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赤膽丹心 | 上頁 下頁
二〇二


  說著,將那鏢槍向地下一插,略一抱拳,道了一聲請,也一分雙掌,右手一起,便向老婦人胸前推去,那老婦人冷笑一聲,猛一閃身,一掌便向她那條胳膊切下,商不棄手肘略撤,便去刁她手腕,那老婦人也一收右手,左掌又當胸推出,兩下一來一往,連拆十餘招,只打得呼呼風響,附近小樹山石,只一碰上便飛起老高,商不棄正在心中暗想,不想這山中,卻藏著一位能手,這算是遇上我,如換一人還真接不下來,倏見那老婦人哈哈一笑縱出老遠,大叫道:「你這老婆子且慢動手,我有話說。」

  商不棄忙道:「只要你不護犢,肯說理,我也本不願動手,有話但說便了。」

  那老婦人卻不作答,只向她上下看了一眼笑道:「女方相你這野丫頭還記得當年的阿多娜嗎?」商不棄不由一怔道:「你……你難道就是當年的阿多娜嗎?難怪我看見你那女兒十分面善,卻想不起是誰來咧。」

  那老婦人忙又撲上前來一把抱著商不棄,只喜得兩淚交流,雀躍不已道:「姐姐,你這幾十年在什麼地方?真想死我咧,我們是在夢中嗎?」

  商不棄也不由熱淚盈眶道:「我自那一次別後,便被恩師顛道人代為做主嫁了人,離開那山中,如今住在這山外灌縣城郊,你又為什麼也到這裡來咧?」

  說著,相互一述這數十年來的悲歡離合,流離轉徙,不禁彼此全覺黯然,那金花娘方一掉頭說:「月娥,還不快來與你商姨見禮賠罪。」

  但卻不見了那愛女,原來那劉老者所居擷翠山莊,便在這附近不遠,這母女二人,也因周再興傷勢初愈,打算出來尋些野味,和薰洗創口草藥,卻沒料一出山莊便撞著那只老虎,金花娘手格猛獸原也不算一會事,但因月娥逞強,竟不容乃母動手,策馬追了下來,卻又不料竟遇上商不棄,將那虎用鏢槍取了,偏她又不服氣,才動手吃虧,一見乃母趕到出場,方忖必勝無疑,等到這二位老婆婆動上手竟打了個難解難分,這才知道來人厲害,慌忙又趕了回去,稟明父親和姐姐來援,卻不知這二位老婆婆已經打成相識,在空山話舊起來,那金花娘又叫了兩聲,仍不見答應,正說:「這妮子真該打,三不知又到哪裡去了。」猛聽一陣鸞鈴聲響,那山坡上飛縱下四匹馬來,不但劉老者和雪月姐妹,連周再興也躍馬佩劍而來,金花娘不由大笑道:「你們來得好,我遇上一位老姐姐咧,還不快來見禮。」

  那月娥正在指手劃腳,訴說方才的事,忽聽乃母如此說,不由一怔,劉老者心知其中必有情節,連忙趕上前去一問,經金花娘一說,這才又上前見禮,相邀同往山莊,又將近日情形和周再興入贅,劉長林相助秦嶺群賊尋仇的事說了,堅留在山莊過了一宿,訂了後約,方才欲行,依金花娘夫婦本欲派人相送,商不棄卻一再堅辭,又獨自打了些鳥獸,方才攜了所獲回來,羅天生等商不棄匆匆說罷,忙向簡峻笑道:「如今既然大嫂和那贊天王夫婦也有此淵源,那便更好辦咧。」

  說著又對商不棄也將來意一說,商不棄不由白髮戟張向簡峻道:「既有這等大仇人在內,你意如何咧?」

  簡峻忙也將方才計議一說,商不棄忙又道:「羅叔叔,你但放寬心,慢說這姓苗的與我們有這樣血海冤仇,便無此事,這位年老弟既是自己人,也決不容坐視,到時不但他非去不可,便我也必到場。」

  羹堯忙又躬身相謝,羅天生也將酒斟滿大笑道:「大嫂真是爽快,既如此說,我先敬你一大杯,恭祝老大哥大嫂此仇得報,不虛此行。」

  說著一飲而盡,商不棄和簡峻夫婦也把杯幹了,那醜女又將那魚和另外兩樣野味送上,相與痛飲,直至紅日西斜,羹堯方才和羅天生告辭回去,卻不想到了公館之後,羅軫也從雅安趕回,一見羅天生便道:「父親此番來得正是時候,那劉長林確實已受那允禵允搪之聘,不但力謀與年師兄作對,並有和方老前輩一角雌雄之意,蟠蛇砦之約如果他能得手,便派出能手,分別向他老人家各地門下弟子尋事,對我們雖未公然為敵,也有非友即敵爭奪碼頭之意,如今他那蟠蛇砦別墅,每日均有人到,簡直公然聚眾滋事咧。」

  羅天生一捋長髯笑道:「你曾打聽過沒有,他那裡已到的有些什麼人?邀的又是些什麼人?」

  羅軫道:「我也約略打聽過,卻無如這廝做得簡直風雨不透,外面一點也不讓人知道,所以無從得知,要不然我們那裡也有碼頭,不用我去,當地的伯叔大爺們早有消息遞過來咧。」

  羅天生點頭道:「我記得那雅安的老大是你孫子彬孫叔父,他為人也精明深沉,你曾見過嗎?」

  羅軫躬身道:「我已去過,孫叔父說他也極端留意此事,並已花了重金買通了那劉長林的貼身小廝,但也只知道他這次約人的用意。來的人因為他那蟠蛇砦別墅就是自己人不奉傳喚也不許進去,那小廝卻是在本宅伺候的,所以無法得知,如今孫叔正在另外打主意,著我先回來,一面稟知大人,一面飛報你老人家知道,我正打算到過這裡便趕回家去,卻想不到你老人家已經來了。」

  羅天生忙又道:「此外還有什麼消息嗎?你孫叔父還著你說什麼沒有?」

  羅軫向那廳上一看,似乎欲言又止,羹堯忙道:「賢弟此次多辛苦了,且請上房稍坐,容我替你洗塵便了。」

  說著,便和羅氏父子同到上房間落座,又笑道:「是那京中諸王已經派有人來嗎?這上房無人,賢弟卻不妨直說咧。」

  羅軫點頭道:「據我那孫叔父說,這次雖由劉長林出面,這其中調兵遣將卻另有其人,那小廝只知道來人來頭極大,劉長林對他執禮極恭,卻不知道是誰,那人原來本住劉宅,如今已遷到蟠蛇砦別墅去,也許便是一位韃王微行全說不定。」

  羹堯不由搖頭道:「如論諸王微行誠不能免,但也只在近畿而已,真要跑上這遠,卻決不會有這大膽子,不過這人是誰,卻非打聽明白不可。」

  說猶未完,中鳳掀簾而出,先向羅氏父子福了一福道:「老前輩和羅師兄請恕我唐突。」

  接著又向羹堯低聲道:「此事卻很難說,那老韃酋既然已到江南,這些韃王們還有什麼顧忌,他只算准韃酋回京日期,在期前趕回去,卻不會便因此獲譴咧。」

  羅天生笑道:「這話也極有理,不過即使韃王潛行出京,我們也怕不了他,須知他既微服而來便有顧忌,卻不便就用王爺身份對付我們,我們只做不知,該怎麼還是怎麼,難道他竟敢把寶石頂子三眼花翎亮出來嗎?便宰了他,還不是吃了啞吧虧算完。」

  羹堯忙道:「此事且從長計議,羅賢弟既回來,且在此小酌便了。」

  正說著,忽見鄒魯在上房外面高聲道:「大人在上房嗎?晚生恩師在前廳求見,能許進來嗎?」

  羹堯聞言,連忙迎了出來笑道:「方老前輩既來,自當迎接,鄒兄只須吩咐下人來說一聲,何必親來咧?」

  鄒魯連忙悄聲道:「小弟因恐羅老前輩在此,有所計議,所以才親自前來,還望恕我冒昧。」

  接著又道:「我那恩師也許有要事相商,這裡決非談話之所,大人能和羅老前輩出去一趟嗎?」

  羹堯忙道:「既是方老前輩之命,小弟當得遵從,且容陳明羅老前輩同往便了,不過方老前輩既來,還宜侍茶,再一同出去也還不遲。」

  說著先向羅天生一說,便待出迎,羅天生卻笑道:「既然有事,何必多延,我陪你出去便了,軫兒也不妨同行,也許他也要有話問你亦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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