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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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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桃道:「既是真心慕道,就這樣在家裡坐著,蹉跎牽延下去便會成功嗎?別看我妹妹和你兄弟遇合那麼容易,人家原是散仙轉劫,幾生修積得來的,你我豈可比擬於萬一?我想,如果真是誠心向道,非痛下苦功,不辭勞苦艱險訪求明師不可,如果像這樣下去,那裡還像個修道人行徑,所以我打算立刻離開此地,做個行腳道姑,踏遍人間奧區求師訪道。」 繼武慌道:「我們這裡不就有好幾位仙師嗎?而且公孫太公已經囑咐諸葛仙師將所傳秘訣,轉授各人,你何必捨近求遠呢?」 大桃臉色一沉道:「你知道什麼,修道必須財地法侶四者俱全,公孫太公雖不以法自秘,曾囑兩位仙師轉授,但是他對兩位仙師都不肯收為弟子,反指示我妹妹和你兄弟投入雲麾真人門下,只收了卓和大哥一人,足證對於你我不是無緣,便是認為不屑教誨,你這想法,豈非糊塗。 「至於銅袍、狗皮兩位,你我也求過無數次,兩位都說本身法力尚淺,不能收徒,這也許是實情,再要因循苟且下去,時日便不我待了。 「所以我已決定,不惜一切艱險另求明師,今生如有小成更好,否則縱然以身殉道,得蒙上天鑒佑也許來生可以入道較易亦未可知,小桃、繼春不就是個榜樣嗎?」 繼武想了一想道:「如果姐姐必欲雲遊天下另訪明師,小弟也可以奉陪,但不知何日動身呢?」 大桃嗔道:「你這又是一個糊塗心思,求仙訪道,還有個男女兩人纏在一處的嗎?我所以要和你說的也正在此,這幾個月以來,你的心思我全知道,我本來是一個曾經魔劫的番女,承你另眼看待,足感盛情。 「不過,你別看我還像個二十多歲的人,如非邪術駐顏早已老醜不堪了,人生如電光石火,如不能及時借暇修真,便要噬臍無及,所以我特為提醒,也不枉大家相識,還望彼此珍重。」 繼武見挽留不住,連隨行都不可得,不由更為慌急,忙道:「既蒙姐姐把話說明,足證彼此知心,小弟決無勉強之理。不過,古人合籍雙修的也不一而足,卓和大哥和山茶姐姐,令妹和舍弟不是一樣可以修持嗎?」 大桃臉色又是一沉道:「山茶姐姐和卓和大哥原屬夫婦,小桃妹妹和令弟繼春更是三生情侶,你我如何比得,我因彼此數月相處,你尚知自愛,所以才明言相告以免兩誤,既如此說,那只好各行其是了。」 說罷立刻起身,探首窗外高叫道:「蝶奴,你快取一盞茶來給楊少爺,我到紫薇仙府去去就來。」 一面向繼武道:「請恕我尚有事,暫時失陪了。」 說著便自下樓,繼武見狀只得也起身道:「姐姐請恕小弟失言,改日再見罷。」 大桃只把頭略點道:「委實我還有事,要和山茶姐姐商量去,既如此說,恕不相留了。」 說完,便立在梯口相送。繼武無奈,只得告辭而去。大桃隨著下樓,送去繼武之後,心中越發不是意思,真的一路向紫薇仙府而去。 才來到豹窟旁邊,只見那只狒狒,正在豹窟外面,伸著長爪在逗那兩隻豹子,雙方嗚嗚叫個不住。那只花豹似已吃了一點小虧,伏在假山石上,瞪著眼睛蓄勢欲向狒狒撲去,黑豹卻坐在一旁,不聲不響的看著。 那狒狒也似全神都注意在花豹身上,對黑豹連看都沒有看一下,只揚著一條右爪似乎欲待花豹先發,立刻打他一個斤頭。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黑豹冷不防一躍而起,兩爪憑空,撲在狒狒背後肩胛上,一口咬著頂上長毛向下便扯。 狒狒不由一驚,怒吼連聲,忙伸兩隻長臂去抓那肩上黑豹的雙爪,卻不料那只花豹又迎面撲來,慌得狒狒手忙腳亂,不知應付哪個敵人才好,胸乳之間又著了花豹一下,雖只嬉戲並不大重,已被扯下一團金色長毛來。 後面黑豹見已得手,叫了一聲自先遁去,前面的花豹也一躍丈餘,又複躥上一座石峰。那狒狒氣得瞪起雙睛,回尋黑豹已經不知去向,那只花豹又躍上了一根高可三丈的石筍上面,頭下尾上,瞪著眼睛看著她,頗有挪揄之態。 狒狒一看,頓發野性,怒吼一聲,便待將那石筍撲倒。 猛聽小珠從紫薇仙府裡面趕出來嬌喝道:「你們這幾個畜生真要死呢,吃飽了肚子,又在這裡鬥著頑是不是?如果再胡鬧,我非把你們全逐出這園子不可。」 喝著,小臉一揚已到豹窟前面,那狒狒立刻垂下長臂,吱吱連叫,用兩隻長爪比著,似在訴說兩豹不是,那只花豹也一躍而下,伏在小珠面前,嗚嗚低吼著。 不知那只黑豹又從一個假山洞裡鑽出,一路跳著走來,小珠似解獸語,笑駡道:「你們這一套我完全不聽。阿金呢,一定倚仗個兒大,兩隻鬼爪子又長,所以老打算欺人。花斑子和黑獅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定聯合起來兩打一,所以阿金又吃了虧,你們弄鬼,難道我不知道嗎?」 說著,伸出小手先在花豹頭拍了兩下道:「我說得對不對?」 那花豹嗚嗚叫著點著頭,狒狒也低頭下來,似有羞慚之色。大桃一看不由驚異道:「你這孩子真頑皮,是幾時學了獸語,竟和三個畜生說起話來。」 小珠猛一抬頭,見是大桃,也答道:「大桃姑姑你不知道,這三個畜生,都大有來歷,他們雖然不能說人話,卻善解人意,更懂得人話,據公孫太公說,尤其是這只狒狒,原是一位著名女散仙子守洞之獸,只因犯了野性,被那位散仙將她內丹封閉逐出洞外,才被妖人設法捉來。他還有一個老婆,到現在還在大雪山呢!」 大桃不禁好笑,再看那只狒狒,似更慚愧把頭一直垂到胸際,又偷眼看了自己一下,低吼一聲,向假山背後走去。便道:「這畜生果然作怪,你曾問過公孫太公,他那舊主人是誰嗎?」 小珠道:「據公孫太公說,他那舊主人是一位散仙,雖然生得醜怪異常,法力之大,卻不可思議。因所居在大雪山深處,萬年冰嶂之中,所以人稱雪山姥姥,人雖然從不下山,每隔一甲子卻都以元神化身千萬分赴各地積修外功,在這期間,也必收徒一人,只是有緣便會遇著,但是她的性情非常古怪,必須那人投緣才肯現身相見,如果不被看中,即使你能找上門去,也不會見到。」 大桃不禁心中一動,忙又問道:「公孫太公曾對你說過那位散仙的面貌?」 小珠笑道:「我因公孫太公說她生得非常醜怪,當時就問過她究竟醜怪到什麼樣兒,據公孫太公說,她最顯著的是頭上有一隻肉角,和兩隻奇長的耳,這是一望而知的,還有那一身長可及寸的金毛,也是與眾不同的特徵。」 說罷笑道:「姑姑,你問這個做什麼,是想尋一個好好的師父嗎?據公孫太公說,你的遇合已不在遠,不過事前卻有一場絕大驚險,要能好好的度過這場驚驗,事才有望呢。」 大桃忙又問:「你怎麼知道這些話,是公孫太公告訴你的嗎?」 「你不是常在雙紅樓上向公孫太公祝告嗎?前天他從雲麾洞回來,便向我父親提及,並且說你為人非常敦厚,將來必有成就。」 正說著,忽見山茶用一條斑竹柄的藥鋤挑著一個花籃正從紫薇仙府出來,一見小珠和大桃正說話便笑道:「小珠你又和姑姑在說什麼?」 大桃道:「她在這裡逗狒狒和豹子頑,我正要去尋你,偶然談起那狒狒的來歷,不知不覺的,就在這裡耽擱下來,你執著花籃打算到哪裡去?」 山茶笑道:「昨天我偶然的打後山經過,看見那一帶老松樹下產有不少茯苓,打算去采一點回來,製成糕餅,分送各位前輩師長以表微忱。你們不妨多談一會,再到裡面去坐坐,我去去就來。」 小珠忙道:「媽,你是打算采茯苓嗎?前天我聽公孫太公說,那一帶松樹都是千年以上的老樹,說不定下面有琥珀和朱苓,那都是人間難得的仙品,我也陪你去看看,如能弄到一兩種,拿去孝敬幾位老人家,不更好嗎?」 說著便欲隨去,山茶喝道:「你這丫頭怎麼才說風就是雨,什麼事全要跟在我後面,在家裡陪姑姑談談不好嗎?」 小珠把小嘴一撅道:「姑姑她才不要我陪呢。」 說罷,扯著山茶,扭箍兒糖也似的跟著要走,山茶看著大桃笑道:「你看這丫頭越發不成話了,她一定要跟我去,那只好對不住你,停會子再見。」 說著含笑一點頭,母女徑去。大桃只剩下一人,越發無聊,再看那只狒狒正石像也似的坐在那裡,也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禁道:「你被妖人弄來也有好幾年了,适才小珠說你原是仙人雪山姥姥的守洞神獸這話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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