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南明俠隱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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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聞一陣異香,頓覺頭目清爽倏然現出一條空隙,一道金黃色劍光,仿佛游龍一般,沖了進來,隨著劍光一團黃色光華,更是晶瑩奪目,香味也越來越大,所經之處,煙霧頓消,就在前面不遠落下一個青衫少年,一個白衣道裝少女,正是唐蕙、諸葛釗。 心印這才想起妖人所放煙霧必系瘴毒等物所凝練而成,雄精劍正是剋星,不由說聲慚愧。 胡理一見妖霧被破,正在拼命收回,將那黃紅色煙霧和金星像長龍入洞一般向葫蘆內吸去,不料那雄精劍光帶著一個黃色透明光華隨著也直鑽進去,猛然一聲大震,葫蘆粉碎,胡理左臂也跟著一齊炸傷,隨著血光起處一閃逃去。 諸葛釗把手一招收回寶劍,再看敵人只剩下一個武倩兒,正看著唐蕙冷笑道:「二小姐許久不見,果然和心上人已在一起,可喜可賀,難道你們已經吃著甜水,便忘了掘井人,還放不過我這姨娘麼?」說著向諸葛釗媚眼連揚不已。 唐蕙不由玉頰通紅。怒道:「你這無恥賤人,還敢胡說,既已離開唐家,還是誰的姨娘。這次姑念舊日情份上,暫時饒過你,下次再遇上,彼此便是敵人,休怪我手辣,還不快滾。」 武倩兒並不發怒,只冷笑道:「啊呀,二小姐不是舊日脾氣,又撒起嬌來,誰教我當過你的姨娘呢?今天我自知有理打不過人多,你那心上人,還能不幫你嗎?何況還有其他羽黨呢,我是明人不做暗事,你我之仇不共戴天,只容我回去,必定上門尋你,那時再算總帳。」 又向諸葛釗看了一眼道:「你也難逃公道。」說著右手向發上一抹,化一道慘碧光華,騰空而去。 唐蕙一聽紅著臉埋怨道:「都是你,硬要約我同來,倒惹這賤人胡說。」 諸葛釗連忙陪著小心笑,突然眼前一亮,佛光大明,心印高叫道:「唐師妹,諸葛老弟,且慢談別的不要緊的事,這裡還有兩個人等你們救命呢!」 兩人回頭一看,見心印站在不遠的一團佛光裡面,地下還躺著兩人,唐蕙不由的羞得要哭。 諸葛釗也是一怔,答訕著道:「原來師兄也在此地,怎麼眼看妖人動手,不加阻攔呢?」 心印一笑道:「你真是一心無二用,也不查一查,開口就怪人,你看那地下,我不是已經幹掉了一個,屍首還在那裡。老實說,今天我是越俎不能代謀,竟被這魔仔子連傷二人,要不是你們兩位來得正是時候,我或無妨,這兩個卻是糟透了。」 諸葛釗一看,果然一個焦枯殘屍躺在一邊,忙問道:「是誰受傷,還有救嗎?」 心印急道:「阿彌陀佛,如果已經沒救,我還守著不走,高聲叫你們嗎?趕快走,遲不得,並且兩位要一同來,缺一不可,有什麼體己的話,等一會再談吧!」 唐蕙更是羞得抬不起頭來,心想要走,又不知何人受傷,更怕心印再說出什麼來,只得跟著走到面前一看,一個是鷹兒,一個是不知姓名的少年,臉上全已烏黑,只胸口還在跳動,忙問:「這是誰?」 心印說:「話長哩,此時此地我實在沒有功夫告訴你,諸葛老弟趕緊把劍鞘取下來,在他兩人身上摩過,唐師妹如果帶有冰雪丹,每人給他們一粒塞在口內,能有新鮮雪蓮實更好。」 唐蕙說:「冰雪丹我是向來隨身帶著,雪蓮實為了師兄說要,此番便帶了六枚,本打算每人兩枚,連卓和都有分,既如此說,恰好用來救急了。」 說罷,便從佩囊內把丹藥蓮實立刻取來。諸葛釗也將雄精劍加鞘從背後解下,果然那劍鞘光芒和異香也漸淡,直到面色復原,鞘上光芒和香味也盡失。 心印又取冰雪丹來在每人口中塞上一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我和尚今天真算丟人丟到家了,如非東西稱手還簡直沒法交代。真想不到這鬼東西,會把極毒的瘴母收集起來,煉成這種毒砂來害人,弄得我手忙腳亂不算,要是誤了二人性命,豈不全是我和尚的罪過?你們禪功練得怎樣了,千萬不要像我今天才好,那老怪物的蝕骨銷魂陣,我倒稍知一二,雖是魔道,卻虛實兼有,最厲害的是利用陷陣的人,本身所經的離合悲歡,舊事重提,甚至三生經歷。再在幻境中重演一番,因系本身所遭,與完全幻造不同,常人遇上,決難自持,一經著魔,立刻和身受無異,就不毀去戒體,也消耗真元不少。你和她兩人三生情侶,所遭甚慘,另外還有一個角色,定力雖然較高,偏又自恃定力不打算應劫,結局雖然無礙卻大意不得呢!」 說著拈了一粒蓮實一面剝吃,一面微笑。 唐蕙嬌嗔道:「你這貧嘴和尚,既承幫忙,不說代我們出一兩個妥當的主意,或者抵擋一陣,倒盡在這裡耍貧嘴,虧你還是我們師兄呢!」 心印吐舌道:「擋是不難擋一陣,替卻替你們不得,至於出主意,我倒想了一兩個,卻在事後,不在事前,諸葛老弟只要不忘了靈陽師叔的簡帖和他賜的妙藥就要好得多,據我所知,你們如不自甘墮落,已有幾個法力絕高的老前輩打算出來替你們撐腰,難道諸葛老弟沒有告訴唐師妹嗎?」 諸葛釗笑說:「你只隱約的說似乎有人幫助,雖然已經告訴過她,我又知道是誰呢?」 心印搖頭道:「只此已是過於饒舌,如果再說多了,我那恩師知道,又不知要罰我做什麼苦工咧。」說罷大嚼蓮實,不再開口。 唐蕙嗔道:「理他呢,反正是躲不過的劫數,還不是只有憑著自己的道力去拼,你們盡在說話,這地下的二人怎樣了,莫非打算在這裡大家盡耗著嗎?」 諸葛釗俯下頭去一看,鷹兒和張紀方面色已轉紅潤,不多時只見兩人頭上出汗如漿。熱氣直冒。手足已在抽動,先是鷹兒打了一個噴嚏,身子一滾,從地下爬起來,揉著眼睛說:「和尚師哥,我頭好暈,那妖人呢?」 說著一抬頭看見諸葛釗和唐蕙怔著說不出話來,心印取了一枚雪蓮實,塞在他的手內說:「這是你唐師姐所贈,快把它吃下去,才可以祛盡所受的瘴氣,方才要不是你諸葛釗師哥和唐師姐趕來,你小命兒早完了,唐師姐是慧因師太門下,師太和你萬師叔,我們師父,都是極好的朋友,你以後有了遇合,應該多幫助他們,你知道嗎?」 鷹兒接過蓮實也不剝皮,便塞在口內嚼了一陣咽下去,看看唐蕙說:「我認得你是上次在岩上採茶的女人,和尚師哥早說過,你們是好人,不許我和你們打架。這個緣果子,又苦又甜又香噴噴的,你再給我一個,我學好了本領,遇上妖人,一定幫助你們打架。」 唐蕙見狀,甚是滑稽,不由一笑說:「那雪蓮實,本來我帶了六個,你和心印師兄卓和三人,每人兩個。現因心印師兄說,要用來救你和這位道友,已用去兩枚,他又連嚼幾個,不知還有沒有,你問他吧。」 心印搖頭道:「唐師妹怎麼這樣小氣,連六個蓮實還要向小孩子開出賬來,幸而我只吃了自己的本份,不然豈不被他纏住。」 說著一笑,又遞過一個給鷹兒說:「這是當地奇珍,清心解毒無上妙品,更能去火益智,你能遇著,也是緣法。」 鷹兒也不回答,接過去又放進口去,骨碌骨碌的嚼,眼鼻皆動,諸葛釗也不禁好笑。 一會兒張紀方又醒來,問及所以,連向各人稱謝說:「小弟張紀方,向在散仙鐵笛仙門下。自從恩師在金牛峽水琴洞閉關入定以後,便吩咐小弟下山修積外功。年來,聞得川東一帶少年男女,時常被妖人迷死,那妖人忽男忽女,淫毒異常,只要一經被他看中,無一倖免。暗中一打聽,才知道竟是白骨教下的陰陽童子藍媚兒,因此一路尋訪下來,不想巢穴竟在此間,並且妖黨甚眾。昨在青磷穀上空窺探,不料被他們看破,幾乎失陷在裡面,幸而當時還有自知之明,一路逃下來,承蒙這位小師父相助,才得免難!這位小師父的法力我是親眼看見的,實已心折,既然他說幸蒙兩位道友相救,法力當更祟高,兩位是何宗派,仙府何處,能否告我,以圖後報呢?」 諸葛釗笑道:「道友原來是鐵笛仙長門下,那又何必太謙。小弟諸葛釗前隨家師靈陽子行經金牛峽,聞說令師人間仙俠,也曾拜訪,適緣封洞坐關,未能相見,方恨緣慳,不想今天在此地間幸遇道友,真是快事。」說著指著心印、唐蕙說:「這位是南海虯髯禪師弟子心印師兄,這位是此間水晶原自在庵慧因師太門下唐蕙師妹。」 張紀方聞言甚是驚訝道:「如此說來,三位道友都是當代釋道正宗的門下了,虯輯禪師,慧因師太,靈陽道長三位老前輩,也都久聞愚師提說,全是有名的宗主長老,今日得見三位道友,既承救命,更是小弟福緣所在,可許就此班荊締交嗎?」 心印笑道:「論道友為人,交一個朋友,和尚我倒很願意,不過就嫌太酸一點,大約你和我這諸葛老弟一樣,都是秀才出身,雖然已經學道,到底不離書生本色,這卻和我這野和尚有點合不來呢。」 唐蕙不禁把頭掉回去看著諸葛釗一笑。 張紀方忙說:「小師父真是神目如電,小弟實在是讀書人出身,只因家遭奇禍,幸蒙恩師相救收在門下,雖有多年,實在見聞未廣,尚請原諒。」 心印哈哈大笑道:「既是本來面目,你又惶恐作什,合得來合不來與秀才無關,與和尚也無關,只能相見便是有緣,狗子尚有佛性,何況秀才?方才是和尚錯了,這裡有一粒蓮實,趕快吃下去,這裡不是說話之所,少時我們到諸葛老弟洞裡,再敘交情如何。」 說著遞過一粒蓮實,張紀方接過,連連稱謝方才吃下,猛然大家覺得腳下的山在動搖,再看方才妖人所發陰雷炸襲的冰坑裡面直冒青煙。 心印說聲不好,就近一把撈住鷹兒,大叫:「大家快些隨我騰空,這山有點作怪。」說著已經飛起數丈。 其餘三人也跟著縱劍升起,在空中看時,适才所見青煙,越發濃烈,煙下已漸漸發出火來,猛然一聲大震,半個山頭崩裂下去,跟著四面一片倒塌之聲,連連震動。 心印方說要糟,正在捏訣放出一道佛光向山巔罩下,所聞梵唱四起,崩塌的山巔下面,一片強烈的佛光,照耀得大地通明,煙火頓消,四山崩震都止,又不由念佛。 眾人再看下面,才震塌下去的山崩已經露出半邊峭壁,山石奇古苔痕宛然,峭壁中間又現出一座石洞,洞口突出石崖丈許,崖上卻坐著一個清臒老僧,腦後現出數丈一圈佛光,正向四人笑著招手,心印忙率眾人飛下,落在崖上,一齊跪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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