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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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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二小姐含笑招手走進洞去,便也跟著走進去,卻是一條極小長石弄,步步向下,兩邊石壁,每隔十余步,便鑿有一個小洞,洞內安著一張明燈,燈上都有琉璃罩著,一路十分明亮。走過十幾丈以後,又轉而向上,再行十多丈便見上空一大片淺碧的光華射人。 抬頭一看,原來上面已近冰層,月光從冰外透進,前面一個大石堂,堂的左側有一小弄,進弄步步向上,鑿有石級,三五步便是一個小彎,仿佛螺旋,轉上去,都在淺碧光中,好像人在水中行走一般。 一直到峰頂,原來是一間極大冰室,寬廣可及數丈,室作六角形,穹頂牆壁都好似水晶砌就,表裡澄澈,四圍山色歷歷可見,真恍如水晶宮闕一般。室中幾案坐具,一律都用白石鑿成,南面石床上放著兩個蒲團,不知用甚麼草編成的,卻蒼翠如玉十分可愛。 唐二小姐道:「這裡是家師辟出來的,大師姐和小燕未來以前,師父向來和我一同在此入定,境界固然靈妙,如待月上,還有奇景,我暫且不先說明,讓你身臨其境再說。如今才交戌初,月上還有一回,右邊蒲團是我坐的,你不妨再把禪功試坐一下,停一會等得月上再行回去,本庵雖然長素,卻藏有笱脯菌油蔬菘等物,還有我昔年釀下的雪蓮酒,待我趁這時候張羅一下,略盡地主之情便了。」說著一笑走出冰室下峰而去。 諸葛釗不覺又怦然心動,在冰室中徘徊了一會,忽一轉念,又想道:「我適已允她決不再生邪念,並曾對神盟誓,相隔不久,如何又作此想,大敵當前,魔劫正來臨,忽然又生此念,決非佳兆。」 不禁遍體汗下,忙就蒲團坐好,依照适才所傳,坐起禪來,果然佛門真傳,與眾不同,一經入定,慧珠朗澈,如月在水,一塵不染,四大皆空,直入靈明境界。 不知經過若干時,室中似聞笑語,睜眼一看,全室通明,光華四射,當中石案上酒肴蔬菜,全已擺好,唐蕙小燕都倚案而立,看著自己。 唐蕙笑道:「可喜,師哥功夫又進一層了,我們在此恭候已有半個時辰,且請先下丹,看這奇景再說吧!」 諸葛釗下丹後,上下前後左右一看,只見穹頂與下面冰壁上,各有一個月亮射進來,乍看好像碧海青天,懸著七輪明月,室內毫髮皆見,再看每一個角上,都幻成五色光華,仿佛雨後晴虹,光怪陸離,不可名狀,不由稱奇,看得呆了。 唐蕙笑道:「傻子,你奇怪嗎?西湖上有十三潭印月,就傳為奇景,我們這裡是七月耀空,你明白嗎?本來我曾經私下替這裡起過一個名字,叫七月靈台,師父說,本來無台,何嘗有月,她老人家自己題了幻禪兩字,卻巧慧果二師叔來說了『真在何處』四字,她老人家便連這兩字也不提了,你只細味這幾句話,今天便算沒有白來了。」 諸葛釗不由微笑在石案上坐下,細辨所有肴饌,雖系素食,卻幾乎無一不精,雪蓮酒,更其涼震齒,沒有白來了。 唐蕙小燕對面相陪,數杯以後,小燕忽然起身說:「我去去就來。」 唐蕙笑問何事,小燕也不答,一笑而去,不一會抱了一張短琴來,放在石幾上,笑說:「今晚索性多樂一會兒,請師姐把前天教我的松風水月操彈一下。」 唐蕙笑說:「原來你忙了一會,卻是去拿這個來,也罷,對此奇景,我就來彈一下。但是一曲未完,卻不許你問長問短呢。」說著起步坐向石幾,冷冷然彈起琴來,一曲既終,月色漸漸西斜,諸葛釗起身告辭回去。 唐蕙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三角形的小銅錐來說:「适才,你正入定,大師姐忽然尋我說,只暫不和你見面,這一場事她決不置身事外,並且把她師傳至寶三才傳音錐,分贈你我各一枚,這是我二師叔護身至寶,恰好一共三枚,如分開帶在身邊,有一人被困,只消對錐默禱被困地點敵人姓名,須用何法相助。再一行法催動,即有一道光華飛出,另外兩人錐上隨之也發出聲音,便可趕往相助,三錐光華,分紅黃藍三色各自不同,我是紅色,大師姐是黃色,你這一枚是藍色,須要記清,如若三錐合壁,三道寶光聯合起來,並可防身,敵人邪法異寶,一時決難侵入。有此一寶,無論敵人在何時何地發作,都要好得多。」 說罷傳了用法,親自送諸葛釗到峰下牌坊外面,待到諸葛釗縱劍飛起方才回去。 諸葛釗因為雲程已熟,辨別方向之後,三十數裡,只消片刻即至,仍在靈陽穀山頂落下,似乎身後金光一閃,仿佛有一個黑衣道姑在身側縱落,再一細看,又蹤跡毫無,不由詫異非常,猛一回憶那光華又與前在冰崖洞口誅邪所見略同,心中一動,忙道:「何方道長駕臨,還請賜見為幸。」 正在四面查看,忽然手中似乎塞進一物,月光下一看,又是一張箋紙,上寫著:「魔劫將臨,勤練禪功,能悟色相皆空,庶幾可免,神仙眷屬,前有因緣,欲證大道,仍宜衝破情關。」通無上下款識,只箋紙字跡與前署採茶人均同,頓悟此中 有人撮合,既不願見面,只有暗中祝謝,隨即開禁入洞。等到自己石室當中,不由更吃一驚,原來日間所見心印和尚,正坐在自己石室上喝著酒,鷹兒也伏在案上,正在問長問短。 心印一見諸葛釗笑說:「老弟回晚了,幸而此間我曾來過,卓和也曾見過數次,鷹兒更是師弟,不然老弟流連忘返不要緊,愚兄便無這等自在,愚兄卻不自在,歸來見客豈不于心難安嗎?」說罷哈哈大笑。 諸葛釗聞言,知道心印對自己此行經過,已經明白,不由臉上一紅笑道:「分手時候,實因師兄並未說來此相訪,中途適有一事,以致回來稍遲,有失迎迄,尚請原諒。」 心印又向諸葛釗看了一看笑說:「老弟,此行如何?那小尼姑如果招待不周。我不告她一狀,勒令還俗擇配嫁人才怪。」 諸葛釗格外慚愧笑說:「師兄休得取笑,小弟正因魔劫將臨,情孽又難解脫,苦無妥善方法,師兄來得正好,還望指教 一二。」隨即坦然略說經過。 心印笑道:「老弟你太老實了,怎麼不消一兩句一問就全說出來,實不相瞞,我此來,對於老弟一切知之甚詳,本來趁著沒事做,打算借著送柬帖為名,來和這般魔仔子鬥一鬥,消消遣,解解悶,又心內掛念著這個小師弟,本想和你一同回來,因我已學會了六通神功,一看你心中有事,未便阻你高興,破人好事,所以暗中一直跟你到水晶原下,直到那老尼姑的小須彌陣法使出來,我一看不妙,被圍不怕,被你看見卻有些不好,所以才溜回來,你這裡的禁法,我原經過靈陽師叔指點過。便索性溜進來,和卓和鷹兒見面之後,要點吃的喝的便在你房內坐了下來,準備坐等主人,我這小師弟又磨我教他一點小法。如果時間趕上,以我師弟兄幫你大忙,你可以略略把心放寬一點。」 說著又是一笑道:「可是你得跟那個小尼姑說,叫她把那雪蓮仙實多送點來,不然我這師兄可不受人用呢。」 諸葛釗答訕著笑道:「蓮實現成,師兄既然學會六通,已類神人,你看小弟這場魔劫到底有無危險呢?」 心印又打了一個哈哈道:「到時自然明白,此刻卻是我佛說過,不可說,不可說。」 諸葛釗還想再問,鷹兒已經跳起來道:「我這個師兄真好,比你好多了,他已經傳了我兩種仙法,再遇見那兩個丫頭,我就不怕她了,非給她一點苦吃不可。」 心印笑道:「這個卻不許你亂來,人家比你本領大得多了,而且都是自己人,你給她苦吃,諸葛師哥一定要抓你到山澗裡去喂大魚,我也不教你神功仙法了。」 鷹兒嚇得連忙坐下來道:「兩個師哥,我是說著玩的,決不敢給她們苦吃,我這和尚師哥告訴我要給苦頭那穿紅衣服的女人和穿黑衣服的怪人。她們一個穿白衣一個穿青的我全記得,決不下手給她們苦吃,你們饒我這一次吧,千萬不要抓我,不教我仙法,鷹兒願意聽你們的話。」 說著兩支漆黑小手一合掌,眼看著心印,又看著諸葛釗。心印見狀喝道:「你只聽話就行,好玩藝多呢!你再敢欺負自己人,不但不教,還要把你關起來,餓上一整天不許吃一點東西。如果聽話,我便帶你出去打魔崽子玩,你看那一樣合算?現在諸葛師哥已經回來了,我也吃喝夠了,還不幫著卓和把東西收拾下去睡覺,明早我還教你功夫呢。」 鷹兒聞言笑顏逐開答應著,把碗碟杯盤收拾下去。心印又向諸葛釗笑說道:「一天勞累,老弟也休息一會,我就暫借師叔蒲團打坐。你能得到老尼姑真傳,頗不容易,那禪功看來甚易,真能作到大自在境界,卻是很難。明天一早可再趕去向小尼姑請益,這裡算交給我了,你有什麼話無須說,我都知道。前途雖然略有危險,卻吃不了多大的虧,只管放膽做去,幫忙的人多著呢,你還愁什麼?只是有若幹事旁人替不了你,全要仗自己的定力,這倒是真的,實在到了萬難,師叔不還有一封簡帖嗎?」 說著一笑,道一聲行再相見,大袖一擺,退出石堂,徑登蒲團坐起禪來。諸葛釗忽得意外助力,心下略寬,也自入睡。 第二天一早起來,心印一見面便催他去水晶原,諸葛釗也急欲將所知告訴唐蕙,立刻縱劍飛往水晶原。到了牌坊下面,小燕唐蕙已在等候,一同到庵中坐下,諸葛釗把路遇心印,人已在靈陽穀住下,並允援助之話說了之後。 唐蕙大喜道:「虯髯僧師徒,從前在密宗當中,就是有名的能手,向來善善惡惡,正邪兩派都不敢惹。後來得遇寒雲禪師渡化,才改修大乘,但是疾惡如仇,始終不改,尤其是心印表面上一團和氣,似乎無可無不可,只要遇上事,一伸手決不退後,而且老的更是護犢異常,決不肯讓徒弟吃人大虧,他又是武夷山上天梯不老婆婆的記名弟子。那位老前輩更是向來就沒有向誰低過頭,如論行輩,連萬師叔和師父,都還算是後輩,不過他向不問外事,對任何同道,都以平輩論交。如果他們老少幾個能出手,就無其他援助,也不會落下風,這一來我倒略放寬心了。心印我也曾見過,就是討厭他那張貧嘴,他既要雪蓮實,今天便帶些回去,索性連鷹兒和卓和也各送一份,免他又說我小氣。」說著笑靨頓開,兩頰生春,含笑讓諸葛釗到後洞,練習禪功不提。 那靈陽洞裡的心印等諸葛釗去後,忽然攜了鷹兒笑道:「昨天教你的兩套玩藝兒,都熟了嗎?」 鷹兒嘻著闊口道:「那小六戊藏形法,已經很准了,我拿卓和試驗兩次,他一點也看不見,只透骨陰陽掌,還不到家,我覺得還不如我的一把抓,來得爽利。」 心印笑駡:「小鬼,你知道什麼,你那鬼爪抓人有什麼用處,最多也不過抓下一塊皮肉來,尋常練過幾天武功的,你就抓不著。我這掌法,是密宗的秘授,一半功夫一半法力,只要練熟了,打著了不死也得帶重傷,你當鬧著玩的麼,這可不許拿卓和試手。你趕快練好了,我帶你出去玩,遇著魔崽子,你試一試就知厲害了。」 說著指點著,一連十多天過去,都是諸葛釗往水晶原習禪,心印在谷中教鷹兒功夫法力,不時也傳給卓和一點。 這一天正是一個晦日,諸葛釗去水晶原,尚未回來。心印攜了鷹兒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到後山去玩一下,不過天氣太黑,你害怕嗎?」 鷹兒把小手一拍笑道:「我怕什麼,是要去尋魔仔子嗎?我學會了本領正想打架呢!」 心印笑了一笑,一同出了後洞,直上山巔。雖然是個黑夜,滿天星斗,映著四圈白色峰巒,再加上兩個人,一個天生異稟,一個已修成天眼通,都無微不見,鷹兒忽然叫道:「師哥快看,那是甚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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