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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第二十七章 玉珮

  說著,乘萬雲龍一劍砍來,搶前半步,右掌向上一抬切向手腕,萬雲龍一見簡峻欺進,慌忙一撤劍,左手一掌當胸推出,簡峻身子一側,容他那一掌推空,右掌一沉,一個白鶴亮翅,正切在他左大胯上,一面大喝道:「我已手下留情,你自己還不明白,只這一掌多用三成勁,便將你留下咧。」

  萬雲龍忙跳出圈子,一收長劍拱手道:「萬某明白,你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容日再當相見。」

  說罷,只見黑影一閃,便如一縷輕煙縱向陰暗之處而沒。

  靜一道人忙道:「簡兄這路劈空掌法,真正已經登峰造極,此人受傷雖不重,定也稍知厲害咧。」

  接著羅天生也笑道:「你對這廝如此了結最妙,否則殺之固然可惜,就這樣白白讓他走了,也令劉老大哥心有不甘。」

  正說著,金花娘和商不棄全已趕到,金花娘首先大叫道:「那老賊道已經走了嗎?放著你們這許多人,為什麼不將他宰了?」

  原來劉老者受傷之後,便由人扶了下去,幸喜那萬雲龍手下也有分寸,傷勢不重,由金花娘扶向榻上睡好之後,便匆匆趕了上來,商不棄因恐有失,也跟了上來,靜一道人因為簡峻初交,金花娘出語嗔怪,唯恐不快,忙道:「那賊道雖然走了,也吃這位簡兄照樣打了一掌,並未占著便宜,這廝委實厲害,今夜如非簡兄在場,不但劉老大哥一掌之仇難報,便我和這位羅老哥也非其敵,事情便難說咧。」

  不想金花娘雖未再說什麼,商不棄卻向簡峻道:「你又弄什麼玄虛,既然能贏那賊道一掌,為何不將人留下轉放他走了?你那脾氣我知道,說什麼就是不肯傷人,須知他已傷了妹夫一掌,你這老姐姐卻不會答應你咧。」

  這兩人說話,不謀而合,竟似一吹一唱,金花娘不由臉上有點訕訕的,忙道:「你別這麼說,我這人雖然不知好歹,卻不至便怪姐夫咧,如今那賊道既也挨了一掌,還有什麼說的?」

  接著又向靜一道人道:「你好哇,我方才已經全聽見咧,如非這位簡爺還夠朋友,依你那意思早和那賊道和了,連這一掌也撈不回來,別人一個不怪,我怪的便是你,難道你這位老道人穿青衣護黑袍,竟因為那老雜毛也穿著道裝,便連我們也賣了?」

  靜一道人正說:「大嫂,你誤會咧,我豈有因為他也是一個道門中人便將劉老大哥賣了之理,不信你只問他們兩位,如非這位簡兄來的快,我早和那姓萬的也拼上咧。」

  忽聽那上房院落之中又是一陣喧嚷,大家顧不得再說什麼,連忙趕去一看,只見小香謝五娘全已上了房,羅軫卻倒在地下,中鳳仗劍站在一旁,一問情形,才知道羅軫因為另外還有一道黑影,心知敵人決不止一人,卻不料萬雲龍和劉老者一較量上之後,那道黑影反不見了,心下更加狐疑,但因為諸老全在前面,心恐賊人去擾上房,便徑向後面而來,殊不知那來的另一賊人,卻是川西的一名猾賊,姓雷外號流星趕月雷振遠,素以十三枚金錢鏢得名,尤其是十三枚金錢鏢可以聯珠打出,更能使後發的鏢先到,先發的鏢落在後面,鏢上雖不喂毒,但如打中要穴,也自難當,為人更極狡詐,此番由蟠蛇砦來探,原本只有桂香和萬雲龍二人,只因他是劉長林心腹,看准有萬雲龍同行,決無吃虧之理,更因素聞張桂香有玉面仙狐之稱,竟欲藉此親近,心想只要能將桂香弄上手,固然是平生豔遇,如能再在她身上得邀十四王爺之寵,也許就會平步青雲,扶搖直上,所以才討差而來。

  那劉長林也因他為人機警,城中途徑又極熟,才命同來,卻不想那張桂香更比他狡黠,平日雖極冶蕩,此番出京,卻以王妃自命,當著人竟言笑不苟,冷若冰霜,一出砦門只和萬雲龍略一招呼,對他卻不甚理會,近城之後,更搶在前面,又和萬雲龍說了一聲:「萬爺請恕我先行一步,少時在入山道口再會。」便自一路飛縱而去,這一來只恨得他牙癢,但因桂香確和允禵同起同宿,是個寵姬模樣,又不敢阻攔,那萬雲龍更自視極高,並沒有把此事放在眼中,所以桂香得以先到,和羹堯出去從容相淡,二人並不知道反落在後面,等到公館附近,又被萬雲龍搶在前面,他一賭氣,索性站得遠遠的藏好身形,心想你兩個如果成功,我也有份,倘若敵人厲害,我便抽身也快些,卻沒想到趕到之後,萬雲龍已經動上手,卻不見桂香露面,心正奇怪,再一看那公館前面房上,已經縱上好多人,萬雲龍雖和一人鬥得正酣,那其餘的人並不動手,不由心中一動,暗想,那浪女人好大架子,既然來了,為何還不露面,不要借此出來尋野食吃,我只要能看清她並未到這年學政公館來,回去路上便有話說,又貪功心切,以為萬雲龍極少敵手,只要他能將對方幾個能手絆住,便不難乘此建功,竟遠遠的繞向上房而來,偏那上房各人,因為劉老者受傷,雪月二女,關心父親安危,固然得訊即使趕去,中鳳、小香、謝五娘也不得不去看望,便在前面住的鄒魯和周再興也全到了內花廳,上房轉成了空的,雷振遠繞了過去,並未被人發覺,正站在房上張望,恰好羅軫也從前面趕到,一見房上又來了賊人,抖手便是一鏢打去,大喝道:「大膽賊人,竟敢來此窺探,還不與我滾了下來。」

  卻不想這一鏢竟幾乎招出殺身之禍來,那雷振遠,方在向下張望,一見那鏢打到,只將身一閃,便自避過,再一看,那下面發鏢的卻是一個白衣少年,忙一抖手,便是一枚金錢鏢打到。

  羅軫手起一刀,便將鏢打落,一面又喝道:「你這毛賊是從哪裡來的,還不下來受死。」

  說著,正待縱起,卻不想雷振遠哈哈一笑又一抖手,便見十餘枚金錢鏢,真如流星趕月一般直奔門面而來,看去便如一串金星一個接一個貫珠而下,但出手之後,忽然那最後一枚,反疾如閃電,趕向餘鏢之前打到,羅軫慌忙用刀一格,那第一枚又到,接二連三簡直耀人眼目,不由說聲不好,忙向側面一閃,上身雖被閃過,那腿股之間卻挨了一鏢,叫聲啊呀直挫了下去,賊人一見,一挺手中單刀,便從房上縱落,正待動手,掄刀砍下,猛聽一聲嬌叱,忽從角門外面,縱進一個絕俊少婦,猛然把手一揚,便見一蓬針雨,當頭罩下,雷振遠猝不及防,那頭臉手臂,一下便打中十餘針,慌得他一聲厲叫,立刻又竄身上屋逃去。

  原來那少婦正是中鳳,方在隔院內花廳,看問劉老者傷勢,倏聽上房羅軫一聲呼斥,連忙趕來,恰好她因為月娥所獲林瓊仙飛針噴筒,非常玲瓏可愛,便也命巧匠做了一隻,帶在身邊,一見羅軫受傷,賊人已從房上掄刀縱下,救人心切不管好歹,便一扳那彈簧打出一筒飛針來,那針長才三分,細如牛毛,一出手便是四十九根,如果喂上毒藥,照樣見血封喉,但中鳳原意不欲仗此傷人,所以並未喂毒,那針雖小,發出力量卻不小,只一打中肉厚處,立刻沒入,痛楚也頗難當,那雷振遠原早聽說過,秦嶺女賊多半擅此暗器,便江湖朋友,也不乏人用,深知厲害,挨了一下雖未將二目打瞎,但恐有毒,必至喪命,所以逃避不迭,中鳳也因羅軫受傷未知輕重,先須看視,並未追趕,恰好內花廳眾人也到,同聲吆喝之下,等追上房去,賊人已經不知去向,再一看羅軫只大腿上挨了一下,雖然那鏢深陷入肉,傷勢卻不太重,羅天生和靜一道人問明之後,連忙命人抬向前進榻上,起鏢上藥包紮,中鳳小香因羹堯出去半晌未歸,心下正在憂疑,方又上屋張望,恰好羹堯也從聖廟回來,聞得劉老者和羅軫負傷,連忙下了房,前去分別看望慰問,羅天生一見,忙道:「小兒只受微傷,幸喜鏢上無毒,只稍過幾天便好,便劉老哥也無大礙,但賢侄卻到哪裡去來,是後面也有賊人來擾嗎?」

  羹堯一看左右微笑道:「适才那是因為血滴子有人來報,恰好遇上賊人侵擾,不便說話,所以才出去擇地暗問,且容明日再為稟報如何?」

  羅天生也不再問,仍舊命人輪流防守,各自入睡不提,羹堯回到上房之後,外面已是雞聲連唱,中鳳迎著悄聲道:「你到底哪裡去來,那來的又是誰?怎麼竟是血滴子暗號?」

  羹堯笑道:「你問這個嗎?人家還托我向你請安咧。」

  中鳳忙道:「這一定是京中舊人了,到底是誰咧?」

  羹堯忙將張桂香的話一說,中鳳點頭道:「既如此說,那以後的消息倒靈通了,但這允禵也就大膽得很,竟敢到這邊陲之地來,這其中定有所圖無疑,此事還須好生應付才對,尤其這張桂香,更須好好寵絡,這不特對允禵,便對你那令親也有絕大關係,須知用間之道不一,卻一步也不可大意咧。」

  羹堯聞言不禁嗤的一笑,中鳳詫異道:「你笑什麼?我是說的老實話,你那令親在她身上已經用了不少心機咧,這賤婦人雖不堪,才卻可取,我們的大計在她眼中固然不可稍露行跡,這等人還須結之以恩才對。」

  羹堯忙又將張桂香方才情形又詳細說了,中鳳聽罷低啐了一口紅著臉道:「我早就知道此婦賊心不死,不過她能如此倒也是一件好事,你只不授人以柄,稍假顏色倒也無妨,只要以莊重出之便了。」

  羹堯忙又一笑,低聲道:「只要師妹能對我放心,自當遵命。」

  中鳳不由低聲嗔道:「我說的是正經話,你怎麼說到這個上去,我是這等人嗎?須知此婦以一女盜出身,而能周旋於兩位韃王之間,應付裕如,便決非尋常,這等人物如善用之,自可收效無形,一經得罪,卻便難說,前此在邢臺道上,我卻不知她竟有這等厲害,否則便決不容她到令親門下,如今木已成舟,她雖對你我心存敬畏,前恨未嘗不在心中,我之所以把那粒秘制靈藥給她,便也是為了恩威並濟咧。」

  羹堯忙又深深一揖笑道:「師妹別生氣,我是敬謹受教,一切如命便了。」

  中鳳不由也嫣然一笑悄聲道:「虧你還是一位學政大人,怎做出這個樣兒來。」

  接著一看窗外天色忙道:「天都快亮了,你也該睡上一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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