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赤膽丹心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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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瓊仙不由把嘴一披道:「你這人是貪心不足,這天大一個亂子,全是我給你頂著,要不然人家早把你推了出去咧。你要我給你謀署缺,我也替你說了,人家也答應了,還得要快,這不太強人所難嗎?須知人家卻不是藩台可以替你立刻掛牌放出去咧。」 接著又道:「你且別計算這些,盡向好處想,也得向壞的地方打算才好,那傻瓜傅天龍逃跑以後便不知下落,他要真的到少林寺去一說,那鐵樵老和尚固然非找你算帳不可,便那雍王爺真的把罪過放在你頭上也不好辦,還有十四王爺如果怪下來,那老小子也許全向你頭上一推,又該怎麼辦咧?要依我說,這件事,你是八下裡不合式,危機四伏,憑哪一面你全招架不了,自己不說拿好主意,倒又想升官發財起來,這不有點財迷心竅嗎?」 李元豹一聽,好像澆了一頭冷水,半晌做聲不得,林瓊仙又噗哧一聲笑道:「要依我說,你先把這升官署缺的事收起來,自己也別閑著,我們的仇人是魚老海盜父女,與旁人無涉,那馬天雄看情形在雍王府一定很拿權,你只看雍王爺為了他,竟向那老小子嚴詞切責要將你看管起來,限日替他把傷醫好,便可想見咧,人家平白挨上你一毒藥偃月鏢,能不記恨嗎?虧你還打算和人家去拼,豈非拿雞蛋去向石頭碰,明天還不趕去向人家拉攏拉攏,乘他人還在這裡,把這場事揭過去,只要他回去少在雍王爺面前說兩句,也許就可以放你過去咧。至於十四王爺面前,只好拼著我這個人去纏牢那老小子,托他設法,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過少林寺的事,你無端激怒傅天龍又把他放走了,這卻是一個禍根,一時卻連我也想不出好方法來咧。」 李元豹連忙笑道:「好太太,你真想得透徹,那姓馬的,明天我就找他去,那老小子你可把他綰緊了,也許這兩位王爺便可以不致把我向重處辦咧。至於那鐵老和尚,雖然也不好惹,到底要比兩位王爺容易對付得多,火燒眉毛,我也只有暫顧眼前之急咧。」 林瓊仙又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你也是一個江湖出身,怎麼一點利害也不知道?須知那鐵老方丈,向來對你就異常鄙視,你無故挑撥他和武當派作對,他焉能坐視,豈有不來找你之理。不過所好那傅天龍人還憨直,不會把事全推在你身上,一定先是畢五當災,果真他派人來,你也只好全推在畢五身上,或許倒有一說。但是江湖人物卻絕非官場可比,可以苟且過去,你還須留心,卻不能等閒視之咧。」 李元豹不由又一拍巴掌笑道:「卿真可人,為我擘劃得太周到了。」說著又作一個揖。 林瓊仙笑啐了一口道:「你怎麼又露出酸丁本色來?須知天下最可怕的是讀書人,讀書而做官更可怕,強盜卻在其次,你卻三項都占全了,我真不敢招惹咧。」 李元豹乘勢一把攬著道:「這三項全不可怕,可怕還是女人,你不看我把三項占全了不過如此,你卻比我要厲害得多呢。」 丟下二人調笑不提,第二天一清早起來,那曹寅用罷早點,便著姨太太梳妝打扮到魚老船上去,轎子方才出門不久,忽然門上來報:那北京下來的馬護衛來拜,曹寅連忙迎了出去,才到前廳,果見天雄昂然走來。 忙道:「馬兄來得好早,兄弟因為方才著小妾前去向魚小姐謝步,並拜謁魚老太太和姨太太,預備等她回來再去奉訪,卻想不到您倒先來了。」 說罷,把手一拱,便肅客入廳坐下,命僕人獻茶,一面笑道:「昨日所談,兄弟均系肺腑之言,馬兄不嫌失之憨直嗎?」 天雄笑道:「卑職愚魯,承蒙大人一再開導,實深感激,以後還望多多訓示。」 一面取出兩封信來道:「這兩封信,一封是給王爺的稟帖,另一封敬煩托驛遞專送敝友年雙峰,冒昧干瀆,還望恕罪。」 曹寅哈哈大笑道:「這是兄弟份內之事,當得代勞,你怎麼說出這話來?昨日南京又有急足前來,我還有事也須奉托,你這麼一說,倒教我開口不得咧。」 說著連忙接過兩信,在桌上放好,馬天雄忙道:「南京既有人來,一定是京中又有什麼急事了,大人如果有事下委,只要卑職能辦到的無不盡力。」 曹寅道:「這是一件小事,但因其事在急,所以不得不奉托馬兄,卻無甚為難之處,只是你此番北上能走水路嗎?」 天雄笑道:「卑職只求不誤日期,起旱乘船全是一樣,大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咧?」 曹寅微笑道:「其實這事也出雍邸所命,不然兄弟卻決不敢奉勞咧。」 接著又道:「那是因為前此,雍王爺曾有信來托我代辦一付上等妝奩和各項彩緞嫁衣,我自奉命以來,早已趕辦齊了,只因這付東西連同珠寶頭面約值兩三萬金,惟恐中途有失所以遲遲未發。如今雍王爺已經專函來催,限定克日動身,那信上並且說如果馬兄傷好,江南事已辦妥,不妨由你帶回去,所以我只好奉托咧。」 天雄心知那是雍王代中鳳辦的,但不便說穿,方在沉吟,曹寅又笑道:「如馬兄肯替我帶去,沿途兄弟自當派人照料,到京之後由他們向雍邸總管點交,決不敢以瑣屑相干,只仗同行諸俠與馬兄威名,免致中途有失而已。如蒙慨允,這船隻和沿途供應,當由兄弟代為預備,決不敢再勞馬兄咧。」 天雄忙道:「既承大人下委,卑職當得遵命,何況還有雍王爺之命,不過卑職行期在即,大人東西準備好了嗎?」 曹寅笑道:「東西均已購齊,只不過分存各地,馬兄只須少留便行,卻好我也可稍做東道主,藉此聊作平原十日之歡如何?」 天雄點頭道:「既是大人有命,卑職自當遵從,不過過份叨擾,卻令我居心難安咧。」 曹寅大笑道:「馬兄今之豪士,如果再客套便俗咧,此事我們一言為定,兄弟立刻便去著人將分存各地的東西取來,差不多有十天也夠了,此事自有妥人料理,大家全都不必費心,我們正好抽出身子來小聚咧。這京口金焦二山之外,還有竹林招隱等寺,目前聞得聖駕不日南巡,均在大加修茸,隔江便是揚州,江魚下酒,蕪城攬勝,這也算是小小鴻雪因緣,何況除兄弟而外同游均是奇人,更是難得,你卻千萬不要辜負才好。」 說著,眼珠一轉又道:「兄弟還有一事相求,馬兄也能慨允嗎?」 天雄道:「方才卑職已經說過,只力之所及,無不遵命,怎的大人又這等說法起來?」 曹寅又走近身來低聲道:「馬兄此來對那魚老將軍父女也曾邀約過嗎?昨日兄弟已經掬誠相告,馬兄此次對江南通儒大俠已經大半羅致,還望留此一二人容兄弟對十四王爺銷差才好。」 天雄笑道:「大人也想替十四王爺延聘嗎?卑職既蒙開導在前,豈敢再有爭衡,不過此老倔強成性,卻頗固執,實不相欺,我已知難而退,大人即使相邀,恐怕也未必便肯允諾咧。」 曹寅道:「只要馬兄能稍讓一步,回去也不必對雍邸道及,兄弟便好進言,即使不成,也必感激,如可代為從旁促駕那便更好咧。」 天雄搖頭道:「如果大人真欲為十四王爺羅致此人,卑職決當以全力相助,但恐卻非易事咧。」 曹寅微笑道:「只要馬兄能助我便行,兄弟自信還有幾分把握進言,便事如不成,曹某能在這風塵之中交上這麼一位名震遐邇的奇士不也算是一件太快事嗎?」 正說著,忽聽屏後有人大笑道:「小弟正待敬造寶舟,卻想不到馬兄卻已到了這裡,這卻又省得我出城一趟咧。」 天雄再看時,卻是那李元豹走了進來,一見面便是兜頭一個大揖道:「論理馬兄與大人促膝清談,小弟本不容相擾,但你這行色匆匆又有要公在身,卻恐早晚便須北上,所以不容不再來一談,俾盡區區苦衷,還望兩位恕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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