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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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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天祥臉上又是一紅,揣起雙筆道:「程爺但請放心,貧道這對判官筆雖然日常不離身邊,還不一定仗它來向您求教,既如此說,我便也以徒手與程爺一試功夫深淺便了。」 說罷,又微笑道:「這廳房地窄,未免施展不開,且請到外面院落當中,讓我一開眼界如何?」 程子雲一捋頷下虯髯道:「俺早已說過咧,俺既到此,自當一切如命,便六王爺願否作壁上觀,俺也隨便,決不相強,這須不是鴻門筵,卻用不著再懼俺居心叵測咧。」 說罷,略一回顧,身子一側,便斜竄出去二三丈遠,在院落當中卓然而立。鬱天祥只在允祀耳畔說了兩句,便也一個燕子穿簾,縱到院落裡面,把手一拱道:「程爺,今日之事,不過偶爾遊戲,雙方點到為止,還請相讓一二。」 接著道了一聲「請」,便使了一個金鶴獨立架式,蓄勢以待,程子雲聽了笑道:「久聞道爺素以綿拳和擒拿點穴工夫名震江湖,獨步一時,這還請相讓一二,應該俺說才對,您為什麼反客氣起來?」說著也一抱拳道聲「請」,右手一起,推窗望月,只虛晃了一掌,左掌向上一翻,護住胸前,卻不再進招。鬱天祥見狀,右手一併二指,雙龍戲珠,便取程子雲雙目,口中卻說道:「既承相讓,貧道便放肆了。」 程子雲左手向上—伸,便取鬱天祥手腕,鬱天祥倏然收回右手,身子一轉,立刻使動三十六路擒拿法,向程子雲逼將過來。程子雲拆過三五招之後,心知來人雖然不弱,但自己還能對付,料他決非前晚那人,立刻手法一變,反逼了過去。郁天祥一見程子雲掌法大變,竟是內家宗派,更加不敢大意,處處小心應付,這一來更落下風。那允祀在兩人初交手時,便由兩名護衛持刀侍著在滴水簷下觀戰,見狀連忙高叫道:「二位且請少歇、聽我一言。」 郁天祥聞言立即跳出圈子,把手一拱笑道:「程爺果然名不虛傳,貧道佩服之至,現在王爺既命停手,我原說過,彼此點到為止,便恕不再陪咧!」 程子雲也猛一收招大笑道:「俺這點粗淺功夫,怎當道爺掛齒?能不見笑已經足夠呢。」 說罷,又向允祀長揖道:「東魯狂生,适才多多冒犯,還請王爺恕罪。」 允祀也雙手微抬笑道:「适才之事,原我一時相戲,如何能怪得你?不過,你送來的兩件東西我已經見過,且請仍到廳上少座,彼此暢談如何?」 程子雲笑道:「俺之所以踵門求見便是為了此事,王爺如為此賜予接談,那俺這篇文章,算是已經點到題咧。」 說罷大踏步徑向廳上走進,那鬱天祥也跟著進了屋子,允祀首先肅客就座紅著臉向程子雲道:「适才那兩件東西,確實是十四阿哥命你送來的嗎?實不相欺,那扳指和鞋子,確實是我和侍妾的,但不知道兩件東西,如何會到十四阿哥手上,你能先告訴我嗎?」 程子雲笑了一笑道:「日前諸位王爺,差不多已經全有了養士之風,便王爺不也一樣嗎?那兩件東西,全是王爺貼身之物,如何會到敝居停手中,又命俺送來,王爺只消仔細想一下便不難明白,這又何必下問得?您如不信,昨晚取這兩件東西的人,據稱和這位郁道爺還見過一面,您只問一問他便知詳細了。」 允祀聞言,不禁愕然看了鬱天祥一眼道:「真有這事嗎?郁道長既然曾見此人,适才何以竟未見告,難道還有什麼避忌不成?」 鬱天祥紅著臉道:「昨夜實有江湖朋友來府窺探,貧道雖曾見面,也曾屈留,無奈來人黑衣蒙面,並未答語,府中又無其他動靜,貧道曾經問過上夜巡更各人,均稱未驚王駕,因此貧道也未便驚動王爺,以致才被做了手腳去。貧道初來府,幸蒙王爺謬寄重任,卻想不到一上來便遇上此事,除請王駕明白賜罪而外,如不將此事做個了斷,實也無顏再在此間立足了。」 說罷,又向程子雲冷笑道:「程爺既能將此二物來,一定知道這來的是誰,此舉有驚王駕是另一件事,實際卻無異令貧道做人不得,從此再也不能在江湖立足。他既如此英雄了得,想必不至把這小過節放在心上,更不至不敢與貧道見面,還請代為約定,便借此一敘,也好讓貧道見識見識。如果他認為貧道不足較,我也終必尋上十四王府去,不怕再折在那人手裡,也算值得,否則,不問咱們王爺對此如何了斷,貧道卻只有先尋程爺與十四王府算一算這筆賬了。」 程子雲大笑道:「道爺放心,俺既說是非便是是非人,那位朋友既然明知道爺大駕現在六王爺府,竟敢前來放肆,又公然和道爺過相,也未必便連一言半句都末留下,便果真如此,俺此番回去,也非將尊意代達不可,如依江湖規矩,不怕他不和道爺當面了斷,不過,這事官私兩面全須有個交代,六王爺將那兩件東西既已收下,卻如何答覆敝居停,能先賞上一兩句話,容俺回去銷差嗎?」 允祀不禁又引起一臉怒火,也冷笑一聲道:「我倒真不知道,十四阿哥此舉居心何在,既命人來將我的東西盜去,又著你送來,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知道你在十四阿哥府中很有權力,他一切作為全瞞不過你,現在只有請你先將十四阿哥的用意告訴我才好答話,否則那我只有將這事據實奏明皇上,讓皇上去秉公處斷了。」 程子雲聞言,又捋著虯髯,哈哈大笑道:「原來王爺的話果然不出俺敝居停所料,那俺倒算白費一場心思,空來這一趟咧。現在俺倒要再請問王爺一句話,這兩件東西是俺親手送來,如果王爺要奏明皇上,俺也算是一個重要的活口,王爺是否要先將俺留下作證,否則俺便只有回去待罪了。」 允祀勃然大怒把心一橫道:「你不要仗著有一身功夫,我這府裡無人能敵,便這等欺負本藩,須知這是北京城裡,不比江湖草澤之中,你便能走得了,那十四阿哥卻走不了。照你方才的情形,便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得,憑你這樣,難道還真敢白日行刺嗎?」 程子雲轉滿臉堆笑,站起來,又打了一恭道:「王爺,您請暫時息怒,俺便再有天大的膽子,也犯不著來欺負王爺,自取其禍。您真要殺俺這東魯狂生,還不易如反掌,這何消說得。不過俺今天之所以不避斧鉞之誅,敢來冒犯王爺,實在是為了您的禍福所在,更關係著您與敝居停十四王爺的私交公誼,才不惜一死,來跑這麼一趟。老實說,要不是俺攔著,敝居停此刻只怕已經拿了這兩件東西,先去奏明皇上了。要照您這麼一說,俺便不敢再進言咧。」 允祀不由又是一怔道:「這話又怪了,照你這麼一說,難道十四阿哥對我還有什麼更厲害的著子?終不成,他派人來盜我東西,又命你來對我威嚇,難道還是皇上著他如此胡為的嗎?」 程子雲道:「王爺如果以為我此次送回這兩件東西便是威嚇,那就更錯咧。老實說,昨夜那人來盜此物已經是第二次咧。王爺忘了前幾天正當那紅衣喇嘛設壇行法的時候便有人來過了嗎?」 允祀愈怒道:「原來那晚來我這府裡行刺殺死多人的,也是十四阿哥派人所為,那他眼睛不但沒有我這哥哥,連皇上也不在眼中咧。」 接著又大怒道:「好,好,好,那你也別走,我此刻便入宮面聖去,他欺我太甚咧。」 程子雲驀然又冷笑一聲道:「王爺如果立刻就打算進宮去奏明皇上,我倒決不願意再走,不過,您在奏明皇上的時候,可別忘了,上次敝居停派人來,是見了那紅衣喇嘛在您這府裡,公然設壇詛咒太子和諸位王爺。如今紅衣喇嘛雖然走了,可是活口仍在,便那天來的人,也可做一個切實的干證。便此次派人來盜的東西,可也有名動九城南妓海棠花的一雙睡鞋在內,您現在是奉旨閉門思過的人,公然把一個漢女名妓收藏在府,大肆淫樂,這又該得一個什麼處分,您可得想好了,先吩咐俺一聲,要不然,俺現在已經是便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人,到時候,可撐不住要胡說咧。 」 這話一說,不但允祀驚得呆了,便連鬱天祥也嚇出—身冷汗,不禁全半晌說不出話來,程子雲又笑道: 「王爺不必生氣,老實說依俺那敞居停在第一次探得您命紅衣喇嘛設壇詛咒和演那久幹厲禁的什麼揲兒圖,早用那人作證奏明瞭皇上咧。全是俺這東魯狂生因為您和敝居停全是一時名王,各有作為,與其他諸皇子絕不相同,犯不著互相攻訐倒便宜了旁人,這才極力阻攔了下來,要不然,您現在又豈止閉門思過而已?卻想不到您在這個時候,關防不密,那收藏南妓海棠花的事又傳出去咧。 俺那敝居停內聽俺勸說,也有心和王爺打成一片,唯恐王爺事機外泄,又為旁人所乘,這才著人一探虛實,誰知那人前來一看,外間所傳卻半點不假,因此乘您和那海棠睡熟之際取回扳指睡鞋為證,要依十四王爺本想不必聲張,也不讓您知道,也是俺一力主張,將這兩項東西送來還您,就此大家說明,以後打成一片,便對付其他諸位王爺,有王爺和十四王爺互相照應也容易得多,因此才來跑這麼一趟。本來俺那敝居停因恐王爺不免誤會,說什麼也不教來。偏俺以為王爺便再多疑,也須問明再說,決不至一下子轉把事情弄擰了下不了臺,硬和他力爭,這才答應。卻想不到,您一見面便給俺一陣擺佈,如今又說出要奏明皇上的話來,那俺只有待罪咧。」 允祀沉吟半晌方道:「程先生真不枉人稱今之奇士,果真如此,我方才倒錯怪你了。不過十四阿哥當真有與我打成一片之意嗎?我恐怕這還是出之程先生的意思,他卻未必肯與我聯絡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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