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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說罷一個縱步便到了店外,那人提鞭在手也趕了出去,才到店外,便見丁旺手中揚著一條索鞭喝道:「我們一樣全是軟兵刃,誰輸了也不算誰欺負誰,還不動手?」

  說著一抖手那條鞭便似靈蛇也似的一閃,便攔腰打去,那神鞭楊二自恃鞭法精純,這條鞭又是一件稀世奇珍,用在手中輕如無物,打出去卻無堅不摧,即使切金斷玉的寶劍也傷不了他,聞言心想,你這孩子功夫再好,便自幼練起,也不過如此,如果讓我一鞭打上,可別想活著,想著乘著丁旺那一鞭打來,閃身避過一邊,人已到了丁旺身側,反手便是一鞭,向丁旺左肩打去,丁旺身子一挫,那一鞭恰好從頭上掃了過去,接著手腕一翻一扯,那條索鞭一個烏龍擺尾,又抖回來,鞭梢劍頭,直向神鞭楊二太陽穴上打到,那楊二一鞭打空,做夢也沒想到丁旺一個孩子,手法這等靈妙,那一下幾被打個正著,連忙倒縱出去一大步,方才避過,卻不想丁旺身子一轉,手中一掣,那條索鞭又轉了過來,沒容他站穩,鞭梢兜腰而過,一連在他腰上纏了兩三匝,丁旺哈哈一笑,更不怠慢,又是一掣一抖,別看他人小,那手巧勁使得確到分寸,楊二竟被連人帶鞭,掀了起來,拍的一下拋出去老遠,跌了一個餓狗吃屎,半晌爬不起來,丁旺卻口中叨念道:「這樣也叫神鞭,我真不知道這外號是誰送給你的,這人應該先揍上三個嘴巴才對。」

  正說時,沙老回回已從店中出來,一捋項下虯髯大笑道:「你這孩子真不枉爺爺奶奶疼你,這一手還真不錯。」

  接著又道:「人家送他這外號,並不是沖著他這人,更說不上沖著功夫,那是因為他這條鞭確有來歷,也委實是一件寶物,其實憑他這份德行哪裡配用這條寶鞭,他既然跌翻在你手裡,還不就此宰了將那條寶鞭取過來?這類神物利器惟有德者才能保有,這卻是那天意送你的,如果不取,倒又反非所宜了。」

  丁旺不禁遲疑道:「爺爺奶奶曾經說過,不許擅自取人一草一木,本領雖然不濟,鞭再好也是他的,我怎麼能乘人于危拿他的?」

  老回回不由一豎大拇指,高聲道:「好,只憑這一句話,你這孩子便算不錯。」

  那楊二躺在地下掙了兩掙,沒能掙起來,方仍在掙扎,老回回又跑去喝道:「你這廝,連我老友的孫兒也打不過,竟敢對人發橫,豈不可笑,這條翠虯鞭,怎麼會到你這廝手裡還不快說。」

  那楊二勉強撐得坐在地上,垂著頭道:「你別問這個,這位小朋友如果要我這條鞭,我是雙手奉送,不過,我楊二雖然仗著這條寶鞭成名,東西卻不是我的,當初人家送我曾經約定,須先替他代完一項心願,這條鞭才算是我的,我鞭雖到手,人家的事卻一直無法代了,他只答應我替人家了那心願,這鞭便是他的,這是我心甘情願,他也不算乘人于危。」

  丁旺道:「這條鞭舊主人是誰?他有什麼心願須人代了?別看我是一個孩子,如果他也是一個匪類,要做的事非喪天害理不可,這條鞭就再好,我還不一定就要咧。」

  楊二冷笑道:「如論此人,現在也許無人提及,幾十年前卻大大有名,他姓李,單名一個朔字,外號人稱玉面小達摩,這條鞭便是他的,他那心願,是他生平從未犯過師門戒律,無心之中卻被一個女尼引誘,破了色戒,並且因此傷了一個同門師弟一鞭,不敢和恩師見面,原本打算將那淫尼殺了,再向恩師請罪,師弟道歉,卻沒想到那淫尼竟狡詐毒辣異常,又精各種暗器,兩下動起手來,轉被那淫尼打了一喂毒柳葉飛刀,自知毒入肺腑決無生理,這才將這條鞭送我,托我替他代尋淫尼報仇,如能代了心願,將那淫尼首級送到嵩山後山茅蓬之中,尋著無盡大師,告以經過,這條鞭便算送我。」

  老回回不等說完便道:「你又胡說咧,這條鞭原是無盡禪師弟子李朔的東西,我倒知道,他為了一個淫尼將師弟盧殿虎打傷左臂也系實情,但他為何卻會尋你代為報仇,憑你也配嗎?」

  楊二忙道:「這哪裡是他去找我?原是他中了毒刀之後,毒發倒在我那門外,是我把他抬到家中,他才說出這番話來,將鞭交我,你如不信,他那屍骨尚在鹿州城外,我那山田之中。」

  沙老回回聞言忙向丁旺笑道:「既如此說,你便不妨將此鞭收下,那盧殿虎便是你奶奶的侄兒,算起來卻是你的表叔咧。」

  楊二聞言不由一怔道:「你到底是誰?對這條鞭的來歷怎麼比我還清楚?那盧殿虎怎又會是這位小朋友的表叔?」

  丁旺又笑道:「你怎麼不打聽清楚便和人動手放對?」

  說著一指老回回笑道:「這位沙爺爺,他老人家是回族,外號人叫禿頂神鷹,至於我,那值不得一提,江湖朋友時常道及的天山丁真人便是家祖,你也許曾聽說過吧。」

  那楊二聞言又掙了起來向老回回納頭便拜道:「我真該死萬分,想不到竟是你老人家,既如此說,那位道裝的老前輩一定便是丁真人了。」

  丁旺又笑道:「你猜得不錯,我爺爺和奶奶全在此。」

  楊二聞言忙道:「謝天謝地,我本來另外還有一個外號叫楊二麻木,這一回可讓我麻木出個所以然來咧,既有沙老前輩在此,我便不須到成都學台衙門去尋那梁劍秋咧。」

  那梁剛方也從店中出來,一聽這楊二竟要趕到成都去尋自己,忙道:「兄台有什麼事要到成都去尋梁劍秋,小弟梁剛現在此間。」

  楊二忙又拜了下去道:「小人原認不得梁爺,不過你有一位朋友姓劉叫劉宗漢的是小人表姐夫,如今他已出了大事,特地托我到寶雞去尋梁爺,卻沒想到小人趕到寶雞你已出來,說要到成都去,因此我才又一路趕下,如今既然遇上這事便好辦咧。」

  梁剛見他提到劉宗漢,忙道:「那位劉兄我們是極相知的朋友,既是令親便不是外人,他出了什麼事,你快告訴我。」

  楊二忙道:「梁爺也許還不知道,我那表姐夫因為兩位老爺子上次相助那位年學台,用民團把秦嶺的賊窩子給剿了,在黃草坡又殺傷他多人,以致結了極深的梁子,便在梁爺動身後的第三天,那秦嶺漏網餘孽,便勾來多人,乘夜猛攻劉家堡,聲言專為報仇而來,老爺哥兒兩個,平日原有準備,立即率家人相抗,卻無如人家來的人,個個能手,又用火彈進攻,前後房子全燒著,雖然將來賊殺傷不少未能得手,謙老太爺卻身受重傷,子弟之中傷得更多,我那表姐夫劉宗漢也被火灼傷,讓老太爺一怒之下,親自入城報案,誰知那位錢星仲錢太爺雖然得了個革職查辦的處分,新來的王大爺,更不說理,除不做盜案論而外,反而說讓老太爺本屬前明遺孽聚眾械鬥,殺傷多人,非嚴辦不可,原意收押候訊,幸而當地有好幾位紳縉力保,這才沒押他,但那秦嶺餘賊,又用匿名揭帖告了他父子叔侄,並揚言非將劉家堡血洗了不可,謙老太爺因為那位王縣太爺太不說理,又想賊人真來,那便打也不好,不打也不好,反正房子也燒了不少,難以再住,便令親族索性搬到城裡去住,老哥兒兩個帶了我那表姐夫一氣,一同趕向成都來尋你老人家,我因謙老太爺和舍親,裹傷趕路,食宿全非妥為照料不可,因此做了前站,所以方才說話才那等急迫,卻不想和梁爺竟因此遇上,這就好咧。」

  老回回聞言不由大怒道:「這秦嶺群賊固然猖獗,那王官兒也就真混帳透頂,走,我們一同回寶雞去,我非宰了他不可。」

  梁剛忙道:「沙老前輩不必動怒,只二位劉老前輩和我那劉兄傷勢不重,此事盡可從長計議,那位王知縣雖然糊塗,尚不至此,此中也許另有文章也未可知。」

  說著便向那楊二又道:「當真劉謙劉讓二位老前輩和我那宗漢兄在後面來了嗎?」

  楊二忙道:「這個小人怎敢說謊,梁爺只須等上一時辰,他老哥兒兩個和我那表姐夫便來咧。」

  梁剛道:「既如此說,且請店內稍坐,等二位老前輩來,不妨再定行止。」

  說著便邀楊二一同入店,老回回和丁旺也跟著進去,梁剛方將情形一說,盧十九娘又壽眉微揚道:「難怪我到處尋那李朔不到,原來他已被妙諦那淫尼用毒藥飛刀打死,他雖未能補過,因此喪命也算對得過我那侄兒,不過,無盡大師已經圓寂,那淫尼也好久沒聽人提及,他這心願卻不易了咧。」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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