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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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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雲又低聲笑道:「那只狐狸想是因為肩傷未愈又連夜未睡,今天竟沒起來,王爺因為她睡著了,所以又來尋小姐和我,卻惟恐那騷孤忽然闖來,所以由我在此巡風。」 劉長林又一吐舌,低聲道:「王爺還怪我嗎?想你也該伺候過他咧。」 美雲瞪了他一眼,又附耳道:「我還不是奉了老爺之命,要不然他慢說是王爺,便是皇上,我也伺候不著,不過今天他一來,便被小姐接進房去,我是奉命在這裡巡更咧。」 接著又一側耳咬著嘴唇,俏聲笑道:「這位王爺也太沒人樣,可真不容易伺候,你要問這個,少時還須問小姐才對。」 劉長林一聽那房中竟有一種刺耳聲息傳出,不由那臉上更有點發熱,正打算退了出去,忽聽允禵在房中長歎了一口氣道:「外面是誰,李大奶奶醒了沒有?」 劉長林忙道:「是奴才回來了,王爺既然腹疼,不妨由小女多按摩一會,須知這川邊瘴癘之氣,易於中人,卻大意不得咧,奴才且在前廳等上一會,再行稟明便了。」 說著掉頭便走,這邊美雲笑聲吃吃道:「可不是,小姐這手功夫委實不錯,王爺只痛快出上一身汗便好咧。」 劉長林心知允禵與小鶯美雲既然情猶未斷,自不會十分怪他,竟更安心,再等他回到前廳書房之中,那身上不由更加輕鬆,方一掀簾進房去,只見程子雲半靠在一張藤躺椅上,叼著一根京八寸短煙袋,正吸得個煙霧迷漫,連忙笑道:「程師爺,我回來咧,你果然料事如神,那年學政雖然是一位公子哥兒出身,人倒極其光棍,不但並未見怪,連王爺的事也隻字未提,只將所有尋仇報復的事,全推在秦嶺諸人身上,並且意在言外,頗有訂交之意,又一再留我便酌,我只因王爺盼信甚急,所以堅持趕回,這一件事也許便揭過去咧。」 程子雲叼著煙袋,兩隻怪眼在那大墨晶眼鏡之中,看了他一下,一手捋虯髯,大笑道:「俺本來料事不會太差,也無用劉兄謬許,老實說,慢道這點小事,便在北京城裡諸王角逐之下,俺也算無遺策,從未讓王爺吃過誰的虧,俺料那年雙峰對足下不會十分追究,這是一定的,不過你說他對王爺在此的事隻字未提,而且對足下頗有訂交之意,這卻未免欺人自欺咧。」 說著又正色道:「你別看王爺為人厚道,又不免聲色之好,便打算欺之以方,須知俺程子雲蒙王爺擢拔于狂生之中,卻矢報知遇,決不容宵小欺瞞,你有話還須直說才是,要不然,此刻事尚未必就了,那俺便愛莫能助咧。」 劉長林不由一怔,忙道:「委系如此,小弟焉有欺瞞之理。」 程子雲卻哈哈一笑,捋著虯髯不語,劉長林忙又故意笑道:「程師爺果然欺瞞不得,小弟不過存心相試而已,卻非真敢放肆咧。」 說著又道:「那年學政確實未曾追究,對王爺微行來此,卻曾問及,當經小弟矢口否認,他便不再追問,至於有意訂交一番,卻系小弟託辭,此系實言,卻再無半點虛誣,還望程師爺多所成全。」 程子雲方又笑道:「如此說來,卻還有幾分可靠,如照足下方才所言,那俺這東魯狂生早已回家抱孩子去,還能替王爺決策嗎?」 劉長林忙又躬身道:「小弟一時無知取笑,程爺不必計較。」 接著又悄聲道:「程爺此次西來,小弟一切未周,臨行當有不腆之儀稍壯行色,還望多多照應。」 程子雲又大笑道:「俺雖狂放不羈,卻不至便借此生髮,足下自有人在王爺面前說話,也無須俺再進言咧。」 劉長林不由鬧得面紅耳赤,索性也打了一個哈哈道:「小女雖蒙王爺青眼,但她一個女孩子,卻解得什麼事?王爺也不過在客邸之中聊破岑寂,卻不會便真有什麼雨露之恩,程爺還請不必取笑。」 程子雲見他居然直言道破,轉不好再說什麼。半晌之後,方見一個小廝走來道:「王爺有請老爺和程老爺東院相見。」 二人聞言,連忙進去,到了那東跨院一看,只見允禵一身便服,不住打著哈欠,臉上訕訕的道:「劉護衛回來了,那年雙峰曾會見著嗎?」 劉長林當著程子雲,哪敢再替自己臉上貼金,忙又照對程子雲的話說了。允禵便向程子雲道:「老夫子看此事如何咧?」 程子雲把腦袋一晃,一摸虯髯看著劉長林道:「此事我早料定那年雙峰決不會再行追究,只要劉護衛所言屬實,我便可保不會再生枝節,不過此間事既已了,王爺還該早日回京,否則此事如讓諸位王爺知道,皇上一旦回鑾,王爺尚未到京,那便無法彌縫了。」 接著又笑道:「王爺即使此間尚有事未了,也不妨著劉護衛料理,我們一走,他便無所顧慮,也許事更好辦些。」 允禵略一沉吟道:「老夫子說得極是,早知如此,我倒深悔不聽你的話,多此一行了。」 程子雲又捋須笑道:「如今事已過去,還說什麼,俺也深悔未能似過去力爭咧。」 說著,又聽桂香在室中笑道:「程師爺您又錯了,王爺這一趟卻沒白來咧。」 說著掀簾而出,目光向允禵一掃,嬌笑道:「不但程師爺曾經力諫過,便我也曾勸過王爺不必吃這一趟辛苦,後來那擺擂臺的事,我二人也全說過,如今還提這話做什麼?不過王爺此行卻有奇遇,也不算白來,只是您的身體也極要緊,還宜及早回京為是,否則將來福晉們要問起來,卻不好說得咧。」 允禵不由臉上一紅,支吾道:「我也本想就回去咧,既如此說,明日動身便了。」 劉長林一聽二人的話,全帶著芒刺,卻不敢說什麼,忙也笑道:「既如此說,容我明日餞行,王爺且再停一天起程,卻不至便遲咧。」 桂香一雙妙目向允禵一掃又嬌笑道:「王爺不嫌太過急促嗎?雖然我們利在速行,遲上一兩天卻無妨咧。」 程子雲把腦袋一偏,一手捋著虯髯也大笑道:「一兩天自屬無妨,不過此行卻遲不得,王爺如果覺得連日疲勞過甚,不妨稍微歇上一天再行上路。」 允禵臉上更紅,正在沉吟,劉長林忙道:「既然二位全如此說,大後天便是一個黃道吉日,王爺不妨再等一天上路。」 接著又叩頭道:「這次奴才將事做錯,還望恕罪,到時也擬相送到京,以便稍盡厥心,王爺看使得嗎?」 允禵忙道:「那就決定大後天動身便了,此次的事,卻不必再提,你也無庸相送。」 桂香妙目一轉,又吃吃連笑道:「這是劉老爺一點心意,王爺倒不妨讓他送上一趟,便我對劉小姐、劉姨太太也非常說得來,最好能一同到京裡去逛上一趟,便這一路之上,有他三個到底要好得多,要不然,那位年爺雖然不見得對王爺派人報復,林瓊仙那浪蹄子卻反臉不認,這次誰也沒有虧待她,竟就這麼抖手一走,誰卻知道她安著什麼心咧,我們雖然不怕她,有劉爺和劉小姐在便更放心了。」 劉長林起初尚疑桂香言有諷意,一見這等說法,忙道:「李大奶奶所見極是,便奴才也極不放心,王爺最好還是容我和小女小妾送上一程,別的不敢說,在這四川境內,只要年學政不令那靜一道人鬧鬼,奴才這令子,江湖朋友還多少要看點交情。」 程子雲一聽桂香的語氣,竟打算連劉長林的女妾全帶走,起初不知是何用意,不由一怔,兩隻怪眼在那大黑眼鏡當中骨碌骨碌看個不停,但一轉念之間,心想不管好歹,讓他一家跟走,也許要省上不少枝節,連忙點頭笑道:「那也好,俺也因王爺微行到此,外間已有所聞,自然多一個人好一個,何況劉護衛父女全是能手,便在這川中也確有交情,那便請王爺決定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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