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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小珠聽了,又牽著心印的手問長問短,卓和卻不由心急道,「老師父真要處罰我嗎?」

  心印哈哈大笑道:「老師父並沒有真要罰你,不過柳師伯命我特為趕來一趟,教你和大嫂、侄女一同去破白鶴觀,了卻你和奢夫、大桃姐妹的一段恩怨因果卻是真的,你捨得拋下這新成的家嗎?」

  卓和臉上不由有點訕訕的道:「小師父不要取笑,我決不是戀著妻女便敢違老師父之命忘卻恩仇,實因了塵師太和何仙子留我在此,少師父又說飛行長途不便攜帶,這才留下來。現在小師父既傳柳老太公之命,我和妻女即日就去便了,不過這裡的守洞之責,又交給誰呢?」

  心印道:「這裡的事,柳師伯已經說過,他自有處置,你們今天能動身嗎?諸葛老弟已經和妖人約了五天期,務必要在期前趕到才好。」

  山茶笑道:「說了半天,原來是小師父嚇唬我們的,今天動身並不太難,不過他是不會飛行的,五天怎能趕到川東呢?」

  心印笑道:「只你夫妻捨得今天動身,我自有法今天便把你們送到黃桷壩柘家去。」

  山茶臉上一紅道:「只要小師父能送我們前去,不怕立刻動身都行!且請先到寒舍小坐略進飲食,再作商量好嗎?」

  心印笑道:「反正天才拂曉,少停無妨,不過我是吃素的,你們兩個的飲食未必便能奉擾呢!」

  小珠笑道:「師伯,你老人家偏沒有說對,媽和我做萊都是麻姑姑的傳授,葷素無不鹹宜,她老人家是有名的女易牙,不信少停一試便知道了。」

  說著扯著心印便向崖上走去。

  卓和夫婦一面笑喝著,一面也一同肅客上崖一看,原來一帶竹林叢中,另有一道黃竹編就的短籬,當中兩扇白板扉。

  進門穿過一重小小院落,倚崖建著三楹小樓,朱紅漆就的欄杆,一半遮在曉露未幹的竹梢上面,竹外一株杏花,已有七八朵吐出猩紅顏色,那樓下的房子兩明一暗,一切傢俱竟應有盡有,雖非富麗堂皇,卻也絕異一般番民所居,不覺十分詫異。

  卓和笑道:「小師父你對這房子和陳設,有些奇怪嗎?這並不是我們的東西,實出何仙子所賜。」

  說著又把何天香贈屋情形說了。心印笑道:「我說呢,憑你們倉猝之間,那裡能有這樣的經營佈置,原來是她弄的鬼,那就難怪了。」

  入屋以後,小珠忙著獻上茶來,心印一嘗竟是新汲泉水泡的早春芽茶,不由誇好。少停山茶母女又送上兩色素點心,一碗冬筍油菌素面,吃得心印連聲道:「果然不枉女易牙所傳,真想不到此行我又叨這一回口福,這樣享受。真連我也不想就走呢!」

  小珠仰著小臉笑道:「師伯,這是我們番人的飲食,你老人家能不嫌棄就夠了。」

  心印看著卓和把舌頭一伸笑道:「你忠厚了半輩子,想不到竟生了這麼一個尖刁淘氣的厲害女兒,她母女全是何天香的徒弟嗎?」

  卓和笑道:「你猜錯了,她倆人一個也不是何仙子的正式徒弟,不過兩人的劍法全是她教出來的。小珠是了塵師太的弟子也還算是她的記名弟子,她母親卻到現在還是姐妹相稱,據她說將來各有遇合,如果由她收歸門下,有害無益,所以一再請求都不肯收。」

  說著,各人都用過早點,山茶母女略為收拾了一點應用劍寶衣物,正待行法將那座宅子封鎖,忽然板扉外面,有人敲門道:「請問,這裡有個憊賴小和尚嗎?」

  眾人全是一愕,卓和趕去開門一看,卻是柳老太公的孫子柳春兒,忙道:「孫少爺,你是從哪裡來的,是奉老太公之命來此守潭的嗎?」

  春兒看著卓和笑道:「聽說你已討了老婆,又生了一個姿質不凡的女孩子,有這話麼,這裡的事,你一切全交給我,爺爺叫心印師兄立刻就送你們去呢!」

  心印聽罷從明間裡探出頭來道:「原來卻是你這小淘氣鬼,你在什麼地方看見柳師伯的?」

  春兒跟著進來也笑道:「我是小淘氣鬼,你呢?這些時不見,爺爺總說你功行精進得快,我真有些不相信,現在一看,可不還是這個憊賴的樣兒。」

  說著進得明間一看,指著山茶、小珠向卓和道:「卓和大哥,這就是大嫂、侄女嗎?」

  卓和咧著嘴笑道:「孫少爺,你為什麼也對我客氣起來,什麼大嫂、侄女的,這個稱呼她們敢當嗎?」

  說著看著山茶和小珠兩人道:「你們還不趕快來給孫少爺叩頭嗎?」

  山茶聽了攜著小珠過來,叫了一聲孫少爺,真的要叩頭下去,柳春兒不由著急道:「卓和大哥他是個實心眼兒的人,怎麼你們母女二位便真的聽他的話胡鬧起來。我爺爺和萬太師叔都曾說過,卓和大哥將來另有遇合,所以才未曾正式收為弟子,只命我權且叫他大哥,如果真的以輩份來說,他還比我要長一輩,這樣一來,不但傳出去是天大的笑話,爺爺知道也非責我不可,那只有我先給你們叩頭了。」

  山茶見柳春兒真的著了急,才只福了一福,春兒也忙還禮不迭。大家詳細一問,才知柳春兒果奉乃祖之命暫代守潭,不日還有武當派較高人物前來坐鎮。兼為籌備各派仙俠的祛魔衛道弭劫大會,並傳命卓和一家三口隨同心印即時前往巴州黃桷壩楊宅,不得稍廷。

  心印聽了之後,隨命卓和夫婦和小珠將隨身法寶飛劍準備好了,站在一處,各人都將眼睛閉上,用僧袍大袖一拂,低喝一聲:「起。」

  金光一閃,三人但覺耳邊風聲呼呼作響,足下好似一葉輕舟托著,在水上飄行一樣。一連經了好幾個時辰,又猛聽心印低喝一聲「停」,足下便屹立不動,睜眼一看,已經到了一座草堂的院落裡面。

  卓和方道:「小師父!這是什麼所在,已經到了嗎?」

  再回頭一看心印已不知去向,狗皮道土卻正從草堂裡面走出來,一見三人,不勝驚訝道:「你們怎麼全家都搬來,是玉龍潭有什麼事故嗎?」

  卓和道:「難道少師父還不知道嗎?」

  說著把心印傳柳太公之命即刻趕來的話說了。狗皮道士忙將三人邀進草堂,各自見禮。銅袍道人一見卓和彼此分外親切,只不解心印如何將三人送來又不見面。

  一會兒楊老者聞得草堂又來了仙賓,也趕來相見,並將卓和一家安頓在繼春所居後進。當晚心印仍未回來。

  第二天傍晚眾人正在草堂計議破觀之策,忽然庭院中一點綠光仿佛流星隕墮,隨即現出一個青衣女子來。

  她立在門外躬身道:「番女大桃特來拜見各位仙師。」

  狗皮道士笑道:「大桃姑娘不必客氣且請進來,是觀中有什麼消息嗎?」

  大桃走進草堂,方說:「那王必武自與心印禪師出觀較量之後,便不見回來,現在西方魔教又派來一位新監院,名叫冷焰天王桑克那,是一個道地的色目人,邪法更較王必武為高。」

  忽然看見山茶、卓和,不由道:「你兩位是山茶姐姐和麥勒沁卓和大哥嗎?」

  山茶、卓和一聞大桃前來,早想招呼,只因正在敘述觀中情況,所以無暇寒喧,一聽大桃來問,連忙上前互道闊別,並謝前此相救卓和出險之德,又命小珠拜見。

  詳細一談,才知道,那天觀中自被三人鬧得人仰馬翻之後,再一清查,除馮五和另一值殿教徒傷重斃命而外,鄭國柱右手已成殘廢,金冶兒雖然經鄔元成將一隻右臂行法接上,一時尚未復原,王必武又一去不返,鄧演也因傷重去青磷穀醫治,觀中人力大減。

  鄔元成立向鬼母潘濤告急,白骨教徒眾傷損無妨,但那王必武乃是西方魔教特派監院,忽然失蹤,生死不明,鬼母潘濤雖系教主,也不由慌急萬分,除對鄔元成切責之外,立將情形飛報阿修羅教王。

  一查王必武不但並未回到羅剃國去,連出事情也未用魔教信火傳報,料知非在中土正教飛劍之下形神俱滅,即系叛教他去。

  阿修羅王不由異常震怒,一面對潘濤下令限期查明下落,一面又派了四大天王當中最厲害的冷焰天王,繼任川東道院監院。

  那冷焰天王桑克那,原是北地夷人,生得身高九尺,赤面隆鼻,碧跟虯髯,一頭紅發,平日專以生人骨血為糧,一經行法遍體慘碧冷焰,所過之處,金鐵銷融,木石皆成灰土,人獸當之,無不死活由心。

  更擅冷焰搜神之法,如被查悉敵人下落,冷焰隨之而至,一近人身,立刻侵入,奇寒澈骨,陰火自內向外燃燒,除向他自行投倒,聽候殺戳而外,再無別法。

  據他自己說,那冷焰系從本身骨髓發出,全身三百六十五朵冷焰,朵朵皆是化身,頭頂骨中,一朵最大冷焰,威力更大,已練與本命神魔合為一體,便阿修羅王也得讓他三分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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