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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說著一笑穿窗而去,中鳳也解衣入睡不提。那胡震自中鳳走後,恰好張傑雲家父子也全趕到。一見是一個著名淫賊,忙命護院把式用繩捆好,並將琵琶骨穿了,然後方由胡震點開穴道押向前廳。雍王得訊,也從上房出來,略問胡震和各人拿賊情形,便命將鄭洪推向廳上,大喝道:「你這毛賊,只在山東道上所犯各案,便早該砍掉腦袋示眾,今天為什麼竟鬧到我這府裡來,還不快說嗎?」

  那鄭洪猛瞪凶睛道:「老子在幾年前便和那姓雲的小浪貨結下樑子,她既住在這裡,老子自然到這裡來尋她算帳,這有什麼指示,你別以為你是什麼王爺,老子連皇帝全未必在乎咧。」

  雍王不由拍案大怒道:「大膽毛賊,竟敢如此兇橫,你就以為我不能將你立斃杖下嗎?」

  鄭洪冷笑連聲道:「老子要怕死還不來,砍掉腦袋不過碗口大一個疤,二十年一過,又是一條好漢,你就宰了你老子這又有什麼了不起!」

  雍王怒極,方才命人看刑具伺候,雲中燕在旁忙道:「王爺不必動怒,且待我來問他,少不得要著他說出實話來。」

  說著走近鄭洪身邊陰惻惻一笑道:「鄭朋友,你和我那妹妹雖然結過梁子,我雲二卻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朋友你找人報仇無妨,可是這等出口傷人,連王爺也頂撞起來,那便說不得要得罪咧。」

  接著又道:「你別以為你有一身橫勁,豁出一死,便沒有法對待你,對不起真要你雲二爺伺候你一場,想死可沒有那麼容易。」

  鄭洪把眼一瞪道:「姓雲的,你別打算威嚇你老子,你鄭大太爺什麼場面沒見過,老子這個身子,不過是骨頭肉和血做的,算全交給你咧,你該怎麼孝順你的老子快伺候吧。」

  眾人不禁全勃然大怒,中燕卻一點也不動氣,轉微笑道:「好,你雲二爺奉王爺之命,才制下三件東西,還沒有試過,如今恰好讓你嘗新請王爺驗看咧。」

  說罷,回顧旁立把式和戈什哈道:「你們快些差兩人去到我住的地方,把我那三套小玩藝取來。」

  雍王不由點頭一笑,仍連雲霄和胡震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那鄭洪卻越發破口大駡,中燕卻只好由他,一會兒那去的人,便取來一個小木箱放在地下,中燕方開口喝道:「朋友,大概我此刻便對你再說什麼、也未必便肯相信,如今只有權且讓你嘗嘗這滋味咧。」

  說著便命人將鄭洪渾身衣服剝去,只剩一條褲子,從那木箱之中,取出一塊手掌大的牛皮,上面滿釘著二分來長的鐵釘,下面又有一個五六寸長的把手,看去非常像一柄刷衣服的刷子,卻又是軟的,一面呈向雍王面前,一面道:「請王爺驗看,這是第一件,取名逍遙掌,容待試過再呈第二件。」

  雍王略微一看不由笑道:「這東西只傷皮不傷骨,難道便能令這賊就範嗎?」

  中燕提著那東西道:「少停王爺便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了,雖然只傷皮肉,也夠他受咧。」

  說著便挑出一名護院把式來笑道:「你先用這東西在這廝背上,打個三五下,我再教他痛快。」

  那把式接了過去,啪的一聲,便向鄭洪背上打下,只見那皮掌一著肉,立刻血珠直冒,只痛得鄭洪把臉一苦,仍舊破口大駡。一連三五下,那背上已經針孔密佈,血全沁了出來,鄭洪卻不輸口,中燕又從箱中取出一個磁瓶來,在那背上灑了一層紫色藥面子,那藥面子才一上去,便聽鄭洪把牙齒咬得直響,額上來汗,渾身抖顫,便似瘧疾發作一般,雖然強自忍著,卻頗形不支。

  不消片刻,那血和藥面子,便染得背上成了一片紫紅色,鄭洪驀然大叫一聲,人也昏暈過去。眾人看見無不駭然,李玉英和曾靜二人把頭掉了過去不忍再看,中燕忙命人取來冷水噴醒一面大喝道:「你如今已該稍知厲害咧,我這逍遙掌快活散原是一套,便算你能熬得了疼痛,把這一場接下來,下面可還有更難受的,說不說實話,那就在你了。」

  那鄭洪起初挨那幾下帶針皮掌還受得了,等藥面子一灑上,背上便如萬蜂齊刺痛澈心肺,連手足的筋絡全在收縮,所以一下痛得昏暈過去,一被涼水潑醒,更覺難受,把心一橫道:「你教老子說什麼?我因前此受過雲中鳳那丫頭一劍之辱,所以尋她報仇此系實情,你便宰了我也只是這兩句話。」

  中燕又冷笑道:「你來報仇,此系實情,我也知道,可是憑你這五毒硫磺彈一望而知便是秦嶺一派,如果說單為找我妹妹報仇而來,你雲二爺卻不十分相信,真要打算少受活罪,那還得把誰的主使,同來羽党還有何人說出才是,要不然,就讓你能再熬下去,那我便要另外換上一樣滋味,再叫你試上一試了。」

  鄭洪聞言,猛翻怪眼看了他一下,卻又不語,額上的汗卻流了一臉,雙睛突出,便如鬼怪一般,驀一張嘴,慘叫一聲,又暈了過去。中燕忙又命人,用水壺將那背上藥面子沖去,又在他身上推拿了幾把才悠悠醒來,那疼痛也頓減,但卻仍然不肯再說什麼,中燕又笑了一笑道:「朋友,真有你的,雖然真把我這逍遙掌下的三道關口沖過兩道來,如今只剩下一項,索性讓你試一試,只要你想說實話,無庸開口,把頭一點我便知道咧。」

  說著,又從木箱中另外取出一個小瓶,在鄭洪背上,灑上了一種粉紅藥面子,鄭洪只覺觸體清涼,異常舒服,心中正在奇怪,難道這也算是一種刑罰不成。但一刹那之間,忽覺藥面著處又發奇熱,癢不可耐,偏兩手又反剪著,絲毫也不能動,一會兒竟其癢入骨,不僅背上,連四肢百骸也全癢了起來。那份活罪,簡直比痛更加難受,再過上一會,那骨節之間便似有若干蟲蟻在鑽動,癢中帶酸,一刻忍受不得,便口鼻耳眼也全一樣,連忙大叫道:「你且停一會,我願說咧。」

  雲中燕大笑道:「我還當你真是好漢,還能忍得一時半刻,原來也只不過如此。」

  說著又大喝道:「既願實說,那我便替你先將這酸癢止住,如再不實不盡,便沒有這等容易咧。」

  說罷,先用涼水將藥面洗去,又取出另一種黑色藥粉灑了上去,那鄭洪方覺酸癢漸止,只那背上又如針刺一般,這才說道:「姓雲的,我算認得你兄妹兩個咧,你既教我說,我全告訴你便了。我姓鄭,叫鄭洪,外號鐵翹蜜蜂,現在是秦嶺孟三婆婆門下,只因你們那小鷂子馬天雄到江南去和我師妹林瓊仙,師兄李元豹結了梁子,他夫妻全因此吃虧丟了大人。後來我那師父和聞師叔得信南下,沿途趕來,又連連吃虧。所以才命我跟蹤到京裡來,打聽那馬天雄和南來各人住在什麼地方,再為報仇。老子因為自己也吃過那雲中鳳的虧,打算報她一劍之仇,這才到這裡來,卻想不到失手被擒,這是實話,你便再用鬼藥治我也是這兩句話,該殺該剮,老子是隨你的便。」

  曾靜聞言忙道:「那孟三婆婆的事我全知道,這一路之上,我也同來,你既打算說實話,為什麼把要緊的話留著呢?那孟三婆婆不是著你到京以後,先向八王府去見八王爺嗎?你如今明是從八王爺那裡來的,為何卻藏著不說?須知你如果是八王爺的人,那這裡王爺便不能太難為你,問出實情只有著人送你到八王府去聽候發落,否則那便只有立刻宰了算完,你卻犯不著再瞞著王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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