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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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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堯連忙點頭,也悄聲道:「您用不著說,我是謹遵台命,這以後如非萬不得已,決不再來相擾,等到那一天再見如何?」 中鳳不由紅著臉,又笑了一笑道:「哪來的廢話?您還是快請罷。」 羹堯這才拾級而下,到了院落裡,孫三奶奶跟在後面,把一雙母狗眼笑成一條縫道:「俺早就知道,只要您一來,這一天雲霧便全消散咧,您瞧她現在已經有說有笑的咧。」 接著又跟在後面低聲道:「我們二爺也真混帳,他到底對您怎麼說來?俺要不因為他是少山主,不痛痛快快揍他個半死,再拿馬溺來灌他個飽才怪。」 羹堯不由一怔道:「他和你們小姐為什麼鬧翻了,你知道嗎?」 孫三奶奶也愕了一下道:「他一來就把俺和兩個丫頭全給攆了下來,俺怎麼會知道?難道俺小姐也沒告訴您嗎?這就奇咧。」 羹堯笑道:「那你怎麼知道是你們二爺不好咧?」 孫三奶奶猛一翻母狗眼道:「他無緣無故跑來把俺小姐給嘔哭了,這還能算不錯嗎?何況他末了還說俺小姐還沒出嫁,就不顧嫡親哥哥的死活,一心向著您,連重話全不敢說一句,真要過了門,那還記得老子和哥哥嗎?又說俺小姐自從邯鄲到北京,一直全跟著您,決沒有個說不進的話,這還不該揍上兩個嘴巴嗎?」 接著又冷笑道:「俺知道咧,他一定知道王爺和您簡直是一個人,打算托您弄得什麼官兒做,您沒答應他,所以才來逼著俺小姐和您說,憑他這份德行也配嗎?他如真的把俺小姐逼出病來,那俺便說不得和他拼了咧。」 羹堯這才知道,她也完全是揣測之詞,但中燕說的話,卻已明白大半,忙又道:「如今事情已了,你們小姐已經不生氣咧,你還不趕快上樓看看去。」 孫三奶奶還待說什麼,中鳳已在樓上呼喚.這才匆匆趕上樓去。 羹堯回到了花廳秘閣之中,那雲中燕早在等著,一見面又作了一個揖道:「小弟不肖,致勞妹丈為我操心,但不知適與舍妹商量,結果如何?」 羹堯一面答禮,一面臉色一沉道:「其實小弟已附婚姻,适才又是二哥一力相邀,所以不得不去一趟,誰知令妹連我也怪了下來,去雖去了,卻無從相商,這事只好從緩再議了。」接著又看著他道:「不過二哥放心,小弟與那周大俠雖然從未見面,但他既肯應王爺之邀到這北京城裡來,便小弟無法進言,王爺的金面他一定是要看的。只等他一到京,小弟必與王爺商酌,請王爺對他說上一兩句,不比我更有效嗎?再說,他人現在尚在江南,來往也須時日,卻不須急急咧。」 中燕連忙又作了一個揖道:「小弟卻不知舍妹如此固執,這倒是我的不是了,既承妹丈慨允相助,這事也許有望亦未可知。不過那位周大俠向來嫉惡如仇,絕非常人可比,還請妹丈多多著力才好。」 羹堯也把手一拱道:「此事我倒有些不解,那周大俠既將那毛月香宰了,又將衣服人皮寄給二哥,那他便該在這北京城裡才對,為什麼反在江南應詔,這不奇怪嗎?」 中燕道:「二哥有所不知,固然這位大俠行蹤不定令人難測,便他的門人弟子也極多,只要他想要宰誰卻不必親自動手,所以小弟惶恐萬分,便也為了這個,今後小弟這一條性命便全仗二哥成全咧。」 說罷又一再囑託,這才作別而去,羹堯方才獨坐深思,忽見周再興在門外請了一個安道:「稟二爺,那十四王府的程師爺和本府胡師爺一同來見王爺,因為王爺不在府中,所以特地來見二爺。」 正說著,忽聽程子雲大笑道:「雙峰兄昨承枉駕,俺今日是謝步來咧。」 說著自己一掀門簾,撐著一付大玳瑁眼鏡,人已晃了進來,一面又嚷道:「您昨夜那一手真不錯,除非是俺這東魯狂生還真沒法接得下來,俺真欽佩之至,不過昨夜之事公也,所以彼此全不得不爾,今天俺來拜您卻是俺兩個的私交,您可不能再來那一手咧。」 接著哈哈大笑更不待迎接,便向當窗一張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轉向身後的胡震把手一指道:「胡兄,您也請坐,雍王爺既不在家,大家全是知己朋友,卻無須客套咧。」 羹堯深知他有意脫略,也不周旋,只向胡震道:「胡兄怎麼也會和這位子雲先生同來?是在前面遇上的嗎?」 程子雲忙道:「您先別問這個,俺和胡兄如今已是莫逆之交咧。」 接著四面略一張望道:「那白大俠怎不見在此?俺是特來回拜訂交咧。」 羹堯笑道:「他並不住在此地,程兄既來,容待晤及,當代致意便了。」 程子雲不由一怔道:「他既應邀來此,為什麼反不住在此地?是不屑與我這東魯狂生論交嗎?」 羹堯忙道:「那倒未見得,不過白大俠為人也豪放不羈,他之所以不住在王府內,便是為了圖個自在,卻不知道程兄此刻會來咧。」 程子雲把頭連搖,一面道:「那俺只好容諸異日再為奉訪咧。」 接著又道:「俺之所以來這一趟,一來回拜謝步,二來還有一件大事稟明雍王爺,既然王爺不在府中,那便對年兄說也是一樣。老實說,俺這一趟是奉了王爺之命而來,昨夜您和白大俠到俺王爺那裡去的事,想已稟明雍王爺咧。但不知雍王爺對此事如何,彼此叨在知己,您能見告嗎?」 羹堯笑道:「方才程兄不是說此來為了私交嗎?照這一說又是公事了,實不相欺,昨夜之事,小弟因為今晨來得稍遲,雍王爺已經入宮去了,所以尚未陳明經過,也正在此地等候,卻想不到程兄已來,實在無可奉告咧。」 程子雲又是一怔道:「年兄,您這一來也許就誤了大事咧,這個餿主意本來是俺這東魯狂生出的,俺既已對白大俠和您說明,您為什麼不趕早來陳明雍王爺,萬一他這一進宮去,再在皇上面前說什麼,豈不彼此又生誤會?」 羹堯不由心中好笑,率性逗他道:「程兄這卻不能怪小弟,一則我因昨夜您既把事全搞到自己身上去,一定已有把握,所以才不急急趕來。二則那白大俠從十四王府出來,因為夜深不便再回寓所,便權在舍間過了一宿。他因那曹寅在鎮江頗有意用酒食遊覽強留諸人,延宕時間,好讓十四王爺傾陷之嫌,頗形不快,竟打算以去留與雍王爺力爭,非在皇上面前求個是非真偽水落石出不可。所以小弟不得不詳加解說,一力攔著,好不容易才把他緩了下來,這才趕到這裡,卻想不到王爺已入宮去了,這卻並非小弟誤事咧。」 程子雲忙一拍大腿道:「照年兄這麼一說,那白大俠現在尚在尊府了,既然王爺已經入宮,何妨遣人請來,再為相商咧。」 羹堯笑道:「他方才和我一同由寒舍出來,分手不久,只說他去訪友,卻未說出地點人名,你卻教我遣人到哪裡去找他?難道程兄對此人還有不能置信之處嗎?」 程子雲搖頭道:「自從他昨夜那一手內功潛力一現,俺已心服口服,焉有再生疑心之理。實不相欺,俺今天來一則是為向那雍王爺請罪,二者也想對這位白大俠當場把話說開。 今後十四王爺固然非和雍王爺言歸於好不可,便對江南諸俠也決盡力維護,俺知道您有些話還不便說,所以先找了這胡兄,托他代為斡旋,一談之下,才知道他對白大俠竟曾有數面之緣。此次來京也已見過,彼此相談之下,頗極歡洽。俺心方一喜,卻不知道,他偏沒有來,王爺又入宮去了,俺這一趟又算是撲空咧。」 胡震在旁忙道:「程兄不必著急,果真十四王爺對江南諸俠也有維護之意,又願意和這裡王爺盡釋前嫌,小弟一定惟力是視,設法將這個扣兒解開便了。」 羹堯笑道:「胡兄你且慢來,小弟前此便因年輕心熱,又閱歷太淺,所以十四王爺這次在皇上面前意見一經和王爺相左,我便大受責備,鬧了個兩面做人難,足下卻須留意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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