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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說著更不謙遜,把手一擺,便似趕牲口一般道:「全去,全去,我們且到那廳上說去。」

  年羹堯要笑又不敢笑,只有和周鄒二人一同跟著到了廳上,周再興一見劉老者,首先拜伏在地道:「岳父在上,且請受小婿一拜。」

  劉老者哈哈大笑,扶著道:「賢婿我生受你了。不過此事系由你岳母和你方老前輩一力作成,你還須先謝過他二人才是。」

  周再興忙道:「小婿對岳母早謝過了,方老前輩一定也是要謝的。」

  說著又向靜一道人拜了下去,靜一道人也哈哈大笑道:「為了老婆拜丈人這是禮所當然,我這現成媒人卻用不著你謝咧。」

  接著又笑道:「你這幾天雖然迭吃小虧,卻騙了這樣一個好老婆,也可以算是禍中得福,不過如今你那岳叔卻和你岳父不依,連我這老道人的舊賬,全要翻開來重算咧。」

  接著又向羹堯笑道:「我素知這位大嫂的話不太好說,所以把這大媒全讓你偏勞,如今幸喜水到渠成,連聘全回了,這底下的事便只有老實吃喜酒用不著再說什麼,不過劉長林那痞子卻找定了你和你那如夫人,請我們這位老哥邀你夫婦,在半月之內便到他那蟠蛇砦別墅去以武會友,居然連我也請在內面,這卻如何料理咧?」

  金花娘不等羹堯開口,先冷笑一聲道:「他也配?果真他敢這樣,用不著你們去,只我老婆子一個包管把這些猴兒崽子全給活劈了。」

  靜一道人且不去理她,又向羹堯道:「據我那雅安弟子來報,劉長林那廝也受了京中什麼六王爺委託,已經大肆招賢納士,將這川中的劇盜,甚至還有流寇餘孽,和吳逆舊部全招得不少,也許真想和我們鬧上一鬧咧。」

  說著取過那一封通道:「你只一看,也許便明白這廝用意何在了。」

  羹堯接過一看,那劉長林的信上竟公然說,他已受京中六王爺之聘,欲以共用富貴報答劉老者昔年救命之恩,但各為其主,不得不與年學台一角雌雄,如果逾限不去,只等臨按雅安以西各地,便當再下帖求教,並謂靜一道人昔年奇恥大辱,也非一雪不可,那弦外餘音,大有劉老者夫婦如念手足之情,自然恩怨分明,如果心向外人,便事難兩全之意,不由笑道:「這廝竟如此狂悖豈不可笑,方老前輩知道他除借官中勢力而外,還有什麼可恃的嗎?」

  金花娘忙又道:「本來這廝早就該聽憑方大哥宰了,豈不省事,如今他竟敢這等放肆,這卻怪得誰來。如依我說,不等他找這位年賢侄,我們便先尋上門去,好便好,不好他那條命本來是我們救的,便宰了他也不為過份,這還有什麼商量的?」

  靜一道人不由一皺雙眉,接著又笑了一笑道:「大嫂且不談這個,如今我們媒是做成了,雪娥那妮子漢菜做得極好,你也該著她先謝謝我們才好。」

  金花娘連忙笑道:「這個現成,我已命她姐妹,在廚下趕制幾樣好菜,便為了孝敬你這記名師父,又算是謝媒,你既說這話容我再去告訴她兩個便了。」

  說著便向屏後而去,又笑道:「雅安的事,你們可別再瞞著我,否則我便連你這道髻也揪下來。」

  靜一道人等她走遠,方向劉老者道:「我們這位大嫂真是一位女旋風,劉兄對她以後還須瞞著些兒,否則便易誤事咧。」

  接著又道:「聞得劉長林這廝此次所邀確有好些能手在內,我們還須仔細才是,我對羅天生、馬鎮山二位已經發出密信,約好同到你這裡一談,這事還須從長計議才好,卻不僅只是江湖門戶之爭咧。」

  接著又向羹堯道:「我是一個道人,即使出面,也只和他以昔年恩怨,按江湖規矩行事,那官中的事,還須由老賢侄設法應付,如今川撫是個旗人,你還須先安排一下,免得他假六王之名以令地方官府才好,要不然我們雖然不怕,卻便有點礙手。」

  羹堯笑道:「這倒無妨,此間巡撫我早見過,他雖少作為,卻決不會為六王爺所用,這是可以斷言的,小侄所關心的,倒是這些江湖能手,如那無戒凶僧之類卻真防不勝防咧。」

  劉老者不由一怔道:「那無戒果然又鬧到這裡來了嗎?這廝昔年我也見過,雖然無惡不作,功夫卻委實不錯。」

  羹堯忙將前夜的事一說,靜一道人又一笑道:「無戒這賊禿算得什麼,這其間卻還有比他更棘手的人物咧。」

  劉老者愕然道:「無戒便也算棘手咧,難道還有比他更厲害的嗎?我已久不出山,外面的事卻全不知道,他到底把些什麼人邀了出來咧?」

  靜一道人道:「其實他所邀的人,你便在山外也不會知道,那全是些洗手已久的老賊,全久已銷聲匿跡,誰還會想起這些人來?便我如非小徒等仔細探聽,也想不到咧。」

  接著又道:「他邀的人就我已經知道的,便就有那八大王的義子滾馬飛刀苗全,吳逆宮門侍衛萬雲龍,還有巴州的鬼見愁曾小七,這些人年紀雖然全在七十以上,要論真功夫不各有一手嗎?」

  劉老者大驚道:「這苗全不是當年血洗川江的惡賊嗎?聞得清兵曾以千餘人圍他,用的全是強弓硬弩,原也因他獷悍難制,打算射死算完,卻仍被他一人一騎逃去,倒反傷了好多勇士,如果這廝真的尚在人間,卻是一個大害。」

  接著又道:「那萬雲龍我不知道,這曾小七卻跳縱功夫已臻絕頂,那一雙虎頭鉤更神出鬼沒,便讓我遇上,也未必便是敵手,這卻真不可不防咧。」

  靜一道人又笑道:「這兩個老賊雖然各有專長,我自問還對付得了,那萬雲龍卻以氣功和劍法得名,雖然在江湖上聲名不大,所學卻全是技擊正宗,更精暗器,聞得他現在已經練到化境,不用鏢弩彈石,隨便拾取一物皆可傷人,如以功夫而論,我太陽教下除把肯堂先生和長公主請來,卻真不易制服咧。」

  羹堯不由大驚道:「在秦嶺道上,那一干老賊便有不易對付的,如非丁真人夫婦和我師叔沙老前輩等人露面,勝負之數卻已難說,如今這些老賊更加難纏,卻如何是好咧?」

  靜一道人笑道:「如今我已想妥,那苗全由我對付,把羅天生來對付那曾小七也還不至便輸,只這萬雲龍卻還沒有替他安排好對手,真的要去請肯堂先生和長公主卻萬萬來不及,那只有容再商量咧。」

  羹堯沉吟半晌道:「此人所學既系正宗,為人如何?能否以理折服咧?」

  靜一道人道:「如論他為人倒是一個爽直漢子,自吳逆將永曆爺擒殺之後,便翩然遠引,隱居在岷江之上,但不知這劉長林如何將他邀了出來,不過這人素重然諾,他既然應了劉長林之邀,決難中途變計,那除非有人真能折服才行,卻決非口舌可以爭的,你卻不必空打主意咧。」

  劉老者又道:「此外他還邀有些什麼人嗎?果真如此,那就難怪他連你這位老大哥也不放在眼中了。」

  靜一道人哈哈大笑道:「其餘二三流角色那便更多了,不過他不把我放在眼中也好。」

  說著,酒菜已經備好,金花娘也重又轉來,靜一道人連忙向眾人一使眼色,把話又轉到周再興和雪娥身上去,少時便一同開懷暢飲,酒罷之後,羹堯攜了鄒魯先自回去,周再興因為身子尚未復原,由金花娘強留下,仍宿懸崖亭上,靜一道人直到天黑方才作別辭去不提。

  那羹堯因為對方頗多能手,中途不免焦灼,回到灌縣公館之後,徹夜未睡,等到天明之後,盥洗方罷,便見費虎趕了進來道:「稟大人,雲夫人和謝老太太馬姑娘,得訊全已兼程趕來,特命小人先行稟報。」

  羹堯連忙迎入,匆匆將連日所經一說,馬小香不由抿嘴一笑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這事雖出秦嶺餘孽蠱惑,也足證雲姐聲名遠播,那兩個丫頭才來搞上這場是非,卻沒想到因此轉做成了周再興一段姻緣,這位贊天王和金花娘全是番人中第一等角色,他的女兒一定也不會錯,我倒也想見識見識。」

  中鳳卻愁容滿面道:「馬姐且慢取笑,這兩位老人家既然是自己人,那倒無妨,不過那劉長林所邀各人連方老前輩全存戒心,卻不容忽視,果真此事又導源于諸王之爭,便更不易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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