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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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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聞桂香嬌喘微微道:「總領隊低聲些,我是隨十四王爺來的,此番出來還有兩個極高能手,千萬不可讓他們聽見看見。」 接著又低聲道:「十四王爺這次出京,非常隱諱,不但我事前不知道,便連那程師爺也不知道,事前原說是到良鄉逛上一趟便回去,卻不想竟下來這遠,如今他住在那劉林長家中。」 羹堯忙又道:「難道他和六王爺一同出京的嗎?聞得六王爺也在那邊咧。」 桂香站了起來附耳嬌笑道:「哪有什麼六王爺,那便是十四王爺咧,自從出京以來,我便著急,偏偏他又只帶下我和那姓程的怪物,此外便只有一名戈什哈,簡直連讓我和雍王爺捎信的辦法全沒有,您又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這些時只急得我要死,好不容易到了這裡,又盼得總領隊已到,那劉長林卻和王爺說,為了不讓人知道,誰也不許出他那大門一步,我只有更乾著急,今夜是我向十四王爺討差討令,隨了兩個能手來探虛實,所以才冒了絕大嫌疑,將總領隊引了出來叩見說明,連雲領隊也沒能請安,只好請您代為謝罪咧。」 羹堯忙又道:「那十四王爺打算怎樣對付我,又為什麼要跑上這一趟遠路咧?」 桂香又悄聲道:「據他說是因為目前四夷拱服,皇上聖慮一在江南諸遺老一在西陲,江南遺老未必便真的敢犯難作亂,將來用兵必在川藏青海一帶,所以親自微行,先來看一看這一帶形勢,二則因為這劉長林前幾年曾經到過一趟北京,答應過替他在這川中網羅一批人才,漢番知名人物全有,所以乘著皇上南巡抽暇來上一趟,查驗所言是否屬實,三則也因為雍王爺將總領隊放到此地也必有一番佈置,打算暗中察訪一下。」 接著又道:「至於如何對付總領隊,如依那劉長林,受了秦嶺諸人蠱惑,本擬派人行刺,轉是那怪物程子雲說,如果真的將總領隊刺殺,雍王爺決不肯干休,而且也未必成功,並且說秦嶺諸人便是前車之鑒,這才決定由秦嶺漏網群賊出面,純用江湖尋仇報復辦法仍由他們向總領隊叫陣,無論勝負,全推在秦嶺諸人身上,一面又把謠言放出去,說來的是六王爺,便事不成,也與十四王爺無干。」 羹堯忙也笑道:「既如此說,前此系公然由那劉長林出面,又約在他這蟠蛇砦,難道那劉長林便不怕受累嗎?」 桂香笑道:「這是因為那姓劉的和青梅西藏諸番均有往來,如果幸而如願,上面查究不緊,他便仍在此間做他的土皇帝,萬一追得急了,他也可以退入番境,便可照樣無事,才敢如此做法,不過那程子雲卻大不以為然,力阻其事,因此除前次命人叫陣之外,總領隊到了這裡,反成了個舉棋不定,那劉長林也被他說動,今夜才命兩個能手來探,連我討差,他也一力阻攔,如非十四王爺被我略施手段也許便來不了咧。」 說著又道:「您身上帶有暗器嗎?」 羹堯忙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打算取用嗎?我雖然有一簡袖箭,卻不大用咧。」 桂香忙又附耳道:「我是不會用總領隊的東西,您最好在我這身上不要緊的地方打上一下,我才好回去銷差,要不然那同來二人也許便生疑咧。」 羹堯道:「當真非此不可嗎?打什麼地方咧?若可以遮掩,還宜不打為是,這傷痛卻不好受咧。」 桂香低聲嬌笑道:「總領隊不必顧惜我,我自問能請您打,便能受得。」 說著一扯羹堯那只手道:「你打這裡便行了,為了公事受點傷又算什麼?再說我自知不配伺候您,只您肯在我身上留下點記號,不也是我這一輩子的紀念嗎?」 羹堯只覺那只手被桂香扯著,從兩隻軟綿綿的乳峰上摩過到了左肩胛上,又嬌笑道:「這裡打上一箭決無妨礙,回去我只一上藥,不上幾天便可全好了。」 羹堯在陰暗之處,雖然彼此全看不見,但耳鬢廝磨,香澤微聞,手觸處也不由怦怦心動,方欲訶止,但一想,對方除那小店初見不免冶蕩,以後對自己便以禮自守,不敢稍逾常軌,又竟說出願留傷痕以當紀念的話來,也覺可憐,便笑道:「只要你不怕痛,能受得了便行了。」 說著正待命桂香站得稍遠,以便發箭,倏聞桂香又笑道:「您且慢動手,我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沒告訴您咧。」 接著便將翠娘父女太湖行刺的事一說,羹堯不由駭然道:「這魚家父女也真膽大已極,竟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皇上沒追究嗎?」 桂香又道:「皇上怎沒追究,兩位王爺還又明爭暗鬥了一場咧。」 說著又就所知略微一說,方俏生生的站了出去道:「總領隊,您快下手吧,時間不早咧,只您肯答應,我以後再設法一人出來,便好細說了。」 羹堯一看立處太近,忙又倒縱出去一大步把手一揚,道聲:「仔細!」一點寒星便直奔她左眉窩射去,桂香卻不閃不避,轉將嬌軀向上一迎,那一箭正打在肩胛,只秀肩微皺,便帶箭縱了出去,羹堯忙也掣劍在手,追出廟門便上房向公館而來,才到那上房後面,民房上,便見兩條黑影魚貫而來,等到面前一看,卻是中鳳小香,中鳳首先埋怨道:「那來的是誰? 你又向哪裡去來,為什麼到此刻才回來?今夜的事,如非有簡老前輩在場,那便糟透咧,如今雖將賊人打跑,卻沒能留下人來,那位贊天王又挨了一下重的,羅兄弟也受了傷,你還不快看看去。」 說著一同到了公館上房上面,羹堯不由駭然道:「那賊人是誰?竟將劉老前輩打傷,這還得了?」 小香卻抿嘴一笑道:「你別著急,我們這邊傷了兩位,全不要緊,那來的二賊,雖沒能留下,也全沒占著便宜,一個被那位簡老前輩打了一掌,一個卻被雲姐用新制的暗器打了個滿臉開花,雖然可惜沒喂上毒藥,但能不瞎回去,便算他祖宗有德咧。」 說著,忙將經過,就房上一說,原來那前面輪值上宿的,正是羅軫,只因乃父吩咐過,不許偷懶,務必在高處巡察,不讓賊人進來,所以席散之後,便將渾身束紮俐落,準備好了兵刃暗器,竄身上房,來往逡巡,直到三鼓之後,方到前廳房上,倏見遠處民房上,似有黑影連閃,心方一動,掣刀在手,陡覺身後一股勁風,直向肩背而來,他原出名人傳授,又是一個練武世家,心知後面又來了敵人,忙將身子先向前面縱出丈餘,再掉頭一看,只見一個一身灰白色衣服的夜行人,已在對面瓦壟上站著,看去不過中等身材,身上卻穿著一件灰白色夾綢子道袍,頭上九梁道冠也是灰白色的,只腰間系著一條玄色絲絛,分明是個老道打扮,雖在黑夜之間,那身白衣卻分外顯眼,再定睛一看那面目時,只見來人修髯過腹,壽眉長垂,竟是一位七十以上的老者,卻生的鶴髮童顏,除背上一柄長劍而外,大袖雙垂,便似畫中古仙人一般,不由心中詫異,忙喝道:「道長何來?此間乃系年學政公館,如系有事求見,不妨下去稍坐,容我通報,否則便難免要得罪了。」 那老道人大笑道:「老夫萬雲龍,正因為這年小子以一衡文學政,而與江湖人物作對,才打算來問問他,看你這等打扮,想是他看家護院的鷹犬了,現在我就差你去喚他來答話便了。」 羅軫聞言不由吃一大驚,忙向下麵打一胡哨,靜一道人和羅天生原也未睡。聞聲一先一後搶上房來,靜一道人首先迎著大笑道:「在下方天覺久聞萬兄高風亮節,早欲一見,只緣足下滇南高蹈之後,便不知息隱何處,卻不想也和方某一樣,烈士暮年竟戴上了這頂黃冠,這真幸會得很,且請下面小坐,容我拜見如何?」 說猶未完,猛聽萬雲龍捋須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足下竟是大明勝國孤臣,義不帝大清的方大俠,萬某不幸,所事非主,汗顏無地,遁跡玄門只在借我三清,幸逃不死,卻決難與閣下相提並論,只是此間乃大清學政公館,以閣下高風亮節,怎也潛身於此,這卻令我費解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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