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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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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堯看了他一眼道:「朋友,話不是這樣說法,冤有頭債有主,這次我們可沒有去找你,是你先來上門尋事的,究竟為了什麼,你不把話說明,不嫌死得太冤嗎?」 李雲鵬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仰著臉,看看羹堯道:「姓年的,這兩句話倒還有點人味,老子瞧在你的份上,不妨把話說明,你要真夠朋友,可別糟蹋人,等我把話說明,勞你駕派人把我送到北門外三合興客棧去,我便感激不盡。」 羹堯道:「朋友,你放心,慢說是這點小事,就是你要我年某把你送回河南去都行,年某向來一言既出決無反悔,你說吧!」 李雲鵬又看了高明一眼冷笑道:「今天的事,與你姓年的和那姓馬的完全無涉,老於此番前來,就是專為要宰這姓高的。」 高明厲聲道:「我與你這廝素昧平生,為何卻專來找我是何道理?」 李雲鵬也厲聲道:「老子本來認不得你,也和你無仇無怨,不過老子現在是十四王爺的護衛,他教我來宰了你,回去便有五千銀子的賞格。老子只為了看中了韓家潭一個窯姐兒,要替她贖身,正好要用個四五千銀子,所以才在你身上打主意。想不到老子倒楣,偏偏遇著那姓馬的替你撐腰以致遭了毒手,把命丟了,不過你別喜歡,你這顆腦袋既值五千銀子,少不得還有人來取。」 說罷又是一陣狂笑,接著把嘴一張,那血直噴出來,人又倒下,便自死去。 高明不由皺起雙眉道:「大哥!此事如何料理呢?」 羹堯沉吟半晌道:「這廝既奉十四王爺所差,事情倒不大好辦呢!不過,我已允他把他送到北門三合興客棧,倒不可不去一趟,且等我去過回來再定行止如何?」 高明失驚道:「那廝既教你把他送到那裡,一定還有羽黨,你這一去不是自己送上門去嗎?而且他已死了,萬一他的羽黨再反咬一口,我們雖不怕驚官動府,豈不又是麻煩。依我看與其這樣,還不如我去縣衙一趟,責成當地官府,到三合興去查勘一下,順便將所有羽党先行拘捕起來再說。」 羹堯笑道:「話不是這樣說,一則我已允過他,決無人死反汗之理,二則事情既然牽涉十四王爺,一驚動官府反不好辦。以我看來,那廝就有羽黨也不過江湖人物,不經十四王爺允許,決不致把事鬧穿,我去只按江湖過節行事,他要真打算驚動官府,賢弟再去縣衙不遲。」 高明想了一想道:「如此也好,不過那廝手段不弱,如有羽黨也定非善類,我看還是另外派人把他送去為是。」 羹堯笑道:「這倒不消慮得,我自信只有一口短劍在身,像這樣的江湖下三濫還不敢動我。」 張傑在旁忙道:「二位爺,您兩位講話,小人本不能插口,不過這次我奉了老山主和小姐之命,伺候二位到京,也就防到中途再有不開眼的江湖朋友有點風吹草動。想不到走了兩站路,便又遇上此事。此番行路住宿,都有我們雲家堡的鏢旗暗號,他竟敢如此不守江湖規矩,無論沖著誰來的,總應該是小人的事,不然回去決無法交代。現在年爺既已答應他,把他送到三合興去,還求讓小人去一趟,問明情形也好回去稟報山主和小姐,否則小人便無法回去了。」 羹堯笑道:「這倒好,你又扯到頭上去了。也罷,既如此說,那麼,你趕快報人把這廝抬起來,我和你一同去一趟。」 高明見有張傑帶人同去,心下略放,便道:「這樣說也好,萬一那廝羽黨,驚動官府,可速差人回來告訴我。」 張傑尚欲有言,羹堯道:「你不必再說什麼,江湖規矩我也懂得一點,如你一人前去,萬一碰上能手,不也為難嗎?」 張傑不好再說,便也將兵刃暗中藏好,命人用一扇板門抬了李雲鵬的屍首,用被蓋好,一同向北門而去。到了那三合興客棧一看,卻是一個四合院子的小店,一共只有三間上房,張傑上去一問,有沒有姓李的住著,那店裡走出一個一隻眼的漢子來道:「你找誰,嚷什麼?」 張傑冷笑一聲道:「我找這店裡住著的姓李的,他有沒有朋友住在此地?」 那漢子瞪起一隻眼道:「姓李的朋友多著呢!你有什麼事,咱們先說說好嗎?」 張傑冷笑道:「尊駕姓什麼?是這店裡的掌櫃的?還是姓李的朋友?我們是一片好意,還請說明了才好講話。」 那漢子也冷笑道:「我也姓李,是李雲鵬的哥哥,也是這店的掌櫃的,有什麼話請說吧!」 張傑道:「既如此說,尊駕想是獨眼龍李如虎李寨主了,在下就是山西雲老英雄帳下的小燕青張傑,今晚令弟無故跑到我們住的店內去,不問情由便向我們雲家堡的貴客高爺行刺,同行馬天雄馬爺上前查詢,令弟又用尊府秘授毒藥弩箭將他打傷,命在旦夕,令弟也中了馬爺透山掌,震損內臟身亡。是令弟在未死之前,一再懇求我們這位年爺把他送來此地。今天這場事,我們在路上插有鏢旗,住店畫有暗記,令弟明知故犯,無異有意拔我雲家鏢旗,所以一面遵從令弟之意將人送回,一面也向李寨主討句話,將來好向雲老英雄回話。好在李寨主也是一個老江湖,和敝寨老少各位都有個相當認識,如何了斷,便全在李寨主了。」 李如虎一聽口氣,兄弟已經傷在人手,不由瞪起那只眼睛,冷笑道:「如此倒有勞二位了,但不知我那短命兄弟的屍身現在何處,能容我一見嗎?」 張傑道:「現在門外,因未打聽清楚,所以沒有敢送進來。」說著向店外高聲道:「李二爺在此,你們還不快把三爺抬進來嗎?」 那抬人的壯漢,立刻將門板抬了進來。 李如虎揭起被來一看,燈光之下,只見兄弟一臉鮮血,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不由無名火起,仗著自己一身鐵布衫功,又會大力金剛手法,冷笑一聲,暗中提氣便要發作,羹堯走前一步在燈光下站立,含笑道:「适才經過情形,張總管已向閣下言明,李寨主為何一言不發,難道要向在下賜教嗎?」說著右腳略一用力,隨著又退後了半步,李如虎把羹堯一看,竟是一個少年書生,舉止又極為安詳,心下方覺有異。 再一看那地下,一塊水磨澄漿方磚上面端端正正的印下了半個腳印,妙在印旁絕無裂痕,好似窯裡燒出的一樣,分明內家工夫已臻上乘,不由暗暗大吃一驚,自料來人一經出手,決非其敵,只有暫時按下怒火冷笑道:「年爺端的好工夫,李某雖然在江湖上是一個無名小卒,也還識得好歹恩怨,既是舍弟相托兩位送來,豈有向兩位無禮的道理。不過舍弟這次進城,連我也不知道,既是張兄說是他拔了雲老英雄的鏢旗,將來少不得有人到雲家堡去回話,現在請恕在下心亂如麻不待煙茶了。」 張傑也冷笑道:「這樣也好,不過在下已向李寨主把話說到了,此事還請在十朝半月以內到敝寨去做個了斷,不要讓在下受責才好。」 李如虎又瞪起那只眼睛道:「姓張的,你請放寬心,我李如虎雖不是什麼大山寨裡出來的,這點過節還懂得,大概不出一月,總有人到貴寨去向雲老英雄請安問好,用不著你再叮囑。今天如非這位年爺同來,我早讓你帶點記號回去傳話了。」說著又看了羹堯一眼,張傑只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只要你是個識貨的就行。」 說罷,扯了羹堯道:「我們走罷,人家今天全瞧在您那一腳上,知道嗎?」說著一面命人將李雲鵬抬下,連被和門板一齊帶走。等回到城內三元棧店中,只見高明正坐在馬天雄榻前說著活,天雄面色已經大轉,談笑自若。一問所以,才知道那解藥吃下去之後,不久便大解了一次,臂上吸毒石也自脫下,只一小孔尚在流著紫血,那塊吸毒石也由高明用人乳浸過收起來。高明也問送李雲鵬到三合興去的情形,張傑忙將經過說了,一面道:「那廝兄弟三人,向來都是江湖的下三濫,今天折了一人,又為年爺神威所鎮,當時不敢發作,也許另有鬼計,還要請二位爺多多防備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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