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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東方明聞言向小珠笑說:「家祖既如此說,想必已知姐姐來歷,便請一同前去吧!」

  說明前行引導,入門之後,一連穿過兩層房舍,徑人東院,只見一座五開間的廳屋,裡面燈光通明。

  東方明行至廳前高聲道:「爺爺,适才我已查明來的是了塵師太門下小珠師姐,特來拜見你老人家……」

  說著,小珠偷眼向室內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赤面銀須老人半靠在一張胡床上哈哈大笑道:「此事我已盡明,現在不必多說,你和她一同進來,先讓我看看是一個什麼樣兒的小孩再說。」

  小珠連忙趕上一步,進門拜伏在地道:「番女小珠,叩見老前輩,尚請恕過擅入仙境之罪。」

  那老人忙從胡床上站起來,笑道:「起來,起來,我且問你,你是由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白髮道姑送來的嗎?」

  說著將小珠扶起來上下一看,又笑道:「我雖素喜幼童,但最恨人撒謊,你卻隱瞞不得呢!「小珠心中一動,再向那老人一看,只見他一副赤紅同字臉,兩道壽眉高聳,一部銀須長幾過腹,頭戴朱巾,身穿大紅白鶴仙衣,氣象極為威猛。

  不由恭聲道:「老前輩神目如電,後輩初次見面,得蒙延納,自無欺瞞之理,不過這送我來的老前輩有言在先,決不許後輩說出實情,我既答應於前,決不能失言於後,這一點尚請見諒。」

  老人又哈哈大笑捋著銀須道:「你真聰明得很,這兩句話也很得體,我決計原諒,不再使你為難,不過你知道那送你來的老前輩是我的什麼人嗎?」

  小珠不禁又是一怔道:「弟子入門太晚,又隨家師坐關玉龍潭,極少知道外間的事,所以實不知情,老前輩既免責罰又承原諒苦衷,還請見告,以免日後冒昧。」

  那老人大笑道:「她原來是我山妻,也就是明兒祖母。只因昔年我居南海時,誤信魔女妲妮娜之言,以致夫妻反目,明兒之父東方大年,因乃母也被魔女擒去,禁錮北海冰山下麵,迄今已近二百年。我雖悔悟,如無神尼相助,幾乎全家都葬送在魔女之手,所以她自誓一天明兒的父親不脫困歸來,一天決不和我見面,自在武夷山上天梯苦修內功,欲待所煉降魔大法成功之後,親赴北極將人救出與老夫論理。

  「殊不知北極為窮陰濕惡凝結之所,即使降魔大法成功,也非有純陽之寶不能開山破冰救人,我隱居在此,也就專為苦煉本門各種純陽之寶以為他日之用,彼此雖然前嫌未釋,兩下用意卻全知道。此番她既命你前來,必有深意,現在我已對你言明,你能告訴我一點來歷嗎?」

  小珠聞言,自己又思忖了一會,便將心印奉了慧因師太之命送自己一家三口來協助破白鶴觀的事情說了。那老人笑道:「原來如此,那白骨教諸妖人原不值得一說,但既有西方魔教在,自不堪一擊,但明兒的父親劫運未滿,未便打草驚蛇,不過此人不除,白鶴觀萬無可破之理,她的用意,想在此。」

  說著向東方明道:「你可返去丹房取九粒三陽絕陰丹來。」

  那東方明自赤城山莊罹難已歷數劫方被乃母粱秋華渡回,聞得乃父仍固在北極冰山下麵,不禁淚流滿面,連忙去取丹藥。

  老人又從身邊取出一柄鉞形小斧來,向小珠道:「此系黃帝大破蚩尤之寶,名為乾天烈火神鉞,一經發出,便如半輪旭日,無堅不摧,無寒不祛,正是桑克那的剋星,原本一對,那一柄我已賜了明兒,這一柄就送你吧,不過他日北極之行非雙鉞合壁不可,你卻推辭不得呢!」

  小珠一面拜謝一面道:「既蒙以至寶靈丹相賜,他日若有驅使,後輩無不遵命。」

  老人笑道:「好!好!」

  說著,東方明靈丹已取來,老人將丹接過交給小珠道:「此是我煉的純陽之丹,不但功能祛除寒焰陰火之毒,而且與修道大有裨益。這裡一共九粒,回去之後,是凡破觀各人,每人吃上一粒,如遇冷焰侵身,便可無害。」

  說罷又傳了神鉞用法,然後道:「回去如再遇進你來的那人,可告以至多再有半甲子便可相見,明兒之父,雖然被禁冰山之下決無妨礙,請她放心好了。」

  說完,又回顧東方明道:「他們和妖人約期已近,不可耽擱,可速送小珠姑娘回去。」

  小珠連忙拜謝,收好神鉞和靈丹,隨了東方明出去,仍用前法渡過小湖,東方明潸然道:「姐姐便請回去,恕我不遠送了,如遇家祖母,還請代為請求以家父為重,速與家祖共謀營救之策。」

  小珠答應,又謝了引見之德,說聲行再相見,便縱劍飛去,得寶狂喜之下,也無心再往丹陽和巴州遊玩,便徑回黃桷壩去,等到楊宅一看,心印正在由她父母陪著飲酒,一見小珠回來立即笑道:「你這野丫頭溜出去這半天,險些兒把你父母急壞了,還不把得的好處告訴他們兩口子,讓他們也喜歡喜歡嗎?」

  小珠瞅了他一眼道:「師伯,你怎麼知道我得了好處來。」

  心印笑道:「這幾天我就趕了兩趟武夷山,才把她老人家請來,能不知道嗎?」

  小珠笑著把靈丹和那柄神鉞取出來呈給三人看了,又把經過詳細說明,心印笑道:「這靈丹我們這裡四人再加上狗皮、銅袍兩個牛鼻子小桃大桃和那楊秀才恰好九人,除了你們三個立即服下以外,我便送給他們去。明天夜裡便是破觀正日,不要被那妖人先弄了手腳去。」

  說罷袍袖一晃,金光閃處,人便不見。卓和夫婦又向小珠埋怨規戒了一番,各自將丹服下不提。

  在另一方面,狗皮道士一連等了兩日,仍不見心印回來,已是心急萬分。這天晚上,兩人正在塔上計議破觀之策,猛從窗隙忽見一道灰白光華一閃,那座破樓上,忽然現出一點燈光來,不禁心中都覺詫異。

  看了一會又見那點燈光,忽變粉紅顏色,兩人均恐妖人弄鬼,忙將劍光收斂極微,飛去一看。只見那樓上籠罩著一團粉紅色薄霧,中間隱著一點碗口大小明燈,人影幢幢,但聽不出什麼聲息來,知是妖人又在作惡害人。但不知為何不在觀中,卻跑到這座廢寺裡來胡鬧。

  狗皮道士稍為沉吟了一下,先將五行真氣放出,暗中將那團紅光外面繞了一個整圈,然後突發五行神雷,一聲大震之後,那團粉紅薄霧,立即震散,空中只剩碗大一個光球,非珠非燈,那一團淺碧光華,卻照得樓上雪亮。

  只見樓柱上掛著兩套男女衣裳,靠住樓板上放著一張醉翁榻,榻上躺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渾身精赤著,一身雪白皮膚,完全陳露在眼前,另外一個四十來歲黑胖女人也裸無寸褸的站在一旁,似乎正在對那男孩子強行非禮。

  忽然被人將妖法破去陡然一驚的樣兒,但瞬息之間,那妖婦即已警覺,高聲向樓外喝道:「是誰大膽敢來破我老娘好事,是好的現身出來我們比劃比劃。」

  諸葛釗在空中仔細一看,只見那黑胖婦人,生得一臉橫肉、高顴骨、大眼睛,頭上梳了一個蟠龍高髻,臉上又下死勁的抹了一層厚厚的脂粉,所以白的像白的,紅的象紅的,黑的像黑的。

  自頸以下倒還是本來膚色,既黑且糙,又遍體都生著長毛,胸腹以下黑毛更長,遠遠看去,活像一個成了精的野豬。

  不由心中既怒且笑,也高聲喝道:「你這妖婦,膽敢無恥害人,已是該死萬分,還敢在我面前發橫叫陣。」

  說著五行真氣倏然一縮,放過榻上男孩將那妖婦單獨圈在裡面,接著劍光暴漲,隨著一道金黃色光華落在樓板上,冷笑道:「我乃大雪山靈陽谷狗皮道士,你這妖婦也該有個名姓,還不趕快說來,否用就要做個糊塗鬼了。」

  那妖婦聞言也冷笑道:「我乃白骨教下,青磷殿總管女七煞黃媚香,你既敢破我好事,老娘如不夾生吃了你,也不算厲害。」

  說著,在五行真氣圍繞之中,身子暴漲到了一倍以上,一雙大手恍如蒲扇,便待抓來,狗皮道士笑道:「憑你這副笨相,就再漲大些還能嚇得倒誰?」

  說著五行真氣猛一收束,五色霞光大盛,妖婦又一驚,驀地裡把頭一搖,髻子忽然散落,頭髮完全披下來,渾身黑毛根根直豎,兩眼瞪得象銅鈴一樣,那張血盆大口猛然一張,一聲厲嘯之後,形狀越形醜惡。

  接著那黑毛叢生的肚皮向內一塌,口中噴出一粒綠沉沉彈丸,轉眼化成一蓬磷火將身護定。

  一任那五行真氣合運五色霞光變幻莫測,竟一點制她不得,狗皮道士不由一驚。

  倏聽身後銅袍道人叫道:「諸葛道友仔細,這妖婦便是昔年先師手下漏網的女七煞黃大娘,妖法尚不止此。」

  話猶未完,猛見妖婦附身磷火驟漲,狗皮道士竟覺所發五行真氣有點束縛不住,誠恐震破真氣大受損耗,欲待撤回又恐妖婦乘機遁走。正在手忙腳亂,銅袍道人身子一抖,已飛出數十柄短劍穿過五行真氣,向妖婦當頭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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