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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那聚陰珠和冷焰裹著殘骸才到院落上空,卻好又迎個正著,轟的一聲大震,又被震散,青磷血雨濺了一地,但陰風一旋,倏又成形,仍由一粒綠晶球和無數冷焰裹著直上天空,向西北方向一閃而沒。

  小珠連忙驅著神鉞來追,已自無及,不由頓足追悔。再把牆上童子一看,原來正是前夕相遇的東方明。

  不由笑道:「你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知道我吃這魔頭困住?」

  又大恨道:「只可惜你來遲了一步,讓這魔頭逃了,要不然,我們用神鉞圍住他多好。」

  東方明笑道:「這兩柄神鉞原是一對,我祖父已煉得與心靈相合,稍有朕照立刻便知。桑克那這廝原與我有殺身之恨,所以才命我前來相助,以泄前生之忿。其實他還惡運未終,焉能立刻置之死地。

  「但這樣一來,也被我們消滅了好些化身,元神更大受損傷,非十餘年苦煉不易復原,也夠他受了。此間事雖未了,我奉家祖之命,桑魔一走必須立即趕回,決不許參與破觀各事,尚請姐姐原諒,並告各位師伯叔,日後有暇,映碧山莊不遠,容當再圖良晤吧。」

  說畢紅光一閃便自飛去,小珠不禁悵然。再回殿上一看,只見一群妖人,又飛起十餘道劍光來,正在圍攻狗皮、銅袍二人,不由一催兩道寶光加入助戰,忽聽狗皮道士大喝道:「此間事有我兩人,足可了結,賢侄女可速赴後山,接應你父母去。」

  小珠聞言,連忙收回神鉞,一催劍光,直上天空,再一看後山夾穀之中,已有六七道劍光鬥得正酣,連忙飛去細看時,只見男女四個妖,正在和自己父母山茶、卓和及大桃姊妹在相持著。

  原來,自從放走奢夫,心印和狗皮、銅袍以及卓和一家三口,將桑克那冷焰擋回之後,便商量好了,仍照前議,先由心印護持著小珠到白鶴觀去正式通知兩魔,一面將人分做兩撥,狗皮銅袍二人由前門直入觀中踐約。卓和匆匆趕到村中,尋了一口樸刀,和一根鑌鐵大棍帶在身邊,隨同山茶,步行趕往白鶴觀後山,尋到上次楊繼春所入邊門,前面寶劍光華已經大起。

  一叩那門卻不見答應,依著山茶本想先飛身進去,斬開門戶,再迎卓和進去。誰知卓和卻耐不得,手起棍落,砰地一下,竟將那扇小門打得粉碎,木片磚屑落了一身。

  山茶正在埋怨道:「你為什麼老是不改毛豹脾氣,這一來門雖打開了,一經驚動內面防守的人,便不好辦呢!」

  卓和道:「反正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廝殺,這又怕什麼,你看前面已經鬥起來,我們一遲,不又惹少師父和心印禪師見笑嗎?」

  正說著,猛聽一陣風聲,從牆頭上直竄下一個丈把高的東西來,那東西,遍身黃毛蔽體,火眼金睛,一對獠牙露在血盆大口以外,兩隻前爪足有蒲扇大小,一見兩人便人立著撲來。

  卓和不管好歹,雙手擎棍劈頭打去。那東西怒吼了一聲,右爪一起便來奪棍,卓和疾忙撤回,又向它胸門點去。

  那東西嘻著大嘴,更不閃避,雙爪一上一下,一把撈著鐵棍,一推一送。卓和登時立不住腳,手一松,向後倒退兩三步。

  山茶見狀大驚,連忙飛起一道淺碧光華,向那東西橫掃過去。

  那東西一見劍光飛來,似知不敵,連忙轉來便逃,但已無及,一下便被劍光圍住,只一閃動,那一身長毛便簌簌落下,一連吼了兩聲,倏然在劍光圍繞之中,看著卓和、山茶用爪連比,吱吱低叫,似訴身被妖人逼來,迫守邊門,本非得已,請求饒命。

  山茶笑道:「你如真個被逼,我可饒你一死,但不許離開此地,免得為惡傷人,等我們破觀之後,靜候發落,你能遵守嗎?」

  那東西似解人意,立刻在劍光裡面跪下叩頭不已。

  山茶不禁奇怪,把劍光一撤道:「你可仍在此處,但有妖人出入,如力可敵,不妨擒以贖罪,如自知不敵,可退避一邊,等候破觀之後,再俟後命。」

  那東西又叩了一個頭,連忙閃過一邊,又向天上指指,一陣比劃,似說妖人飛劍法寶厲害必須留意。

  山茶道:「我們知道,那些妖人決跑不了,只等破觀之後,便可設法送你回去。」

  那東西又一陣點頭,歡跳著,鑽進那扇小門而去。

  卓和奇怪道:「你怎麼能和一個畜生說起話來,它叫做什麼,你知道嗎?」

  山茶嗔道:「你懂得什麼,這東西是狒狒的一種,出生在我們雪山深處,力能撕虎豹,性更靈慧異常,而且恩怨分明,無故絕不輕易傷人,何仙子便收了一個,留在雲南石屏州守洞,她曾對我說過,所以知道得比較詳細。不過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我們還是快進去吧!」

  說著一拉卓和,也走進門去,略一張望之下,果見假山過去,小溪那邊,有一角紅樓矗立在花樹中間,方欲舉步奔去,猛聽假山後面,一聲冷笑道:「大膽奸細,竟敢擅入禁地,還不趕快停步,聽候發落嗎?」

  說著一道灰黃色光華,從身側一座月亮門內直射出來。卓和一看,從那月亮門裡又奔出一個豔裝少婦來,仔細一看時,正是前在黑石塢生吸自己精血的金冶兒。

  忙向山茶道:「別放這妖婦走了,她便是那個作惡多端的金冶兒,聞得前夜已被心印禪師用指人換形之法,讓妖師鄔元成斷去一臂,不知如何,竟又治好,前來作怪,此人不除,我恨難消。」

  山茶聞言,也憶昔年玉龍潭窺浴逼奸的事,不禁把牙一咬,手拍劍囊,飛起一道青光藍色劍光迎了上去。

  那金冶兒斷臂之後,當時因經妖師行法將斷臂接上,又得冷焰天王桑克那用魔教秘藥治好,此刻正在自己住的紫薇仙府養傷。

  久已聽說前面朝元殿上來了強敵,正在驚慌,忽聞得園側邊門一聲巨響,接著守門金毛狒狒連聲吼叫,知道後園一定又來了敵人,連忙從院中趕出來,確巧看見山茶和卓和進來。

  雖然並未認清是誰,但已料定,決非自己這一方面的人。所以冒叫一聲之後,立將妖劍飛出,做夢也想不到,來的竟是十五年前的冤家債主。

  山茶飛出劍光敵住之後,忙嬌喝道:「你這妖人也有今天,還記得十五年前,玉龍潭邊的事嗎?」

  卓和也大聲喝道:「你這忽男忽女的無恥妖人,今天須要還我的血來。」

  說罷一掄手中鑌鐵大棍,便向金冶兒劈頭打下。

  那金冶兒對於卓和已經認不出來,對於山茶卻依稀記得,回憶前情不禁怒道:「你便是當年玉龍潭邊的番女山茶嗎?想當初,我如非為了你這賤婦,何至被那神貘舐傷,以致十五年來只能在女人隊裡鬼混,提起你來,我恨不能立碎吃了你才泄心頭之火,你既送上門來,我吃也要將你吃了解恨。」

  說罷,閃過卓和一棍,催劍和山茶鬥在一處,那卓和卻是不管好歹,乘著她和山茶鬥劍無法分身,把那條鐵棍使得象風車兒樣直逼過去。

  金冶兒本在重傷之後,忽然上下受敵,不禁招架不住,鬥得渾身大汗,忙將青磷信火放出向觀中報警。

  誰知觀中也正在吃緊之際,竟無人來,不由心中更急,忽見紅光一閃,空中落下一人,一看卻是大桃。

  方覺一喜,忙道:「大桃師妹你快來,這兩個狗男女太厲害,我重傷之後,實在有點吃力了。」

  大桃看了她一眼,只冷笑了一聲,卻不前來,轉向湖山石下一立,大有袖手旁觀之勢。

  金冶兒不禁又急道:「大桃,你真打算袖手旁觀見死不救嗎?少時祖師爺來,你看我得饒你。」

  大桃聞言冷冷的道:「我勸你還是趕緊把脖子伸長些,好好的受死,算是你的運氣,今天的事,就祖師爺也未必能救得了你,老實告訴你,連冷焰天王那種本領,已經叫人家打跑了,還在乎你嗎?」

  金冶兒聞言,不禁嚇出一身冷汗來,手腳略慢,幾乎被卓和鐵棍掃著,正在危急之際,猛聽身側有人大叫道:「金篆夫人,不要著急,等我來救你。」

  說著飛來一道慘碧光華,在半空中敵住山茶的劍光,接著空中飛下一個三十來歲的藍衣少婦,冷笑一聲道:「大桃,你這賤人,掌院祖師和金篆夫人都待你不薄,今天竟敢叛教嗎?」

  大桃冷冷的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本院的巡察潘二娘,你以為祖師爺待我不薄嗎?他奸占了我姐妹,氣死了我母親,這便是待我不薄嗎?至於這個妖人,要不是天有眼斬去淫根叫他變個女人,幾乎吸盡了我的元精,這也算是待我不薄嗎?老實說,今天你們這幹妖人已經到了遭報的時候,還敢對我發橫嗎?」

  那妖婦潘二娘,原本是鬼母潘濤侄媳,一切邪法完全得自鬼母真傳,又曾到過北極魔宮,受過阿修羅王指點,一向除她嬸娘和有限幾個尊者長老之外向來都不放在眼內,一見大桃這樣一個末學後進,竟敢公然叛教,不由大怒。

  手指劍光敵住山茶之外,左手一拍腰懸人皮口袋,飛出七點寒星,直向大桃七竅射去。大桃一見那妖婦煉就七星寒魄彈,只要一粒侵入,立刻骨髓俱被凍僵,除有純陽之寶再無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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