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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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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再興這才知道這酒菜全是雪娥為了自己而設,忙道:「弟子只道老伯賜筵,卻不想出自世妹安排,這越發令我居心難安了。」 雪娥笑道:「世哥怎麼說出這話來,小妹昨夜多多得罪,此席權當賠罪,不過山中無物供客,還請不必見笑。」 說著纖手舉杯一飲而盡道:「世哥且請先幹此杯,小妹還有話說。」 周再興忙把杯幹了道:「世妹有話但說,我是無不遵示。」 雪娥取過銀壺又著他把酒斟滿一面嬌笑道:「我聞得那雲中鳳劍法極高,更精諸般暗器,功夫著實了得,如今既已化敵為友,你能令我一見嗎?」 周再興也笑道:「你如想見她那倒容易,待我回去,稟明年師兄,請她一同來訪便見著了,只如想一較高下,那我便不敢說了。」 劉老者忙道:「豈有此理,既是自己人,焉有再動手較量之理?」 正說著,忽見一個老番人匆匆走來報導:「雅安的二爺和小姐又來了,還領著一個老頭兒一個穿孝的女人,據二爺說,聞得兩位小姐已到城裡去過,還拿了一人回來,所以特地攜了那位李大奶奶前來申謝。」 接著又道:「那位李大奶奶還帶了一份重禮咧。」 劉老者不由又看了雪娥一眼,寒著臉道:「全是你這孩子鬧的,如今他是來了,該怎麼辦咧?」 金花娘忙道:「你又吹胡瞪眼睛做什麼?他來了又怎麼樣?我們告訴他,這位周賢侄是我們的親戚,把他們轟走不就完了,這也值得又嚇唬孩子嗎?」 劉老者忙又長歎一聲道:「事情哪有這麼容易?要依我說,這一來也許從此多事了。」 金花娘猛一翻眼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的事,他管得著嗎?他是識相的,把那賤婦轟掉,以後不妨仍舊來往,否則,我們便連他也從此一刀兩斷,誰也不用找誰不就完了?」 正說著,猛聽屏後大笑道:「老大哥,這一次我這兩位侄女兒可真鬧出個所以然來咧,她兩個居然能在那年小子公館裡留刀寄柬,還捉了一個活人來,這可真不容易,現在我那乾女兒已經隨我前來當面申謝,還有一位出色老英雄,也慕名來見,你還須略備杯酒招待才好。」 說著,只見一個頭戴貂冠,身穿二藍川綢長袍外罩天青緞子馬褂的偉丈夫,滿面堆笑走了出來,劉老者見狀,也站了起來道:「賢弟來得正好,愚兄正待有事相告,你那乾女兒的事恕我不能再管咧。」 那來的正是劉長林,聞言不止一怔道:「這是為了什麼咧?上次小弟來此,大哥雖然沒有答應出手,兩位侄女卻全對我那小女義形於色,一口承諾,並且已往那年學台公館,留刀寄柬,將人捉來,怎麼又不管咧?」 說著眼角向席上一掃,看著周再興笑道:「這位又是何人,好一副英武相貌,大哥能先引見嗎?」 劉老者方待開口,金花娘已先說道:「他姓周,是我們一位老朋友的侄兒,你那乾女兒的事,我們已經全知道,這等下三濫的浪女人,我勸你還是少來往的好。」 那劉長林原是一位久走江湖的老光棍,一看情形便料到幾分,忙又哈哈大笑道:「八成是我們兩位侄女兒這次動手遇上熟人咧,這也無妨,我們是橋歸橋,路歸路,他們要找的是那年學台的小老婆雲中鳳,卻與別人無關,大嫂卻不必如此咧。」 周再興忙也站了起來,向劉老和金花娘道:「老伯,伯母,這位便是在雅安住的那位叔父嗎?」 接著又向來人一拱手道:「小侄周再興,先父昔年曾任武官,和伯父原系故交,卻沒想他已改了漢姓,又和叔父聯了宗,還請恕我眼拙失禮。」 劉長林見他只一拱手,雖稱叔父並未下拜,不由心中不快,但表面仍舊不動聲色,只微笑道:「賢侄既系我這大哥故人子侄,那便恕我叨長了。但不知現在何處得意,怎又會到這青城山中人跡難到的地方來?」 金花娘方說一聲:「你管不著。」雪娥卻攔著道:「媽,你且慢和叔父抬杠,等周世哥自己告訴他不好嗎?」 周再興忙又笑道:「叔父要問這個,小侄現在那學政年大人屬下當差,只因世妹為那林瓊仙打抱不平,前往公館採訪,恰好和小侄遇上,彼此一談,這才知道那賤婦竟仗叔父威名,又激動兩位世妹前往生事,所以小侄惟恐彼此誤會,這才同來稟明。」 接著又道:「叔父在此間,威名遠播,便年大人也聞名已久,卻不必受這賤婦蠱惑咧。」 劉長林略一沉吟道:「我對此婦也只覺她身世可憐,那雲中鳳又嫌趕盡殺絕,迫人過甚而已,卻看不出她有什麼不是處來,你既在那年學臺屬下當差,定知是非曲直所在,何妨且告訴我聽上一聽咧。」 周再興忙將李元豹夫婦經過一說,一面笑道:「這是他夫婦從那江南趕向北京尋事,原怪不得別人,還望叔父明察才好。」 劉長林聽罷不由冷笑一聲道:「原來這其中還有這等曲折,既如此說,倒是我那義女不是了,不過賢侄既在那年學臺屬下當差,難免各為其主,我也難以盡信,那林瓊仙現在外面,你敢當面對質嗎?」 周再興一看劉老夫婦和二女臉色忙道:「小侄向無不實之言,更不敢欺蒙長者,叔父如欲命那賤婦當面對質,我自無不可,但如小侄證實那賤婦醜行,還望明察才好。」 劉長林又臉色一沉道:「我雖認她為義女,只要你令她心服口服,我自無護犢之理,你但請放心便了。」 金花娘也冷笑道:「你放心,只要你說得有理,便誰打算護犢欺人,全有我咧。」 說罷,便向旁立番人道:「既然還有人同來,你們還不快與我著他們進來。」 劉老者忙向劉長林道:「如依愚兄之見,這婦人簡直是個禍水,即使關係朝中諸王之爭,我們卻不必跟著踏這混水,還宜善言遣去,否則一旦生事,豈不麻煩?」 劉長林忙又沉著臉道:「小弟生平決不願做半截好漢,既已收留在前,是非曲直未明,豈可又將人家趕出門去?大哥但請放心,即使您這世侄所言失實,小弟也決不敢當著大哥大嫂便加責罰,如恐惹事,兩位侄女已向那年學台衙門去過,這卻非小弟有累大哥咧。」 正說著,忽聽屏後一個清脆的嗓音道:「我自避難來此,便聞西川龍女之名,卻沒想到,竟如此仗義,既承拔刀相助,那我只有當面叩謝了。」 說著只見一個一身孝服卻脂濃粉膩的少婦,從屏後轉出,便向席前拜了下去。劉長林卻冷笑一聲道:「你且慢叩頭,事情現在也許有了變化咧。」 那少婦慌忙站了起來道:「難道那雲中鳳賤婦仗著漢子的勢力已經又找上門來了嗎?果然如此,那是我這不祥之身又累了這裡的劉老前輩和二位姑娘咧。」 說猶未完,周再興已經站了起來大喝道:「林瓊仙你認得我麼?這是非曲直卻由不得你顛倒黑白,那雲夫人宰你丈夫,當真是為了兩位王爺之爭嗎?你且說來。」 那來的少婦原來正是林瓊仙,猛一抬頭,一見周再興不由一怔,接著也冷笑道:「原來是您這奴才,我秦嶺一派與你們何仇,卻又趕到此地來,當真打算趕盡殺絕嗎?」 周再興哈哈大笑道:「果真我們要趕盡殺絕還能容你到這裡來嗎?你如稍有人心,便當記得你丈夫迫奸那魚翠娘未成,被雲夫人宰了之後的情形,她和我們年大人要宰你便有一千個也早在當時宰了,為什麼把你放了,你竟到處鼓其如簧之舌,把話反過來說,再說,你夫婦所行所為,自問能敞開來告訴人嗎?」 林瓊仙不由惱羞成怒道:「她雖當時未曾傷我,殺夫之仇焉能不報,何況我秦嶺一派已經被你們趕殺殆盡,人所共知,我恨不能食你之肉,寢你之皮,豈能輕易甘休。」 周再興又冷笑道:「你打算報仇,那我自不能怪,不過是非卻不可倒置,只要你自己肯承認雲夫人曾經放過你便行了。 至於你們秦嶺一派如果安份守己,事前不到北京城裡去行刺,後來不在沿途下手,又何至自取滅亡,這卻也怪不得別人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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