羅刹國爆炸,即便因此造孽,上蒼有知,也與我無干,你須記清了。」

  說著,把神光真氣一撤,那兩面道人立即委頓在地,仍是原來模樣,只是揮身抖顫,已經面無人色。

  謝元又大喝道:「你這廝既然這等膿包,為何卻偏要來做這等事,你且看一看,不用說這裡的各派宗主,法力之高,決非魔教中人所可想像,便那些門下弟子的各種仙兵異寶,有一件不是魔道的剋星嗎?你以為天空無法逃走,便自以為精通地行之術從地底遁走?

  須知這百里之內,地下均暗藏著雲麾真人滅絕神光,方才如非因我要收這寂滅神雷,早已發作了,你卻向那裡逃去了。現在事情已了,還不帶著寶貝彈子給我快些滾出去嗎?」

  說著,把那粒神雷拋了過去,兩面道人毛宗壽,帶愧接住,才打算叩謝,謝元把手一揚,只見五色光華又起,卷著那兩面道人真的滾了出去,直向西北方一閃而沒。

  這一來,不但嚇得那醜奴兒面如土色,便其他幾個派來臥底探聽的人,也大出意料之外,真萬想不到那阿修羅魔王竟來這麼一手,都暗想著那寂滅神雷,一旦爆發,豈不連自己也葬送在內,不禁有幾個因此翻然悔悟,真個脫離魔教他去,這是後話不提。

  那謝元自將毛宗壽發放之後,忽然縱目一看,不禁面有慚色,向諸人大笑道:「我一來便是這等任性,在這大會場上,竟未一問各位主人,便自擅作主張,卻不料已落在各位道友妙算之中咧。」

  說著又把手向四處拱道:「我早知道有許多神尼聖僧在此遙為護法,也用不著如此妄作妄為了,如今真是見笑之至。」

  蘇仙子在旁微笑道:「誰教你任性逞能咧,如今人是已經丟了,能再說什麼,還不快向主人謝過嗎?」

  鐵肩大師大笑道:「蘇仙子未免言重了,老朽适才所以不談,實因此中另有因果。非謝道友這樣一來,將來決無善法能將魔道中幾個首惡一網打盡,並非有令謝道友丟人。便那幾位護法,事前不肯稍露靈光便也為此,否用焉有因循不言之理。」

  公孫壽昌和方天賜、彭康三人也一齊笑道:「謝道友不必難過,事由前定,還提他做什麼,如非今日你這一任性,將來那魔宮如何破法咧?你不信,只到大會場看一看,我們連六位的席次早預備好咧。」

  謝元不由俊臉一紅道:「諸位老友面上原屬無妨,所以我才敢擅作主張,但在那幾位護法的神尼聖僧面前如此賣弄,卻令我置身無地咧!」

  柳不疑和東方旭初又笑道:「你別心中不安,老實說,此番這等佈置,有些事便完全出於各位老前輩的指示,他們焉有見怪之理?再說,你平日為人十分安詳,再加上十餘甲子以來的修為,更當心如止水才是。今天怎麼忽然如此起來,要依我們說,或許也是各位老前輩神通所致亦未可知。你不看四山祥雲已散,各位的法駕已全回去了嗎?如果真是他們假手道友,以成此功德,那你又何必難過喇。」

  謝元默運玄機,暗一查看,不禁恍然大悟,再跟著進了穹門看時,果然虛著六席以待,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又大笑道:「我平日極其自負,修為處事決不落人後,想不到今天卻落在那幾位老前輩和諸道友包容之中,反正這個人是丟定了,那還有什麼話說。」

  蘇慧如在旁又笑道:「誰叫你自負呢,這不全是平日一念好勝所致嗎?不過把跟頭栽在各位老前輩和這幾位道友面前,也算不得十分丟人。倒是大會已將散場,我們已經來遲,別讓大家再為我們耽擱了,快些入席,也好讓這些遠道而來的各位道友,及時回去,各自佈置才對。」

  鐵肩大師聞言,一面肅客入座,一面道:「萬事皆由前定,道友和我輩一樣在這劫運中流轉,遇上即是因緣,道友自不覺得,我等也未必便能跳出這個圈子去,蘇道友如以為謝道友一念所致未免也落言銓了。」

  說著,一面又將大會經過,向後來各人說明,商量各人未來職司,謝元笑道:「鐵肩道友不是說萬事皆由前定嗎?愚夫婦近數甲子原極少與世人往還,門下更鮮弟子,分區負責,決輪不到我們,將來便由我與蘇道友專一對付天外三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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