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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那筆行書,寫得非常蒼勁有力,卻無上下款,連忙連那支甩手箭,一齊拿在手中,走向明間笑道:「大家毋庸揣測,人家信已送來咧,如依我看,決定是友非敵,那兩個孩子,也許出於哪位老前輩所差亦未可知?」

  說著將竹箭和箋紙遞在羹堯手上,大家團團圍住一看,羹堯忙道:「如以語氣而論,自應是一位老前輩,但既知賊人內情為何卻不與我們見面,轉令一個孩子,送上這樣一封信來,這又是什麼道理咧。」

  二羅因為信又出於那孩子送來,不由憤然道:「果真出於前輩善意示警,何至弄此玄虛,也許又是那秦嶺賊人,故意寫這信來,另有用意亦未可知。」

  謝五娘看了他一眼笑道:「适才那孩子的身法,我也約略看見,倒頗像我一位老友家數,如果是他的子侄兒孫,那不但是友非敵,便秦嶺群賊之中再有能手也不足畏了。」

  天雄忙道:「老前輩既然看出他的家數來,何妨說明,叫大家也好放心嗎?」

  謝五娘搖頭道:「我也只不過揣測而已,此刻焉能斷定,而且這人性情向極古怪,他事前既不顯露,如果說破,倒反不好!」

  小香也笑道:「恩師所說的這位老前輩我也猜到一二,這位老人家,果然有些怪癖,如果肯加助力,那這一路之上,便再有兇險也可保無虞了。」

  謝五娘連忙以目示意,一面道:「話雖如此,此老向例不到危殆決不出場,而且他還有一位老站在對面的歡喜冤家,他既傳書示警,還宜小心為是,此事不必再談,如果傳出去,另生枝節,那便反而不妙了。」

  說罷仍和小香回到西間,羹堯聞言,忙命眾人各去休息,自己也和中鳳回到東間,又詳細查明並無其他異狀,這才向中鳳悄聲道:「謝老前輩和馬姐,既然知道這位傳書示警的老前輩,為何又諱莫如深,你知道是誰嗎?」

  中鳳抿嘴一笑道:「我怎會知道,你怎麼不去問小香姐,倒來問我。」

  羹堯不由臉上一紅道:「這是正經大事,何必取笑,你看,自邢臺治傷之後,她肯多理我嗎?我如問她豈不又討無趣。」

  中鳳又笑道:「那是你咎由自取,卻怪不得人啦。」

  說著又悄聲道:「我猜這位老前輩不但謝老前輩至友,定與小香也具有淵源,她們既然不說,其中必有緣由,你又何必問得,人家既然傳書示警,自不置身事外,何況還有他師徒同在,只一遇上事,決無不現身相見之禮,到那時候,不就明白了嗎?」

  說罷,又附耳道:「倒是這一路上,我看小香姐已經把心寒透,你自問對得起人家嗎?」

  羹堯一面點頭,一面也悄聲道:「如論對馬姐,我也問心難安,但為對師妹計,卻不容再為分愛呢!」

  中鳳不由又低啐了一口道:「你別推在我身上,我卻不領這份盛情。」

  接著又道:「我們且別談這個,倒是那寶雞縣既已說將此事申詳上去,還須仔細,便西安和北京也必須專人去信才好,這卻遲不得咧。」

  羹堯忙道:「此點我也見到,只因在這一帶,我們一切佈置本來說定由方單兩位負責,偏偏方師兄並未見面,單師兄又保鏢遠出,如由驛遞寄出又恐不妥,那說不得只有仍舊派人分送西安,再行轉出了。」

  兩人商量了一會,天色漸晚,大家用罷晚飯,魏景耀忽然悄聲來報導:「回二爺的話,那宋昌已從後門進店,有話要當面稟明。」

  羹堯道:「你曾先問過他,那秦嶺賊人和六八兩位王爺有些什麼人在縣衙之中嗎?」

  魏景耀道:「奴才雖然問過,他卻非見您本人不說,所以才先來回二爺。」

  羹堯略一點頭道:「既如此說,可命周再興、費虎伺候,傳他進來。」

  魏景耀答應一聲退了下去,不一會不但費虎周再興全來了,連二羅也各攜兵刃,侍立上房門外,這才將那宋昌帶了上來,羹堯笑道:「你在縣衙當差嗎?你們老爺如何對待那兩個刺客,兩位王爺又差了什麼人來,不妨對我實說,本院自當另眼看待。」

  那宋昌連忙伏地叩頭道:「大人在上,小人只有所知,自當詳細呈明,決不敢隱瞞,不過此事如為那北京下來的幾位差官和秦嶺諸寨主所知,小人便是一個死數,還請大人做主,才敢實說。」

  羹堯忙道:「你但實說無妨,我這左右,決無洩漏之理,便這店家我也著他不許張揚便了。」

  宋昌又叩頭謝過,一面道:「那孟三婆婆等人在大人未來之前,便全住在縣衙之中,便那兩個刺客也曾去過,還有一位姓鬱的,一位姓白的全是王府出來的,在半月之前已趕到,後來又來了一位姓杜的,一位姓王的,也全說是王府差官,據那姓鬱的說,只我們那錢老爺能幫他們將大人除去便是奇功一件,將來不但府道可望,便連三大憲全在意中,所以我們老爺才肯答應。」

  羹堯不由冷冷一笑,兩眼威光畢露道:「這姓鬱的是那六王府的鬱天祥了,那姓白的又是誰咧?」

  宋昌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又叩頭道:「那姓郁的正是鬱天祥,那姓白的是蒙古正藍旗人名叫白武,乃是八王府的護衛。」

  羹堯又道:「那姓杜和姓王的咧,他們又是誰派來的,你知道嗎?」

  宋昌道:「小人知道,那姓杜的叫杜家駿,姓王的叫王得海,也是差官,這兩個人全是六王爺派出來的,如今已經離開衙門,到太白山去尋一位能手了。」

  羹堯道:「太白山有什麼能手,他去找誰,你知道嗎?」

  宋昌道:「這個小人卻不知道,不過據那姓杜的說,這位能人,功夫極好,又精劍術,不但在這西北一帶,極少敵手,便是江南各俠,也不一定便能贏他,這卻是實話。」

  羹堯略一沉吟又道:「那秦嶺群賊還有些什麼人藏在衙中,你諒該也知道了?」

  宋昌道:「大人要問這個,秦嶺群賊藏在縣衙的倒不多,除孟三婆婆和林瓊仙以外,便只有這在押的兩個刺客,不過來往的人卻不少,小人也難盡述。」

  羹堯點頭道:「那他們目前又如何對付本院咧,那刺客的詳文呈出去嗎?」

  宋昌道:「這個小人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從前那姓鬱的、姓白的,和孟三婆婆全允過我們錢老爺決不在本縣境內下手,以免累他無法開脫,後來不知那洪五和餘媚珠、卞太婆三人為何竟在中途動起手來,為了這個錢老爺還和孟三婆婆爭論過,如今已經決定不在本縣境內再動手,至於他打算在什麼地方下手,小人卻不知道,不過從各人說話中,全有在嶺上黃草坡相見的話,也許在那裡有什麼埋伏亦未可知?」

  羹堯笑道:「此外你還有什麼話說嗎?這次你替本院出力不少,我雖是四川學政,如願當差,就在本省,也可對你略有安插,只等此事一了,自必論功行賞,此刻可先拿五十兩銀子去,在我動身之前,如有消息可立即來報,賞賜我是不吝的。」

  說著令人取過一錠銀子給他,宋昌忙又叩頭道:「大人有事,小人自應效力,賞賜決不敢領,如蒙恩遇,只能日後稍加栽培,便感激不盡。」

  羹堯笑道:「我已說過,此事一過,必加擢拔,不過你既不避禍害為我效力,焉有不賞之理,這銀子你先收下,日後本院也決無虧待之理。」

  宋昌這才接過銀子,又叩頭謝賞,起來請了一個安道:「小人有什麼話都說了,此刻便再回衙門打聽,如有訊息,必來稟報。」

  說罷告辭而去,等他走後,羅翼忙道:「這人所言,也許不會虛誣,不過群賊究竟如何下手,尚不可知,再則那兩個孩子是友是敵,也還未可逆料,那孟三婆婆既然藏在縣衙,便北京下來的人也在那裡,今夜必有議論,小弟擬和軫弟前往一探,您看使得嗎?」

  羹堯方在沉吟,費虎也道:「如果兩位羅爺前往,小人也願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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