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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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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霄笑道:「高爺既如此說,酒後當再陳明,不過,老朽願望太奢,高爺是否能做到,現在恐怕還難說呢?」 羹堯也笑道:「老山主果有為難之處,不但高兄已有惟力是視之語,便年某也必盡力,何不就此說出,大家也有個商量,又何必一定要等到席後呢?」 雲霄笑道:「年爺如此磊落,老朽感激之至,不過此事一言難盡,此刻談它未免過早,二位來此不易,還是先行盡歡為是。」 雲中雁也道:「二位遠道初來,一路鞍馬勞頓,昨天又吃畢五那廝一場驚擾,今日必須好好休息。此事明日必由家父奉告,再為從長計議。我深信,只要高爺肯出面,年爺再一答應決無不成之理。」說著舉杯飛過一觴來,向二人一照道:「為了預祝此事美滿成功,且請幹了此杯。」 高明不由高興異常,舉杯—飲而盡,大笑道:「既承賢喬梓如此看重高某,在下敢不如命?我也相信,只要老山主一經對在下說出苦衷,決無不成之理。」 羹堯方欲再問,天雄在桌子底下,暗中踢了他一下笑道:「既然如此,小可恭敬老山主少山主和高年兩兄一杯。」說著把酒喝完,又大笑道:「這叫作樂觀厥成。」 眾人不由各大笑。雲霄倏然面色一沉道:「雁兒,今早據張傑回報,說那個什麼嵩山畢五昨夜竟敢到興隆集去鬧了半夜,這話實在嗎?」 中雁連忙站起來,躬身將昨夜經過說了。 雲霄不禁壽眉直豎道:「好個嵩山畢五,竟敢上門尋事,你二弟既經和他照面,還敢公然向我雲家叫陣,這真教我忍無可忍了,你曾問過燕兒,還有何人嗎?」 中雁聞言起身附著雲霄的耳朵不知說了幾句什麼,惹得雲霄更加火起,把桌子一拍道:「我不管這些,只等此間事了,便到北京去找他去,好歹要在他身上留點記號,再教他的師父前來找我說話。」 高明見狀忙道:「老山主且請息怒,此事我已和少山主說過,此賊無非倚仗身在十四王府,才敢如此放肆,此番回京,高某定將所為告訴敝居停,讓他去和十四阿哥論理便了。」 雲霄笑道:「高爺所言,固是正理,但是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這廝所為,實犯江湖大忌,老朽雖然得罪朝廷,江湖上卻薄有個小小聲名,自問數十年來,如此被人輕視這還是第一次,所以決饒這廝不得。」 天雄笑道:「這廝雖然太不顧江湖義氣,膽敢冒犯老山主虎威,但究與尋常公門中人不同。依在下看來,他既可不依江湖規矩於前,我們也不妨雙管齊下,一面由老山主派人向嵩山掌門人,鐵樵大師說明原委,請其整頓門戶,—面再由高兄陳明雍王爺,請其轉告十四王爺,靜候發落。這樣一來,我們官私兩方面腳步全都站穩,只有一方面處置失當,我們再去直接找他,便更名正言順了。老山主以為如何?」 雲霄道:「馬兄說得當然有理,不過這廝得罪高爺年爺是一件事,無故拔我雲家鏢旗又是一件事,高爺回京如何明稟雍王爺,老朽不便過問。但是他欺侮到我頭上來,卻容他不得,嵩山掌門人那裡當然必差人去,我也非親自到北京去會一會這畢五不可。」 天雄正在又欲開口,高明已先說道:「雲老英雄這樣處置也好,那麼只等您把方才的話說明之後,便一同晉京如何?」 雲霄沉吟了一下道:「老朽是個待罪之身,同行恐有未便,只請高爺賜一諭帖,以便到京以後,向雍邸晉謁,免為閽者所阻便足感盛情了。」 高明笑道:「老山主顧慮太周到了,其實即使同行也無妨礙。不過這樣更好,只等臨行之際,我決定寫—諭帖通知雍王府的侍衛和總管便了。」 雲霄父子,忙又致謝。羹堯笑道:「高兄,如此說來,你在雍王府竟和居停主人已經是忘形之交了,但不知回京之後,小弟如欲造訪,也須諭帖嗎?」 高明道:「年兄休得取笑,你怎麼也說起這話來?九城禁衛誰不知道年府的羹二爺?你便到雍邸去,誰還敢不立刻通報?要諭帖做什麼?而且到京之後,小弟必先造府登堂拜母,怎敢勞年兄枉駕呢?」 說罷又是一陣大笑道:「高某這一次出京,有兩大快事,無意中得和年兄締交一也,蒙老山主喬梓寵召,又承看重以事相托二也。為此二快,使我不得不各敬一杯,還望年兄為我乾杯。」說著舉杯一飲而盡。等羹堯幹了,又重敬雲霄父子。這一場酒,直吃到畫燭高燒,黃昏月上方罷。酒後,雲霄又命雲中雁領各人赴賓館安置。 高明被安置在廳後倚山而築的迎曦軒,一看所攜僕從均在,卻不見年馬二人,忙問所以,中雁笑道:「年馬二位業經另設行館,此無他意,實因家父意欲向高爺請教,當著他兩位未免略有關礙之處,所以才分為兩地招待,尚乞勿罪。」 高明笑道:「客隨主便,高某既到寶山,自當事事由東,但不知老山主有何事見教,能先見示嗎?」 雲中雁道:「高爺見問本當奉告,無如家嚴曾經說過,此事須由他面求高爺,在未曾啟齒以前不必先為提及,所以只好告罪,不過今晚明早家父必來,到時自當說明。」 說罷一笑便自別去。 ▼第二章 師門淵源 在另一方面,羹堯卻被安置在那山峰最高的天風樓上,除老僕年貴在樓下而外,連馬天雄都不在一處。羹堯一看那天風樓,樓下一共三間,兩明一暗,一切陳設均古樸異常,石桌藤榻,幾具樹根雕就坐具而外,天然幾上只放著幾件古色斑斕的陶器和彝鼎之屬。那樓上是一大間房子,卻粉刷得雪白,淨無微塵,四面玻璃窗隔,一式絳紗窗簾,地下滿鋪紅氈,正中朝南壁上,安著一面紅木邊框的穿衣大鏡,鏡旁一付冷金箋對聯,寫著「檢書燒燭短,看劍引杯長」。鏡前橫放著一張花梨小幾,幾上供一盆水仙,兩盆綠萼梅,此外便是幾部書,和文房四寶,還有一根玉尺。西窗之下,安著一張小榻,自己行李已經鋪好,榻前放著一個白銅宮薰,獸炭燒得正好。 東邊窗下,一個小小琴台,臺上放著一個短琴,一隻索耳爐,爐中香煙繚繞著,窗簾半卷,一片月光方從窗外一株老松樹上透射進來,卻因室內懸有四張絳紗宮燈,榻前又有一枝畫燭,所以不太明顯。其餘便是幾張精緻坐具,和南窗小幾上一套成化窯的茶具,還有壁上掛的幾件樂器。側耳一聽,外面只有一片松濤,夾著樹頭積雪,因風打在窗上的聲音,舍此便萬籟俱寂。正在鏡前幾上坐下來暗想,怎的一個劇盜之家,也有這種排場,而且居然還不很俗,豈不奇怪。忽然聽見樓下有人在和年貴有所爭執,似乎是一個女人口音道:「這是我們小姐叫俺送來的,你不讓俺上去怎麼行?」 又聞年貴道:「我不是不讓你上去,是說等我回明我們二爺你再上去,你怎麼會錯了意呢!」 羹堯心中料知必是雲中鳳差人送什麼東西來,忙道:「年貴,你讓她上來,等我看看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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