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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桂香忙道:「在總領隊和夫人面前,我焉敢說謊,那人面目雖未看見,身段卻頗形瘦小,好像也是一個女人。」

  羹堯笑道:「這倒無妨,不管他是男的、是女的,只打算到我這裡來鬧鬼,那便算是他自投羅網死得快咧?」

  接著又道:「關於秦嶺諸人這個消息,你是從哪裡來的,可靠嗎?」

  桂香不由臉上一紅道:「那是賤妾昔日一個江湖朋友,輾轉托人薦入十四王府,充當更夫,意在打聽魚恩姐下落,被我覷破,暗中設法騙出實情,決無虛假之理。」

  羹堯又笑道:「他也一定是秦嶺門下弟子了,這事那程子雲和十四王爺知道咧。」

  桂香道:「我因還想在他身上,多得一點消息,所以對十四王爺和那程師爺還未說明。」

  接著又道:「總領隊和夫人知道,我那魚恩姐是否還回十四王府嗎?這事還須讓賤妾對十四王爺有個交代才好。」

  羹堯點頭道:「你且回去,此事我必設法代為一問,不過以我想,她也許未必再問去咧。」

  桂香又拜了幾拜,掏出兩個小磁瓶來道:「這是秦嶺五毒的解毒靈藥,一瓶專治毒藥暗器創傷,一瓶專解備種迷魂麻藥,賤妾自己本有一份,這一份是無意之中得來,更見靈敏,還請二位收好,以防不測。」

  羹堯一接過又笑道:「昨夜如非你蒙面趕去報信,也許就難免與那火器營有一場惡鬥,這近日以來,你已算立功不小,改日我必稟明王爺重重有賞,這藥且存我處,今後如有緊急消息即便來報,即使我不在此處,你告訴雲提調也是一樣。」

  桂香忙又笑道:「王爺待我一番深恩厚澤,賤妾固然在所必報,您和夫人對我幾番活命,更不容不報效,重賞決不敢望,只夫人有暇肯略為傳我一點實在功夫,便感激不盡了。」

  說罷,告辭徑去,中鳳始終不發一言,秀眉深鎖,似在深思著一件事,羹堯忙道:「你想什麼,是對她這消息尚有可疑之處嗎?須知昨夜前往告訴我們說程子雲要將我們和秦嶺群賊一網打盡的便是她咧。」

  中鳳忙道:「此人現在對我們也許倒不至有他變,我所慮的是她方才看見的那女人如果是魚師姐,那便糟了。」

  接著蹙著雙眉又道:「你這人說話未免太大意了,如若使她和那位馬爺因此參商固然不好,便讓她悶在心裡難受也不好,我們還須趕快查一查才對,要不然卻對不過人家咧。」

  羹堯不由心中難受,連忙將長衣脫去,略一束紮取劍在手道:「即如此說,師妹少待,我先向各處看上一看,再到沙老前輩那裡查詢一下,也許便不難明白咧。」

  說罷,便自下樓而去,這裡中鳳正在倚著窗兒等待回音,忽聽那欄杆外面,有人嬌笑道:「鳳丫頭,你的法度好嚴,當真便這樣教年師弟惟命是聽,絲毫不敢違拗嗎?」

  再看時,翠娘束紮得俏生生的,人已從欄杆外面翻了進來,燈光下看去,那黑裡帶俏的臉上,不但毫無異狀而且笑靨微開,饒有喜意,顯得非常高興,中鳳不由臉上一紅,暗自詫異道:「你這促狹鬼,大約藏在這裡好半會了,為什不早說,倒嚇了我一大跳。」

  翠娘也笑道:「實不相欺,我是早來了,只因不想和那張桂香多說廢話,所以她一來,我便從樓上滑了下去,藏身在欄杆外面,現在她走了,年師弟又被你打發出去,所以我也來小坐一會,你不討厭我吧?」

  中鳳見她竟和自己說笑無忌,不由又紅著臉悄聲道:「我為什麼要討厭你,倒是你即久已來了,我們說的話你大約全聽上了,我真替你難受咧。」

  翠娘也紅著臉悄聲笑道:「我才不像你那麼一心打算嫁人,為了這個,竟不恤從數千裡外著人投書去找恩師做主咧。」

  說著又從窗外,繞進室中笑道:「你別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把這些閑是閑非放在心上。」

  中鳳一面肅客就座,一面低聲道:「難道你對你這位馬世哥真看不入眼嗎?」

  翠娘紅著臉道:「虧你這丫頭不識羞,竟不怕磣牙說出這話來,難道我也和你一樣不成。」

  中鳳見她談笑自如,好像無動於衷,雖被一再取笑,卻心下稍安,連忙低啐了一口道:「人家為你關心,你卻一味取笑,這不豈有此理嗎?你既這樣,為何卻又在窗外竊聽這半會,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翠娘笑道:「那是因為你們小倆口子正在喁喁私語所以不便進來,卻說不上竊聽,你瞧我,如不是自己現身相見,你也許到現在還在等著年師弟的回音咧。」

  說罷又道:「我們且不說這個,你如今既是學政夫人,又是王府福晉的義妹,一切官場消息總該靈通,我來問你,那韃酋南巡的事,到底決定沒有?你能告訴我嗎?」

  中鳳道:「你別挖苦人,要打聽這個那很容易,如今出巡已決,只是日期尚未確定而已,就我所知,韃酋大概在三月底也許就要動身,決不會太遲,不過車駕儀仗所至,到了江南已該是盛暑了,你難道就專為打聽這個而來嗎?關於此點,年師弟稍有消息即便稟明,各位尊長卻不會不知道咧。」

  翠娘又笑了一笑道:「我挖苦你,難道說錯了嗎?」

  接著又道:「我們好些時沒見,難道就不行談談體己嗎,你怎見得專為這個而來咧。」

  說罷,又連聲嬌笑道:「我知道你有了師弟,早忘記我這師姐呢,還記得華山雪夜擁衾而坐的那番話嗎?」

  中鳳臉上又是一紅道:「我如何不記得,我們現在不是正在照昔年所說的在做嗎?」

  翠娘又笑道:「好個我們,你這我們是指的誰咧?」

  中鳳不由薄怒道:「你瘋了嗎?既說正經話,為什麼又扯到這個上來,再說我就惱了。」

  翠娘大笑道:「你惱我也不怕,我知道你現在有了幫手咧。」

  接著又悄聲道:「你別惱,我們說正經的,年師弟委實不錯,昨夜和那雷春庭交手,真也虧他接得下來,便為人也剛柔並濟,這一來我算是替你放心咧。」

  中鳳不由嗤的一聲笑出來也悄聲道:「你替我放心,我卻替你不放心咧,你應該也教我放心才是。」

  翠娘俏臉微紅道:「我已饒了你咧,這可是你起的頭,那可不能怪我。」

  中鳳嬌笑連連道:「我起的頭,這可不是你招了出來的,怎能怪我!禮尚往來,你既關心我,我能不關心你嗎?」

  接著又笑道:「你既對你那位馬世哥看不上眼,你年師弟交遊極廣,我讓他再替你物色一位如意的如何?」

  翠娘一上來詞鋒甚銳恣意取笑,中鳳愈害臊她愈得意,卻想不到中鳳已經告饒,忽然又轉到這個上來,加之方才聽見中鳳說天雄對她似有微詞,也頗不快,聞言不由紅著臉道:「你又胡說什麼?才做了幾天新娘子,簡直忘形咧。」

  中鳳見她真有了怒意,這才又賠不是,把話轉到秦嶺群賊身上去,兩人說笑了一會,翠娘因恐羹堯回來,便起身告辭。

  中鳳也不強留,翠娘仍從房上出去,方才越過後園,忽見隔著一條胡同,一家院子裡,大槐樹上,似有人影一閃,心疑秦嶺群賊又來窺探,正待喝問,那人竟從樹上斜掠而下,那身法簡直美妙已極,再看時,卻是魏承志,不由笑道:「你不在雍王府,怎麼藏在這用,倒嚇了我一大跳,這一手雲裡翻,化為饑鷹覓食,又是從哪裡學來的,卻拿來向我淘氣,豈不該打。」

  魏承志忙道:「我怎敢對姐姐淘氣,方才是隨我義父到此,因為年師兄說秦嶺群賊要向各處滋擾,奉了各位老前輩之命,前往雍王府報信,正巧才到這裡便見一條黑影從園中一路飛縱過來,我還當來了賊人,卻想不到是姐姐,還請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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