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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如今我也不為己甚,只用我這銀海仙羅也只禁他三晝夜,略示公平便罷。不過這黑石山太子堡的一群下三濫卻不許再在此間逗留,否則我便須一網打盡了。」

  美娃娜未及答言,那白衣少年已經大怒道:「宮主,你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倒要看她這三分不象人,七分倒像鬼的老怪物有多大本領,敢把我怎麼樣?」

  說罷便待二次施為,美娃娜方在搖頭示意連說不可,雪山姥姥又微笑道:「你能如此倔強,我倒也喜歡,且教你見識見識再說罷。」

  說著不見動手那片銀光外面一層,向上稍一反卷,將那一層飛砂兜住,略一旋轉,那道五色彩霞立即和銀光混成一體,看去便象一片冰綃,上面交織著若干彩色細紋非常瑰麗悅目,一轉眼就向那白衣少年當頭罩下。

  那白衣少年右手一伸,方才放出一片魔火,已被罩定,那片魔火在彩綃之內,雖然燒得甚為猛烈,卻始終不出彩綃之外,只急得戟手咆哮不已。

  雪山姥姥笑道:「你這孩子,哪裡來的這大火氣,只你能不假外力逃出我這銀海仙羅,今天的事,我便可作個了斷,再也不去尋你師父算帳,否則便須在這仙羅裡面,也好好的呆上三晝夜。我還給你一個便宜,先告訴你一點訣竅,我這仙羅看去並無出奇之處,只你一想破它立生反擊。如使你師父所煉神魔妄想攻穿出去,那便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神魔被我仙羅煉化,你自可重行做個好人,歸入正教門下,另一條路便與魔同歸於盡,形神皆滅,這就只有看你的造化了。」

  美娃娜聞言,又連忙跪下道:「小師弟委實無知,老前輩尚請高抬貴手,饒過他這一次吧。至於太子堡各人,侄女願意教他們仍回青磷穀去。家父處,侄女也呈明一切,將肇事各人予以處罰,再向老前輩謝過。」

  大桃再一偷看美娃娜,不但天生麗質,說話極其溫和有禮,而且態度楚楚可憐,非常惹人憐愛,不由心中暗想這個老魔頭如何會有這等女兒,豈非怪事,又聽雪山姥姥道:「此事與你無關,無須多說,我為了這兩個徒弟還須在此間略住些時,你如不服,不妨傳訊令尊,請其與我當面說話。否則我就要問你在這三日之中為何明知是我徒兒為什麼也助紂為虐了。」

  美娃娜聞言連忙悚然道:「老前輩錯怪我了,侄女雖然奉命來此,決無為惡之意。便此次將高徒攝來,我也曾向小師弟勸阻,無如他愚昧無知。一意孤行,我也無法制止,你教我如何說法呢?」

  說猶未完,棄兒已在懷中說道:「將我攝來,這丫頭也有份,但她並未加害,比那白衣小魔崽子強多了。」

  雪山姥姥喝道:「此事我已全知,無庸你說,否則對她能有這樣便宜和客氣嗎?」

  說著,又向美娃娜道:「我的話已出口。決無更改,不過他如真能自愛,經我這銀海仙羅煉過有益無害,你只管放心便了。」

  美娃娜不敢再說什麼,又拜謝了,躬身對雪山姥姥道:「既承蒙老前輩見諒,侄女立刻便想把這裡的幻境就此撤去,仍複原狀使得嗎?」

  雪山姥姥笑道:「這有什麼使不得,你只管施為好了。」

  美娃娜把頭一點,右手長袖一揮,大桃、棄兒再看時,哪裡有什麼星月之光,原來卻在一個極大山洞之中,只見鐘乳交橫,砂塵遍地,旁邊峙立著一幢三尺來高角中泛彩的光華,內面裹著一個寸許小人,正在東沖西突,流轉不已,那美娃娜已不知去向。

  雪山姥姥笑道:「這女孩子雖然狡獪萬分,卻也識相,只好暫時容恕她一遭了。」

  說罷,又向大桃、棄兒道:「此間事已暫時了結,我們也回洞去吧!」

  棄兒一伸手,摸著她的毛手笑道:「這個小魔崽子也帶走嗎?」

  雪山姥姥搖頭道:「這種沒出息的東西,還把他帶走幹什麼。反正他能挨過三晝夜是他造化,否則到時我那銀海仙羅也必飛回,你管他做什麼?」

  說著,兩人只覺跟前一黑,再看時,已在自己洞中,大桃重又下拜,叩謝師恩,雪山姥姥笑道:「你能出於污泥而不染,固然可嘉,便這次歷劫的定力也還不錯,從此便可正式入門。你那青霜劍本質極佳。但天香所傳催劍之法,不過臨時應用,自難發揮全力,只等明天我便傳你本門劍訣。今晚這場魔劫,損耗真元不少,還是趕快休息去吧。」

  大桃重又謝了。棄兒聞言又撅著嘴道:「師姐已有一柄好劍了,我呢,你能把那柄水雪精英煉就的寒魄劍賞我嗎?」

  雪山姥姥笑道:「你這孩子真沒出息,為什麼只想撿現成便宜,眼前就有一件出色的前古仙兵,不會自己去找嗎?再說,你這副鬼臉兒終身套在臉上嗎?以我的推算,你的遇合已不在遠,為什麼自己不上進呢?」

  棄兒猛憶何天香的話,不由仰著臉看著雪山姥姥笑道:「前幾天何仙子路過此地,也曾作如此說,那寶貝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雪山姥姥笑道:「在什麼地方我怎麼知道,不過這黑石山每夜均有劍氣寶光上沖霄漢卻是真的,你要有這種福緣的遇合,不會自己多留心嗎?」

  說罷又道:「今夜你兩個吃虧太大,雖然一切都是幻境,但也耗損真元不少,幸而我早來一步,不然那便更不堪設想了,還不早點去睡去。」

  兩人領命各自安歇,雪山姥姥也自入定。第二天一起身便傳了大桃劍訣。

  至道本來不繁,何況大桃久已從各方面都學到一點煉己之法,又從石壁圖像得到了雪山派築基工夫,所以一點就透。

  當天使在洞外練習起來,上來一試,便覺比何天香所傳催劍之法又自不同。

  一連兩天已得門徑更加高興。到了第三天上傍晚正在洞外練得起勁,棄兒在一旁不由十分豔羨,因憶師父和何天香的話,不住價磨著大桃向山中覓寶。

  大桃因系師父之命,又頗憐愛棄兒,便也答應,收劍一同先向那形如倒插牛角的偃月峰下走去。

  雖在傍晚,兩人又新遭魔劫,但因雪山姥姥正在洞中打坐入定,大援在後,所以並無懼怯,一路說笑走著,轉過山去,看看又到前天劍斬妖人之處。

  忽聞一陣腥味觸鼻欲嘔,頭目也覺昏暈。大桃方說出一聲不好,只聽得一處斷崖上一聲厲吼,接著一陣怪叫仿佛兒啼。連忙一扯棄兒,藏在一塊大石後面。

  只見斜陽掩映之中,那崖上忽然現出一隻異獸,看去不過一隻梅花鹿那麼大,卻生了一身赭紅毛,頭上長毛披拂,一雙火眼閃閃生光,闊口隱露撩牙,正揚著一隻利爪看著崖側,連聲厲吼。

  那崖側一片黑石,並無草木,只一石隙,約有一人多高,尺許寬,冒著淡藍色腥煙,适才所聞腥味,便似從那裡送來。再細看時,煙中隱約可見尺許長的一條紅信,不時出沒伸縮著。

  大桃生長苗蠻之鄉,心知石隙必定藏有奇毒蛇蟲,正和異獸在相持,這兩方面只一遇上都非當心不可。扯著棄兒,正待悄然離開,不敢驚動。

  忽又聽見一聲兒啼,那石隙中,倏然竄出一物,長可五尺,通體深藍色。寬只五六寸,後面卻拖著一條三尺來長的尾巴,一身鱗甲映日生光。

  最奇怪的,是一顆頭活像鏟鍬一樣。前大後小,竟有尺許寬,一雙怪眼也有酒杯大小,那張大嘴更闊可徑尺,上下兩排牙齒,正在不住開合著,那條長信全伸出來,何止二尺。

  一出石隙以後,便是一口毒煙向那異獸噴去。那獸也似知煙甚毒,連忙一縱丈餘,閃身避過一邊。怪物身子向前一竄又趕上去噴了一口毒煙。那異獸只管閃避,卻不迎敵。一連十餘閃縱,離開石隙已經二十來丈遠,倏然大吼一聲,竄上一塊丈余高的大石,睜開火眼看著怪物不再閃動。

  那怪物那裡肯舍,一聲兒啼,又趕將前去。異獸到了這個時候,似乎已經胸有成竹,一點不動,蓄勢以待。那怪物見敵人伏在石上不動,又向石上趕去,無如石高如削,竄了兩竄,都未能上去,不禁發了凶性,一下吐出一個酒杯口大小的晶瑩小球,直向異獸打去。

  那異獸一見怪物內丹噴出,更不待慢,又厲吼一聲地渾身紅毛直豎,立刻暴漲一倍以上。驀然裡把口一張,也放出一片黃霧,一下將怪物內丹裹定,向口內一吸,吞將下去。

  那怪物連勝之餘,絕未想到異獸乃是誘敵之計,一見內丹失去,才知中計,連忙側轉身,直向石隙進去。那異獸自石上一躍而下,一爪抓住怪物,張開大口,便向怪物頭上咬去。

  那怪物正向前竄,忽被異獸抓牢,也回頭便咬,卻好兩嘴碰在一處,一條長信,直探入異獸口中。那獸只一吸,接著咀嚼有聲,全嚼吃下去。

  怪物仍待掙扎,異獸又張口一下咬向頭上,將腦漿吸盡,厲嘯一聲,騰空而起,直向山巔竄去,轉眼便不知去向。

  不由看得兩人都呆了,直等異獸竄去方驚覺,只頭目眩暈更甚,口乾舌燥異常。依著大桃,本欲趕回稟明雪山姥姥問一問是否已為怪物毒煙所中。

  棄兒不依,偏欲一看怪物屍體,向那石隙探望有無異狀。大桃拗不過她。只好撐支著上前去,一看那怪物一身鱗甲堅硬異常,頭骨已被咬開,中空一洞,乍看形狀,頗似鱷魚,仔細一看並無腳爪卻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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