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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曾靜也道:「這個更要緊,別樣不怕,只恐他在水中弄些玄虛,讓我們這些船不能開行,那就糟了。」

  一語提醒翠娘忙道:「大師伯這話固然對,曾叔的話更對,方才我便是因為看見那老賊道在我們這船上留下了記號,才聲張起來,如只他一人卻無須如此咧。」

  了因大師道:「什麼記號?既有此事,還須細細查看一下,卻不可大意咧。」

  說著,便向魚老道:「諸事且從緩談,我們先去看一看這記號好嗎?」

  翠娘道:「不用看他那記號,是用粉漏子印的一個一個白粉手掌,就在船舷下面非常顯眼,所以一望而知。」

  了因大師點頭道:「那是秦嶺五毒的令子,五指鎮乾坤,照這麼一說,也許這五個老賊全來咧。」

  天雄忙道:「這秦嶺五毒!定是五個人了,但不知除這老賊道以外還有何人,大師能見告嗎?」

  了因大師未及開言,翠娘忙道:「世哥不知道嗎?這個我卻聽人說過,那秦嶺五毒.以孟三婆婆為首,除了老賊道而外,還有竇武、賴人龍、米勝彪三人,這五人因為孟三婆婆昔年外號小蜘蛛,竇武外號赤練蛇,賴人龍外號癩蛤蟆,米勝彪外號蠍子塊,這老賊外號飛天蜈蚣,所以有五毒之稱,其實除孟三婆婆確有兩手,這老賊道也略具真實夫而外,其餘三人便只仗各種下流暗器取勝,如果孟三婆婆不來,也無足為意,只不可不防而已。」

  了因大師笑道:「你又來咧,須知蜂蜜有毒,惟其這等小人,無所不用其極,卻真令人難防咧。」

  正說著,曾靜猛然把手一拍道:「大師且慢說話,既有這記號,大家還須出去查勘一下,如果只是我們這一條船被他做下暗記,那還好對付,倘若連其他各船也有,那便須更加留神才好。」

  了因大師把頭一點,連忙攜了魚老和天雄親赴各船一看,竟每一條船上,全留有那白手印,不但大小一樣,而且全在舷下,同一個地方,忙又將萬曹二人喚到魚老船上,正色道:「你二人現在須說實話,和方才來的這老道士,究竟有無往來,臨行之際,你那主人曾另外囑咐話沒有,須知現在事情已急,大禍就迫眉睫,我們決怕不了什麼,你二人和各船押運兵丁,卻難免兇險咧。」

  二人不由大吃一驚,全有點期期艾艾呐呐不能出口,曾靜又笑道:「老總管,我們決不嚇唬你,如今那來的賊人決不止一個,說不定就想把這幾條船全給毀了,方才那白手印便是動手的記號,幸被魚小姐看見喝破,否則大家就全難說咧。事到如今,你再不說實話,那可是和自己性命作對,你如果說了實話,這位馬老爺和諸位大俠自當設法,讓大家避過這場災難,否則我們不知實情,那便勢難兼顧咧。」

  曹連升不由嚇得面如土色,連忙叩頭道:「這些人委實和敝上並無來往,對於此事敝上也未另有囑咐,我們更不認識,還望您和馬老爺請諸大俠做主才好。」

  說著又道:「可憐奴才家中還有兒孫兄弟,一家十余口,全靠著奴才咧。」

  那萬家駒也道:「此事我二人實不知情,便曹大人臨行之際,也只囑咐沿途小心,寧可稍延時日,卻不能出事,這是實情。」

  魚老不由焦躁,猛一拍手道:「既然他並不知情,為何你兩個卻又暗中弄鬼,有意耽誤行程,又是什麼道理?這勾連匪人,還不顯然便在你二人身上嗎?」

  曹萬二人不由全嚇得跪了下來道:「我們焉敢如此,您這不屈死人嗎?」

  馬天雄也道:「無論你二人有無勾結匪人情事,這貽誤行程的事總在你二人身上,到底是為了什麼咧?」

  萬家駒道:「魚老將軍,馬老爺,您兩位不必生氣,我實說就是咧,那曹大人確實曾經說過,沿途一切行止須聽這位曹總管吩咐,那是為了恐怕船家貪圖趕路出事,但決無勾結匪人的事,您請想,如果他老人家真和這些匪人有來往,能在我們船上也蓋上記號嗎?」

  天雄冷笑一聲道:「照這樣一說,那曹寅吩咐你們在路上有意延宕,已是實在,平常趕路只有破站兼行,哪有囑咐延緩之理,他既這等囑咐,其用心已可想見,這押運貢品妝奩本是他的事,我們卻犯不著再跟著一路走咧,從現在起,那幾條船是你們的事,這一切經過,那我只有回京之後,再為據實稟明雍王爺,任憑王爺如何處置了。」

  那曹連升又叩頭道:「馬老爺,敝上雖然有命奴才們路上不必趕得太急,免生意外的話,實在決不曾命這些賊人前來尋事,您要這麼一來不但坑了奴才和這位萬老爺,也冤屈了敝上咧,奴才死不足惜,這貢品妝奩卻千萬出不得事,還求明察才好。」

  那萬家駒也一再哀求著,曾靜冷眼旁觀半晌忙道:「既他二人如此說法,也許此事全由李元豹那廝弄鬼,卻與曹大人無關,且命他二人退出去,我們再為商酌便了。」

  接著又向二人喝道:「你兩個既與來的賊人並無往來,這今後一切便須更加小心,說不定今夜就要出事,卻大意不得咧。」

  曹連升又連連叩頭稱謝,萬家駒也請安答應幾個是,方才退了出去。

  了因大師等二人下船去遠,方道:「方才據我察言觀色,這曹寅雖然曾命這奴才沿途逗留延宕行程,也許與這秦嶺五毒無關,不過聞道玄那老賊雖已受傷逃走,同來決非一人,不但難免在水中弄鬼,便那硫磺火彈一經打中船上,也非著火不可,此事又誠如方才曾老弟之言,我們此刻決放手不得,還須從長計議才好。」

  魚老笑道:「這水底的事,我這條船,下麵全有鐵皮毛竹護著,尋常斧鑿決無妨礙,其餘各船雖然可慮,但我與翠兒和小妾七姑均不難下水守護,不過他如用那硫磺彈,卻著實可慮,老和尚有什麼好方法嗎?」

  了因大師忙也笑道:「如果你一家能把水中防守好了,這岸上的事,便由我與馬賢侄來抵擋也未為不可,不過這裡前後全有客船,五條船又不在一處,真要動起手來卻難兼顧,還須另外做一佈置才好。」

  曾靜從窗口向北一指道:「方才我已將這裡的地勢稍加審度,如在此地動手委實不便,也難照顧,那北邊不遠,便有一座沙洲,看去不過五六丈長,二三丈寬,離岸卻有十餘丈,又四面空闊,如果將船全移過去泊在那裡.這岸上固然先可放心,便他從水底來也老遠便可看出動靜,豈不大妙。」

  魚老一看,點頭道:「那裡地勢果然絕好,不但離岸稍遠,免卻許多暗算,也看得極遠,更可避風,只須有一二人瞭望,便看見賊人再下水也還來得及。」

  眾人看時,果然不錯,忙又和曹萬兩人說了,把幾條大船全泊了過去,一字排開全靠在沙洲裡岸,那萬家駒又調了兩名兵丁分別站在洲上守望。等一切部署好了,天色已晚,天氣恰好在九月中旬以後,晚飯用罷,月色才下來,魚老、七姑、翠娘全換上了水靠,各帶兵刃暗器,天雄和了因大師也略微束紮好了,準備一有動靜即便動手。那曹連升和萬家駒兩人連自己船上也不敢住,全挨在魚老這條船上,萬家駒到底是個軍官,居然也按刀以待,曹連升卻心驚膽顫恨不得藏在人叢中才好,到了午夜以後,眾人方在艙裡聽著動靜,那在外面瞭望的正是天雄和翠娘,兩人悄立船頭,正在向遠處看著,只見風暴已住,半圭殘月,斜掛天空,湖水一平如鏡,卻沒有什麼動靜,翠娘不由唾了一口道:「好沒來由,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來,卻在這風露之中站著,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咧?」

  天雄正說:「看這樣子,那老賊道也許傷重身死湖中,今夜未必便再有人來咧。」

  忽見對面岸上,倏然來了兩條黑影,由南向北,一前一後,似在湖邊窺察,但因相隔過遠,卻看不出什麼人來,連忙又向翠娘道:「世妹,你看,那邊岸上,來了二人,也許就是賊人羽黨咧。」

  翠娘也仔細一看,果見兩條黑影,正在對岸向這邊看著,忙和天雄一打手勢,將身子向桅杆下麵一貼,再看那兩人時,也似在指手畫腳說什麼,半晌方又折回南邊去,翠娘不由笑道:「這兩個笨賊,連這點水面也過不來,也要現眼,這一去,一定還要回來,我們且不必驚動艙中諸位,先看個笑話如何?」

  說著忽見那在沙洲上守望的兩兵丁,慌張走來道:「馬老爺,那邊有動靜咧。」

  翠娘忙道:「你們慌什麼?我早看見那對岸有兩個人來過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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