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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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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著,便使出一路花刀來,人既婀娜苗條,刀法也花俏異常,遠看便似一團瑞雪裹著一個豔裝少婦在翩躚起舞一般,只把三人看得呆了。但是程子雲畢竟是個大行家,一面覺得好看,一面又覺得全是花招,簡直和跑馬賣解的一流人物使出來的家數差不多,心中方想:「到底是女人成名較易,怎麼這等刀法居然也在江湖上享起盛名來?如果真要和人動手豈非笑話。」倏見桂香嬌叱一聲,忽然刀法大變,步法、身法也跟較以前不同,看去似較以前那路花刀要慢得多,但著著有力,刀上帶風,十步以內,便覺冷氣逼人,再仔細一看,竟是嵩山啞尼家數,有名的八卦連環追魂奪命刀法,這才大為詫異。誰知那八八六十四手刀法,才練到一半,桂香猛一放手,倏的將那口刀飛起丈余,一道寒光映日飛起,猛及向自己頭上落下來。程子雲說一聲不好,一個箭步,竄出丈餘。 那桂香,已從地上一躍而起,便似一隻絕大蝴蝶一般,縱向空中把手一招,卻好撈著刀把,接著掣刀在手,又耍了一個刀法,斜著身子,輕輕落下來,嬌喘微微向允禵笑道:「到底功夫破了沒有能復原,只一見真章便不行了,方才一下收刀不住,幾乎出了亂子咧。」說著又睃了程子雲一眼笑得格格的道:「程師爺,對不住得很,方才我那一手風雷轉變,因為潛力不足脫了手,如非您避得神妙,說不定便要得罪咧。真想不到您面前第一次獻醜,就丟了這個大人,真慚愧極咧。」 程子雲不由臉上一紅,連連搖頭道:「大嫂,您別得了便宜賣乖,俺上了您的當咧,丟人的是俺,卻不是您。俺要早知道您輕身功夫那麼好,便揍俺兩下也不閃開咧。」 桂香忙又笑道:「程師爺,您這話可不對,我那一招真是無意脫手,縱然勉強縱起,實在為去搶這把刀,不讓它落下來,並非有意賣弄,您瞧我不是額上已經來汗,帶喘了嗎?」 允禵一看,桂香果然額角鼻尖均已有汗,嬌喘似尚未定,不由十分憐惜道:「你兩位都不錯,今天總算讓我開眼界咧,既是功夫尚未複元,就改天再練吧,大家且到那邊廳上去休息便了。」說著笑著,傍著桂香又道:「仔細用力之後著了涼可不好,還是先把風衣披上吧!」 桂香忙把刀捧在手上,仍然交還程子雲,一面披上風衣,笑向允禵道:「王爺,謝謝您的關切,我這就遵命咧。」 允禵只一笑,並不答言,仍偎著向廳裡走去。那李飛龍卻從人手中接過長衣,假做穿衣,反避得老遠,在慢慢的扣著鈕扣,程子雲一手提著那刀還入鞘內,一面卻向李飛龍笑道:「李兄,今天俺算看出大嫂的絕技來咧。她這趟刀法是得諸嵩山啞尼的真傳嗎?怎麼那縱起的身法也活像少林家數呢?」 李飛龍臉上一紅道:「她向來就是喜歡見一樣學一樣的毛病。老實說,她那輕身功夫是從我練的,暗器也是我教的,只刀法和運氣功夫全另外有人教的。這趟刀法,倒確實是嵩山啞尼傳授,一點也不假。程爺您看,還勉強去得嗎?」 程子雲點頭道:「那就難怪了,不過俺聞得這趟刀法其中絕招極多,更變化無窮,怎的輕易被人制住破了功夫呢?」 李飛龍不由支吾,有點說不出口。其實桂香這趟刀法並非啞尼親傳,大半得之啞尼俗家侄兒畢五之手,便畢五本人也只會十之七八而已。方才桂香本欲以花刀敷衍了事,及至暗覷程子雲現有輕視之意,才把這半趟刀法使出來,又假做失手,立即收住以為掩飾,卻想不到因此一著卻把個自己以為大行家的程子雲給瞞住了,直佩服得不得了。這在李飛龍當然烏龜吃螢火蟲,肚裡雪亮,所以只好勉強支著,哪肯說出一個所以然來。少時,衣服已經穿好,因恐子雲再問,連忙笑道:「說來話長,改天容我再稟便了。現在王爺已經到廳上也許還有話要問,可不能多耽擱咧。」 說罷便緩步向廳內走去,子雲自不便再問,轉笑道:「李兄不也少林一派嗎?俺聞少林派現由鐵樵大師掌門,那位長老功夫已臻化境,如能邀來本府暫住些時,王爺一定非常高興。前此畢五在這裡的時候,王爺有意命他前去相邀,想不到他一去不返,李兄能向嵩山一行,將這位長老邀來,大家見識見識嗎?」 李飛龍搖頭道:「那鐵樵大師,乃我師祖,現正坐關做面壁功夫,便天子下詔也未必能來,我怎麼能有這大面子?」說著,已到廳前簾子下麵,微聞桂香嬌笑道:「只要王爺有命,賤妾是無有不遵從,不過功夫現在尚未復原,聽說那邊勁敵又極多,去而無用,那就未免有負王爺之命。」 又聽允禵道:「我已打聽清楚,那太子忽然瘋魔,完全出於大喇嘛的法術所致,便上次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也全是六王爺允祀搗鬼。他那裡重用的全是一批喇嘛,江湖能手並不多,不比四阿哥府內藏有奇士異人,你如能為我一行,探明究竟,不但不吝賞賜,今後也必另眼看待。」 接著桂香又笑道:「那且停些時再看罷,如果我這功夫有幾分進步,便行咧。要我此刻就去,卻沒有什麼把握呢!」 允禵聞言似又笑道:「忙不在一時,我也不過先問一聲吧。」 那程子雲忙一掀簾子,走進廳去,一看允禵半靠在炕上,桂香卻侍立在一旁,忙笑道:「王爺對李大嫂打算有什麼差遣嗎?」 允禵笑道:「你來得正好,我們不妨商量商量,那李飛龍呢?如在外面也找他來談談,只誰能立功,我是一樣不吝賞賜的。」 飛龍本在廳外站著,一聞此語,立刻進廳請安道:「王爺如有差遣,小人夫婦自應遵命。」 允禵卻不去理他,轉先向程子雲道:「我方才因看她舞刀身法極好,最後那一著平步青雲,便畢五在此也不及她,她那小叔李雲鵬更差遠了。等一問起,才知道她過去輕身之術極好,趨縱更是能手,所以打算命她到六阿哥府裡去探訪一下,究竟這些時弄的什麼鬼。她卻說功夫尚未復原,恐怕遇上勁敵,難有把握,老夫子意下如何呢?」 子雲沉吟半晌道:「如論六王爺府中護院把式,並無出色人物,以李大嫂的功夫足可去的。不過假使中途遇上雍王府的人那就難說了。設若因此洩露他夫妻隱身此間,豈不引起麻煩?前此邢臺縣的李令已將李雲鵬李如虎兩人行刺一案疊成文卷,申詳上來,現在已到總督衙門,只因雙方均是王爺,直隸總督無法左右袒,已將此案擱置,如若他夫婦一落人手豈非老大佐證?依晚生看來,王爺還宜慎重才好。」 李飛龍忙道:「這倒無妨。只要王爺肯替小人夫婦做主,任憑他到什麼衙門,小人夫婦也決不會有口供落在別人手裡。」 程子雲冷笑道:「不過一旦事情鬧出去,王爺便無法替你們做主咧。」 桂香看了允禵一眼道:「王爺不必為難,方才我不早說過嗎?此時賤妾夫妻萬萬出去不得,您試聽聽,程師爺不也這樣說嗎?依我拙見,何不就請程爺去一道,不就可保萬全了嗎?」 允禵未及開言,程子雲先搖頭道:「大嫂,您不必舉薦俺,如俺能去早去咧。您請想俺再不濟死了也算是王爺的一位西賓,如果黑夜裡去跳房子,那傳出去還成何體統?老實說,就算王爺有命,俺也決無遵從之理,否則俺這西賓便真成了孟嘗君下的雞鳴狗盜咧。」 桂香笑道:「照這麼一說,我是個女人那更不能去了。」 程子雲把腦袋一晃大笑道:「這又不能咧,人魏博的紅線女可不正是一個女人?如非因雍王府這點顧忌,俺早主張讓大嫂去咧!」 允禵沉吟道:「其實也沒有這種巧事,哪能她一出去便撞著雍王府的人咧。我看只要她工夫去得,不妨讓她去試一試,即使無功,只要不被對方發覺,到底有益無害。」 程子雲又想了一想道:「既王爺如此說,大嫂不妨去試一試,不過李兄卻不必同去,否則一經被雍王府的人遇上便更顯眼呢。」 桂香忽然笑得格格的道:「您雖這麼說,我可沒有這個把握,這卻不敢自信咧。萬一因此而誤了王爺大事這還了得!」 程子雲也笑道:「怎麼?大嫂生氣啦,俺方才不是說得明明白白怕您遇上雍王府的人,誰還說大嫂本領不濟嗎?」 桂香又笑道:「對啦,我也就是為了這個。老實說,我夫妻到這府裡來,雖然已經幾個月,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是雍王府派來臥底的,這一出去通了消息那還了得?您程師爺是現在的諸葛亮,還能算不到,料不定嗎?」 程子雲不禁面色微變,李飛龍更是心中忐忑不已。允禵轉又笑道:「李大嫂可別這麼說,程師爺不讓你去,可不是疑你夫婦來做奸細,而是怕你們出去萬一讓雍王府內的人認出,一旦追蹤下來未免有點不好,所以才這樣說,全是自己人,大家千萬不要誤會才好。」 桂香道:「我並不是敢對程師爺有什麼誤會,可是自己總應避這嫌疑,所以今天趁著王爺在這裡把話說明白,假如真有什麼誤會也不這麼說咧。」 程子雲笑了一笑,把那大闊邊墨晶眼鏡又擦了一下道:「大嫂畢竟是個巾幗英雄,說話真爽快,這倒和俺對胃口。老實說俺對大嫂是真不免有點疑惑,尤其是今天看見您這一身絕技,更令我不能無疑。第一是憑您這一套刀法,怎麼會讓人家輕易把功夫破了?第二照我今天看您的輕身功夫,雖然不能說已到絕頂,但一個被人破了功夫的人,除俺武當門中,懂得大小周天運行之法的人,可以恢復而外,那就很難。您雖是嵩山啞尼的門下,卻未必便能兼諳俺武當一派的內功秘奧,如何能復原得這麼快,您倒試行說說看。」 桂香噗哧一笑道:「程師爺,您這麼一說,我這奸細已經當定了。可是您別忘了,我們當家的現在在這裡,他便再有能耐些,總不能硬生生的把兩個兄弟支使出去,讓人家宰了來獻這苦肉計咧?至於您說到我有這一點小功夫,便不應該讓人家把功夫破了,如果真的功夫破了決沒法復原,這倒是真內行話,我實在佩服已極。可是您別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功夫強的多著咧,能說一個失手的沒有麼?再說您既知道功夫破了,除擅長您武當一派內功的人無法恢復,就更應該知道,您那武當派內還有一件至寶,我雖非武當門下,難道就不許有一二至友,將那件至寶慨贈一粒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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