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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山茶不由也臉上一紅道:「本來他對萬真人和柳老大公一家一向都是這樣稱呼慣了的,我能忘本嗎?誰又能像你這樣小大由之,八輩子不分家,遇上誰全是一樣呢?」

  正說著,忽然大桃小桃姐妹攜著楊棄兒走來道:「你們還不趕快出去看看去,那諸葛仙師的夫人來咧,人家才真不愧是一位人間仙子。這兩天來與會的女仙雖然多,美的醜的全有,要真像她那樣一塵不染,便如仙露明珠一樣還真沒有見過咧!」

  山茶答訕著道:「真的嗎?她現在什麼地方呢,等我也看看去。」

  何天香不由又笑道:「便你三位和這位楊棄兒道友,也算是夠稱美豔的了,難道她又勝過你們三位不成?」

  小桃搖頭道:「你怎麼拿烏鴉比鳳凰來。不用說我姐妹和山茶姐連站全不敢和她站在一處,便我們這位棄兒妹妹,自服九天靈藥之後,也算是真夠得美豔的了,可是人家那才真是瓊島飛仙一流人物。不信你只去一看便知明白。連我那大師姐向不服人,今天也讚歎不已咧。」

  何天香聞言搖頭道:「我也聞得唐二小姐容華蓋代,素有絕世佳人之稱,不過她今生轉劫較晚,我又藏在這玉龍潭底多年,只是耳聞,實未謀面,既如此說,我倒要去見識見識呢。」

  說著一手扯著小珠,一手牽著小翠道:「你兩個也跟我去看看,我倒真不信,她是什麼瑤台仙子,月裡嫦蛾呢?」

  接著,山茶和大桃姐妹,楊棄兒也一同隨著出了潛水光府向青玉殿而來。才到牌坊下面,便聞一陣笑語之聲道:「難怪小禪師說你變得怪模怪樣呢,原來卻是真的,不過混俗和光,原本無關宏旨,這樣一來,不忒有點嫌過於駭怪世俗嗎?」

  那聲音清脆兼而有之,真似花底流鶯一般,接著又聽狗皮道士大笑道:「現在的世界,在畜生道中,自不得不現畜生相以與相處,要不然,這場魔劫如何渡過咧?」

  再看時,從那青玉殿角,已經走來三人,當頭一個背插長劍的白衣少女,一手撓著一把白玉雲帚,正向坊下走來,果然美豔絕倫之外,另有一種清高絕俗,自然淡雅的丰姿,不但仙骨珊珊,令人一見便有出塵之概,便一顰一笑也迥異尋常女仙。

  另一青衣少女,卻用一柄花鋤,執著一個鬥大花籃跟在後面,兩人這一互相襯托,簡直是畫中的素蛾青女樓降人間,端的好看已極。

  最妙的是在這兩個神仙中人之間,卻夾著一個狗皮道士,仍是一身狗皮顛頭簸腦的跟在後面,人立而行,眾人一見不禁掩口葫蘆,幾乎要失聲笑了出來。

  何天香首先迎了上去笑道:「來的是唐師妹嗎?怎的諸葛師兄不先來通知我們恭迎咧,這不令我這地主失禮嗎?」

  狗皮道士聞言,連忙趕上前去向雙方介紹,一面大笑道:「我這師妹此番出來,連我也大出意料之外。如非心印師兄事前略露口風,便我也不會守在迎賓閣上幾天,誰又知道她在這個時候趕到咧。」

  何天香不由一笑,摸著下巴道:「怪道你來了幾天,除開柳老太公和萬真人問話,老不離開迎賓閣呢。原來是專誠接我這位師妹,那就難怪了。」

  唐蕙不禁粉臉一紅,白了狗皮道士一眼。接著小珠、小翠和山茶、大桃姐一齊上來見禮。何天香又肅客入殿小坐。唐蕙一一答禮,一面向何天香笑道:「久聞師姐和我那了塵師姐在此潛修,只因小妹日淺,所以一向疏於問候,還望恕罪才好?」

  何天香也笑道:「我也久聞師妹,奉了諸位老前輩之命為前生令堂護法,一向只許梅花作伴,明月為鄰,今天為什麼又奉命參與這盛會呢?」

  唐蕙道:「起初我也不明白,各位尊長為何又有此命,适才得家師訓示,才知道是為了我這最近兩生,都在魔劫中流轉,前生母親,與今生父親,均皆魔道中有數人物,而且全都宿根俱在,或已皈依正教,或誓以旁門重修正果,阿修羅教下又不乏賢者。為了釜底抽薪,免致將來玉石俱焚起見,所以才命我先向兩生父母言明。請兩位老人家各方勸阻這些身在魔教而尚知自愛的人士,不必參與將來那場浩劫。只因兩位老人家,均在坐關,不能各地奔走,這才命我在請示之後,代服其勞,將來說不定還要請師姐多方臂助呢。」

  何天香笑道:「原來如此,那倒也是一件無上功德,不過我也魔道中叛徒,再說我也不是什麼出於污泥而不染的人,過去所種惡因又板多,那些魔崽子,對我無一不想食肉寢皮而後快,你想我去幫你作說客,老實說,那只有債事,現在我轉介紹兩三個能手助你行事,那不比我好嗎?」

  說著,已經進入那座梅花型小殿,大家落座之後,唐慧又笑道:「人稱何仙子一向說話極其爽朗,今日一見果然不錯,但不知你打算請哪兩位幫我行事呢。」

  說著一雙澄如秋水的妙目,向四面一轉微笑道:「我今生極少出外行道,所以對於同道異常生疏,能先告訴我聽聽嗎?」

  何天香一指楊棄兒和小珠道:「將來你只帶著她兩個,便不難恩威兼施遇事迎刃而解了。」

  小珠和楊棄兒兩人,本來一見唐蕙便自投緣,一聞此語,小珠首先笑道:「將來我如能跟著唐師叔行道。那太好了。不過只怕唐師叔未必肯讓我這小淘氣跟著呢!」

  棄兒也道:「只唐仙子肯讓我隨著閱歷閱歷那再好沒有,便那阿修羅老怪夫婦我都見過,只唐仙子能要我,那些魔崽子真不聽話,我不打個稀爛才怪。」

  唐蕙一見兩人全是天真無邪一臉稚氣,正在猶豫,何天香笑道:「你別看輕她倆還是一團孩子氣,須知這兩位全是本門中絕頂人物哩。」

  說著,匆匆又將兩人來歷和所持異寶一說,唐蕙不由失驚道:「原來這兩位卻是玄靈聖母和雪山老前輩的門下,那真令我失敬了。」

  說罷,又一手一個將兩人拉來道:「既如此說,將來容我稟明各尊長,再請二位隨同前往便了。」

  小珠先笑道:「唐師叔,你別聽麻姑姑的。這位楊道友我也初見,不知她的本領如何,既是雪山門下,當然要比我強得多。不過我卻只靠著前生母親和各位尊長所賜法寶唬人,自己功力卻一點沒有哩。你真要讓我隨行,那還得隨時教導才好。」

  跟著楊棄兒也在謙遜著,山茶更不免為小珠客氣一番。唐蕙人索謙和,正在笑請二人幫忙,不必客套。狗皮道士猛然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再世故便俗了。不過據我聽心印師兄說,各位尊長這次所以特別破例將師妹傳來,實在具有深意。此行也許頗有險阻,那魔道中潛修之士,固多賢者,另有用心的也大有人在,師妹卻不可大意咧!」

  唐蕙道:「我也因為各位尊長交派下來的這項職司太艱巨了,正在為難咧。既承各位幫我的忙,那就略放寬心了。不過心印師兄究竟說些什麼?你能告訴我嗎?那位小和尚向來說話藏頭露尾,不到時候決不告訴你,真叫人有點莫測高深呢。」

  狗皮道士道:「可不是嗎?他對我也略露口風而已,只說師妹此行似有驚險,並未深言。我雖一再問他,他卻一味取笑,一句話也不著邊際,你叫我拿什麼話告訴你呢?」

  何天香笑道:「你兩位放心,我向來知道小和尚的脾氣,他只一露口風決不置身事外。只有這個娃娃頭幫忙,再有小珠和那位楊道友,你們還愁什麼呢?」

  正說著,忽然金光一閃,心印已在室中現身,哈哈大笑道:「你偏沒有說對,這次唐師妹的事,我卻無法相助咧。真要把我算在裡面,那就完全錯了。」

  何天香忙道:「你的職司是在前面,怎麼百忙中又趕到這裡來咧,是嘴饞又想吃點什麼嗎?那趁早說;這還得著人給你準備,我是過時不侯咧。」

  心印笑道:「阿彌陀佛,人家是為正事而來,便是為了吃,今天也找不到你咧。老實說,我所以到這裡來,一來是為了許了人家一個願心還沒有還。二來我知唐師妹此來,那小燕兒花籃裡必定有好些東西,打算分潤一二。三來,潭外雲霧已開,想順便邀你們一同去看看熱鬧。你怎忽然疑惑我到你這廚房裡來打齋飯咧。我和尚雖然很窮,還不至為了你那點山肴野菜來打主意,你請放心吧!」

  說著,從僧袍裡掏出一把寶劍來遞在小桃手中笑道:「這是那把玄龜劍,這些時,我忙裡偷閒已經替你把上面邪氣淬煉乾淨,現在你既已悟前因,又在名師門下,只稍為歷練即可應用,有暇不妨先向雲麾夫人請示心法,也許不久便須用著呢。」

  小桃連忙謝了又謝,心印笑道:「謝倒不消謝得,只他日能善用此劍便行咧!」

  小桃遜謝著,何天香忽然看著唐慧笑道:「你那花籃裡到底藏著什麼寶貝,卻叫小和尚看得眼紅。想分潤一二咧。」

  唐蕙笑道:「其實那花籃裡並沒有什麼,只有兩種異果而已,一種是我那新居湘江寒芳小築所產梅子,一種還是群玉峰水晶原產的雪蓮實,方才孝敬了諸位尊長之外,所餘也不多了,既如此說,我每人送上兩枚就是咧。」

  說著喚過小燕,從那花籃之中,取出兩種果子,每人各贈兩枚。心印接過納入袖中笑向何天香道:「你瞧,人家何等大方,虧你還是地主咧,一見有人來便生怕來嚼吃你,才多小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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