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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程子雲卻笑道:「這倒難怪,他老婆今夜去六阿哥處探訪消息,事前只王爺知道,如果那張桂香不告訴他,他怎麼會知道咧?俺所以要問看見他沒有,也就是不放心那婦人太伶俐了,其實與他無關。」

  允禵笑道:「怎麼老夫子對這女人老不放心,難道憑她真敢當奸細不成?」

  程子雲搖頭笑道:「非也,聖人曾經說過,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女子已經難養,何況她又是一個極伶俐而精幹的女人咧!所以俺就不得不加以防範了。」

  正說著,忽聽得簷際微風颯然,桂香已經竄了進來笑道:「程師爺,您好哇,原來橫說豎說到底還是對我不放心,那有什麼法子咧?」

  接著又向允禵笑道:「王爺,托您的洪福,我已回來咧。不過,那六王爺府裡,卻沒有程師爺說的那麼平常,我今天如若不是靠了王爺的洪福,丟人不算,還真回不來咧。」

  允禵不由大驚道:「難道這一次,你又在哪裡遇上能手不成?」

  桂香看了程子雲一眼道:「那府裡能人是沒有,可有一個極厲害的東西,可惜我們程師爺竟沒有能算出來,以致我便幾乎把這條小命兒送在那裡呢!」

  程子雲笑道:「你是說的那對馬猴嗎?那也攔不了你呀,俺怎麼又料錯咧?」

  桂香道:「馬猴倒是真的攔不了我,已經被我宰了一個咧。不過紅衣喇嘛竟用阿幾酥丸讓兩個護院吃了來對付我,您能料到麼?」

  程子雲不禁啪的一聲放下棋子,把鼻上大玳瑁邊墨晶眼鏡一推道:「你說什麼?那紅衣喇嘛竟來這一手嗎?那我更料事如神了。」說著又向允禵道:「王爺,李大嫂今晚真不虛此行,只這一個消息便夠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咧,這事早已在俺料算之中,這才叫諸葛之所以為亮咧!」

  桂香不由又瞪了他一眼道:「嚇,原來您早已料定,存心要讓我把小命兒送掉咧。您既知道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讓我也有個計算防備?這個道理,我們倒得當著王爺來說說咧!」

  程子雲又把手指頭在空中劃了個圈兒笑道:「非也,憑俺焉有存心讓大嫂去送命之理?俺說料事如神這句話,是另有所指的,不信您只問一問王爺便明白了。」說著又向允禵道:「王爺,俺不早對您說過了,那太子的瘋狂症侯,決非魘魔之術有靈,一定是一種可以致狂疾的秘藥所致嗎?如今由李大嫂目睹身受的事來說,已經足可證明俺的話沒有猜錯咧。這阿幾酥丸不就是個令人發瘋狂的東西嗎?我相信太子的病一定就是被人用這種藥毒的。」

  允禵道:「這阿幾酥丸又是什麼東西,怎麼李大嫂說是幾乎把命送掉,你又說是太子的瘋狂也在這個上面,我倒越聽越糊塗呢!」

  桂香忙把去六王府的經過,只瞞著中鳳同去相助的話,其餘全說了,又將阿幾酥丸的作用也說了。允禵吐舌道:「一個藥丸就這等厲害嗎?照這樣一說,這太子的病,一定是六阿哥害的,已經毫無疑義了。不過你去窺探也是上不得奏摺的事,如何才能表明皇上,讓他知道這件事是六阿哥做的呢?」

  程子雲大笑道:「王爺,您也瘋了嗎?這件事依俺說,只咱們能知道,便與王爺有利,卻不必讓皇上知道咧。」

  允禵不禁愕然道:「此話怎講?我們既然能抓到這樣的好把柄,為什麼不去奏明父皇,也報復六阿哥一下呢?」

  程子雲又大笑道:「您當真打算把此事奏明皇上嗎?那俺明天就捲舖蓋回去咧。」

  允禵不禁又是一怔道:「這又為了什麼咧?」

  程子雲笑道:「如果您真的把此事奏明皇上,萬一皇上一查,真的不錯,太子的病霍然而愈,將來這個儲君您還有份嗎?俺程子雲又何必老待在這裡陪著您吃酒下棋呢?」

  允禵這才恍然大悟道:「老夫子言之有理,不過這事如何應付才好呢?難道那六阿哥在父皇面前搗我一陣鬼,累我挨上一頓申斥,就這樣罷了不成?」

  程子雲一晃腦袋,差點沒有把那付大玳瑁眼鏡摔掉,一面用手扶好,一面笑道:「王爺如依俺之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對於此事,目前不妨把氣量放大一點,索性和六阿哥打成一片,讓他先去收拾太子和各位阿哥,替王爺為淵驅魚,等到有那麼一天,俺再出上一兩個餿主意,把他一收拾,那不省心多了嗎?」

  允禵把手一拍,推過棋局大笑道:「妙,妙,卿真孤之子房也。我雖不及漢高祖豁達大度,自信這點氣量還有。不過話雖如此,六阿哥卻不比我,他向來是驕縱慣了的,要想和他打成一片,卻不容易呢,老夫子還有什麼高見嗎?」

  程子雲聞言偏著腦袋,沉吟了半晌,摸著項下道:「王爺果真要聯絡他倒也不難,不過,事前非先向他露一手,讓他來求王爺不可,那又非再讓李大嫂辛苦一趟才行。俺知李大嫂今晚雖然未吃大虧,卻十分怪俺,未必肯再去,所以這事俺雖有妙計,也只好暫時藏著,等幾天再說了。」說著從那大墨晶眼鏡裡面覷著桂香臉色。允禵笑道:「這本來你不好,怎麼怨得她怪你呢?不過,這事關係我他日的成敗太大了,我想只要與事有濟,她也決不會因此便袖手旁觀的,你何妨先說說看呢?」

  ▼第十七章 疑雲

  桂香本在一旁,靜靜的聽他二人講話, 一聞此言忙道:「王爺,不是我不識抬舉,竟敢駁回王爺的金面,這事還是免勞照顧吧。萬一我竟不出程師爺所料,是個來臥底的奸細,把這裡的秘密洩漏出去,再一去不回來,那可糟透了咧。府裡有的是能人,您要有什麼差遣,還是著別人去吧,我可不能讓程師爺再擔著心事咧。您瞧,今晚如果我不是回來得正是時候,我那當家的再糊塗一下,在那裡走錯一步,那還了得?」

  程子雲哈哈大笑道:「大嫂,俺早知道您會有這一手咧,不過,俺雖對大嫂有點疑惑,也是為了王爺的大事,您要和俺易地而處,還不也是一樣嗎?要不然俺和大嫂往日無仇,近日無怨,為什麼要和您過不去呢?如今,俺這條妙計不妨說出來,您去與不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只看王爺對您如何咧?」

  說著又向允禵道:「俺這條計,是打算請李大嫂明天或後天,再到六阿哥府內去一趟。最好能將那紅衣喇嘛詛咒太子的證據盜個一兩件來,否則六阿哥隨身應用的東西,能撈他一點來也行。只等東西到手,第二天王爺便差人將所盜東西,密封差人給六阿哥送去,再附上一封信,他便不得不來求王爺咧。到了那個時候,您再稍假顏色,還不一拍就合嗎?而且這麼一來,從今以後,他也決不敢再在王爺背後搗鬼了。您看,俺這個餿主意還用得嗎?」

  允禵不由又拍手贊好,回顧桂香道:「程師爺這條妙計委實可用,大嫂明晚請再為我一行如何?」

  桂香冷笑道:「論理既有王爺之命,我便明知非死不可也得去。不過程師爺這條妙計並不太新鮮,只不過要我演一齣紅線盜盒而已,可惜我卻沒有那道太乙靈符護身呢!如若把這條不值錢的小命兒冤枉送掉,他老人家再說我跑了,著我當家的要人,那未免太不值得咧。」說著,掣出那把刀來道:「王爺請看,這可不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騙人的,您瞧這把刀,缺了這大一個口兒,便是老大憑證,我可沒有這膽子再去咧。」

  允禵程子雲兩人—看,那刀果然缺了二三分深,豆瓣大一塊。允禵忙道:「這是毒藥驅使所致,如果那兩個護院把式今晚一喪命,明天誰還肯再吃那藥?只憑真功夫,難道大嫂還怕他不成?此刀既損已經無用,我現藏有一口寶刀,便取來奉贈以償今晚之勞,並壯行色如何?」說著便向侍立的福寧道:「你快去我那秘閣之中,將我那口寶刀取來。」

  福寧領命,連聲諾諾而去,程子雲又笑道:「對,對,今天那口寶刀算是遇著主人咧,也只大嫂才配用它,如果您佩上了這把刀,再遇上這樣的事,便決無虧吃咧!」

  桂香看著他又冷笑道:「我沒有那大福命,配使那把寶刀,也沒有那大膽子敢再去送死。」

  程子雲見她嬌嗔滿面,愈顯嫵媚,允禵不但沒有生氣,反看得呆了,連忙又哈哈一笑,站起身來,兜頭作了一個大揖道:「咱們多少有點同門之誼,您就半點不能擔待俺嗎?算俺又錯咧,當著王爺,俺就此向您謝過賠罪還不行嗎?」

  桂香見他真的必恭必敬的作揖下去,不禁笑得格格的道:「您可折殺我咧,我是一個女子,又是當中的一個小人,您多擔待吧。」

  程子雲趁勢下坡,把舌頭一伸,扮了一個鬼臉兒道:「啊唷唷!這真不得了,原來您把俺的話全聽去咧。您放心,只此一遭,下不為例,從此以後,俺如敢再在背後說一句,任憑處置如何?」

  這一來,不但桂香笑了,連允禵也大笑不已道:「算了,話既揭開,以後大家就不必再提了。我不早說過這是老夫子不是,不能怪得大嫂嗎?玩笑是玩笑,正經是正經,明晚大嫂還是再去一趟才好,否則連今晚之行也沒有什麼大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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